灵与rou的混沌乐章（7）

    2021年2月15日

    第七章·身份

    巡逻队长没让白晨等待太久，在第四道菜——蜜汁烤鸡胸rou被端到餐桌上之

    前，梳洗打扮过一番的阿嘉莎就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在埋头对付盐烤马铃薯、酱油凉拌蔬菜和切片熏rou的同时，白晨已经基本整

    理好了混乱的记忆，他现在的身份名叫爱德华，是一名继承了子爵头衔的贵族，

    也是这个名叫灰岩岭的小镇领主。虽然这个名字会让他不自觉地联想到一个豆丁

    和一个狗头人，但总归是对这个身份还算满意——他本来打算附身在那个名叫莫

    特的巡逻队长身上，领主居然会亲自监刑实在是意外之喜。

    「唔……可以先坐下，吃点东西，然后介绍一下自己。至于你的疑罪，我自

    有判断。」

    重新出现在白晨面前的阿嘉莎显然是刚刚沐浴过，穿了一身向侍女们借来的

    灰黑色露背长裙，长发的末梢还湿漉漉地挂着水滴，刘海被打理成斜垂的样式，

    堪堪遮住她脸上灼伤的疤痕。死里逃生后的她似乎失去了生气，只有空洞的眸子

    在空腹感驱使下死死盯着桌上的菜肴。

    「阿嘉莎，是我。不用紧张，按照我教你的回答就行。」

    白晨刚用心灵链接发送了一道传音过去，女孩脸上的漠然瞬间变为惊讶，虚

    无的瞳孔深处盈满了涌动的神采，甚至溢出朦胧的雾气，简直如同一只洋娃娃忽

    然活过来一般。

    「父、父亲大人，您果然没有抛弃我，呜……」

    眼前的阿嘉莎一边撕开面包喂到嘴里，一边抽抽噎噎地淌落下泪珠，看起来

    就像是因为美食而深受感动一般。按捺住想要伸手隔着桌子给她擦去眼泪的冲动

    ，白晨对着站在餐厅门口的侍女打了个手势：「给她拿一套餐具再加一条手绢过

    来。」

    融合了爱德华原本的记忆后，他已经大概了解到为什么王国上层会不遗余力

    地抓捕混沌教团了。老国王提尔在位后期，沉迷于寻找延长寿命的方法，那时候

    混沌教团以「异界的魔法」为卖点吸引了老国王的注意，此后迅速扩大了在王国

    境内的影响力。也不知道是他们确实提供了独有技术还是老国王身体康健，反正

    老国王的统治又安然延续了20年，直到王子提恩发动政变为止。在这场政变中

    ，王子宣称老国王已经遭到邪教的控制，组织起一支混合了佣兵、民兵和一部分

    退伍军士的部队攻占了王都，这就是所谓的救世军。

    「阿嘉莎，你对教团当年扎根于王国的这段历史有什么了解吗？」

    「教团内部的传言说，二十年前去觐见国王的是三大枢机祭司之一的」天使

    「梅斯莉大人。当时还是一名普通祭司的梅斯莉大人说服了老国王，让教团得到

    了王权的认可，这才能在各大城镇建造起神殿。」

    「唔，又是三大枢机祭司啊，这位梅斯莉是负责什么方面的？」

    「梅斯莉大人负责祷告、布道以及占卜，她擅长预言秘仪，曾经多次在重要

    关头挽救过教团。不过除了在祷告仪式上现身，她是教团领导人里最神秘的一位

    了。」

    这么说来，清洗邪教应该只是一种政变的借口，类似于中国古代的「清君侧」，只是清除的对象从佞臣变成了教团。不知为何，白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

    话——「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乎？」，看来老国王迟迟不肯让位，王子也不甘

    寂寞啊。

    洗清阿嘉莎的疑罪易如反掌，关键是要注意尽量给城防巡逻队留足面子，所

    以饭后经过几句简单的问答，白晨就宣布她只是一名被恶魔诅咒的普通女子。既

    然现在与恶魔有染之人已被处决，诅咒也会自然解除了。这通胡说八道听得队长

    莫特脸上肌rou一阵抽搐，但他询问部下后已经知道抓人时没有任何证据，领主大

    人显然看上了这个姿容秀丽的女孩子，他可不会做什么没眼色、触霉头的事。

    「所以，抓捕混沌教团成员，这也只是救世军的请托吧，我们凭什么要照办？」

    书房里，白晨拍着桌子大声嚷嚷道，阿嘉莎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后充当侍女，

    而一旁坐着的巡逻队长则满脸黑线地看着不知犯什么神经质的领主。

    「领主大人，救世军虽然只是一个民兵组织，但已经得到了国王陛下的批准

    ，算是独立于现有制度的一支新军队。而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清剿王国境内的邪

    教和魔兽，各地方领主都有义务配合他们的行动。」

    再说，之前他们请求巡逻队派人增援的时候，也是您亲口应允的啊。

    莫特想归想，可不敢当面说出来，这位年轻的领主在王都时就是出名的任性

    妄为，这点即使在继承了家族领地后也没什么长进，朝令夕改是家常便饭，他们

    这些属下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了。

    「但现在情况变了。我们已经处决了一批邪教徒，再继续搜捕下去，弄得人

    心惶惶，商人们都不敢来了，今年的税收都会受到影响的。」

    这倒是事实，莫特暗暗点头。没有哪个商人喜欢到访一个随时可能被扣上邪

    教徒帽子、身家性命不保的地方，即使利润再怎么丰厚，要是把命丢了都没有意

    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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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抓捕的全部邪教徒名册了吗？」

