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天鹅湖

    渐弱的雨水像是气泡悬浮在空气之中，与未落定的尘埃难解难分，令人能轻易嗅闻到泥土的香息。这座纯白的花海庭院修建在管理局的最外围，总是在宴会时刻给上级的领导提供社交的场合。

    不过，MBCC的局长并非是个墨守成规的女士，她总会为禁闭者们开放权限，让他们尽可能自由地使用每一个角落。

    今天的庭院蒙上了雾的薄纱。局长以为这里不会再有其他人在。只是例行的检查，她却发现入口的铁门正虚掩着，锁链也安安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没有任何暴力破坏的痕迹。

    这是禁闭者的能力吗？还是值班的部下忘记锁门了？局长好奇地推门而入，一眼便能瞧见纯白花亭中的那抹黑色。

    一定是雨水打湿了她的羽翼。哈梅尔正怔怔地站在台阶上躲避着雨潮。

    局长记起来了，两天之后的这里将举办和第九机关的联谊晚宴，而哈梅尔将会作为压轴出场的舞蹈演员，为大家奉献那场盛名在外的传奇芭蕾舞剧。

    黑色的头纱斑驳湿润，不再似有黑天鹅的乖张，更是温驯地垂落在哈梅尔的脑后。这名奥吉莉亚的双眼倒映着澄澈的湖泊，长长的睫毛都衔着雨花，纯粹且自然的渴望在她的眼波中漾开了。

    哈梅尔，你在想什么呢？局长忍不住迈步朝她靠近了。

    局长看到她的心口浮着层层的水珠。悬在哈梅尔下颔的雨滴不识趣地落了下来，坠在了她白皙的胸前，顺着曲线的轮廓滑了下去，直达那不可视的禁区。局长有些红了脸，急忙从哈梅尔的长颈上移开了视线，似乎只消一个眼神，就会让洁白的纸张染上墨迹。

    黑天鹅意识到了人的到来。她看向局长的目光含着笑的内敛，悠悠地开口，犹如春风的轻喃，裹挟着草木的抚动。

    “局长，您是来看这支舞的？”

    简直像是一塑聚光灯下的艺术品突然跟你讲话了，局长被她问得无措：

    “抱歉，打扰到了你的练习。哈梅尔，我不该提前看到你的舞台装束……”

    哈梅尔向人摇了摇头。精致的头羽摇晃，洒落了一层晶莹。黑天鹅向外伸出手去，感知着雨的消息，它们像音符似的跳入了哈梅尔的指节，顺着她纤细分明的骨相悬停在了手背上。

    玉珠坠落，哈梅尔的声音响起。

    “如果大家知道我将出演奥吉莉亚，会很惊讶的吧。”

    关于芭蕾舞剧，局长并不了解多少，却也曾经听说过关于黑白天鹅的艺术形象。这是肢体语言上最为典型的光暗两面、黑白一体，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一舞曲，是来自遥远北国的民间传说。故事的高潮发生在一个暧昧的夜晚，阳光与黑暗交融，正是王子挑选新娘的