    白晨仔细核对着莫特递过来的纸卷，上面的文字不过寥寥数行。这个世界的

    科技水平非常怪异，总体来看属于现实世界十一到十二世纪的水平，但却有很多

    超标准的技术存在，比如造纸术已经发展相当完备且普及。这倒是不难理解，毕

    竟教团声称探究异世界知识，得到一些来自现代的技术也无可厚非。

    名单上，有8行没有名字，只以地名和性别来表示，其中7行都已经被画上

    了叉，应该是今天上午刚刚被处决的可怜人。还有两行则标注了姓名和身份——

    薇洛，女，旅行商人。包庇邪教徒。

    艾多奇亚，男，前邪教神殿护卫。

    在艾多奇亚的名字后面，被墨水画了一个圈。白晨依稀有印象，这个圈好像

    就是自己亲笔画上去的。

    「这个男人还在牢里吗？」他努力回忆了片刻，发现记忆有些暧昧模糊，索

    性直接问道。

    「大人您忘了？按照您的命令，他在核实身份后就直接押送往王都受审了，

    估计这会儿都已经抵达王都了。」

    「哦、哦……这样啊……但你们可搞清楚了，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给我丢脸吧？」

    「这是当然，我们已经核对了三名镇民的口供，他们都在堪落斯城的邪教神

    殿见过此人。剩下的就只能由王都的救世军来裁定了。」

    「这样啊，那没事了……不过，这个商人包庇邪教徒，你们找到证据了吗？」

    「呃，还没有。只是在失去邪教徒踪迹的地方遇到了这个女人，实在有些蹊

    跷……」巡逻队长顿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

    「所以你们没有证据就抓了个旅行商人？我跟你讲，这是严重的失职。传到

    其他商人的耳朵里，灰岩岭的声誉会大打折扣。你给我查清楚是谁参与了抓捕，

    统统停职一个月好好反省。」

    「停职……？」莫特疑惑道。

    「就是在家反省，也没有薪水拿。」白晨没好气地说道，「那个女商人呢，

    我不是让你带她来见我吗？」

    「就在门外候着呢，您——」

    「行了，你出去吧，让她进来。」

    白晨摆了摆手，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阿嘉莎立刻拿着水壶走上前给杯

    子里注满热水，巡逻队长如蒙大赦地起身告退。

    领主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开始关心起巡逻队的工作进展了。不行，必

    须要警告一下那群新兵蛋子们，他们平时肆无忌惮惯了，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给

    我惹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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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洛有些紧张地等候在领主大人的书房门口，房门厚而沉重，有效的阻断了

    里面大部分的交谈声，但还是有少数词句穿透房门传入她的耳朵。听得出来，领

    主大人似乎不情愿和救世军合作抓捕混沌教徒，那是否意味着他对于此类罪名也

    不太重视呢——她摇摇头，今天上午才刚刚吊死了8名有邪教徒「嫌疑」的平民

    ，这种想法实在是过于乐观。

    按照薇洛原本的设想，等风头稍过，花一笔钱贿赂巡逻队长把事情遮掩过去

    就可以了。眼下既然被领主注意到，难免就要多出一些血了，但愿只用花钱就能

    解决问题——她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薇洛在牢房里关了足足三天半，觐见领主自然不能这么邋遢，巡逻队士兵们

    特意带她找了一家旅馆洗漱，又从她被扣押的行李里拿了一套干净衣服换上。此

    时她身穿一件深蓝色的系带紧身衣，细绳在背后交叉系紧，使得身体曲线更加优

    美突出，配套的银灰色纱裙织入了银线，看起来蓬松而闪亮。这是她出席贵族晚

    宴的礼服，好久没拿出来穿过，试着走两步就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莫特灰头土脸的从书房里退出来，给薇洛打了个手势，一句话都没说就匆匆

    离开了，这让薇洛的心里更加忐忑，深吸一口气，换上职业化的笑容推门走了进

    去。然而她刚推开门就感觉脸上笑容一僵，在领主大人身后站着的居然是这几天

    关在隔壁牢房的女孩阿嘉莎——虽然换了身衣服后的她更加清纯可爱，安静而

    拘

    谨地站在男人身后的阴影里，但薇洛可不觉得自己会认错。

    什么情况，这个小姑娘是领主大人的探子？那自己在地牢里说得那些话领主

    大人都已经知道了吗？薇洛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阿

    嘉莎入狱时的茫然无措和紧张恐惧都不像是伪装，如果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就

    是她被带去刑场的时候表现得过于坦然了。

    「尊敬的灰岩岭领主，爱德华大人，请容我向您致以诚恳的问候。」

    不容她多想，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令她在不假思索地说出问候词的同时，拎起

    裙裾屈膝行礼。

    「抱歉，薇洛小姐，让你受委屈了。请坐吧。」坐在桌后的金发青年略微尴

    尬地一笑，「不论对你的指控是否属实，我都不认为这种行为需要惩罚。说实话

    ，把混沌教团认定为邪教本身就是一种值得商榷的判断。他们中确实有一些害群

    之马，但大部分都是崇敬未知或者渴求真理的无辜者。」

    薇洛听得微微皱起眉头，在王国现行的政策下，这番话可以说是相当程度上

    违背了新王的政令，但领主在封地内有一定限度的自由裁定权，只要不是强硬抗

    命的话就连国王也无可奈何。比起那个更为重要的是，为什么领主要说这些给自

    己听，难道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感谢您的谅解，灰岩岭是我行商路线上的必经之处，我对这里也有深厚的

    感情。我希望能为贵领的建设做些贡献，捐款的数额……」

    不论领主大人说什么，薇洛都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拒绝的立场，先从当前的

    困境中脱身才是重中之重。不料男子只是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捐款就不必了

    ，只要薇洛小姐以后常来灰岩岭做生意就好。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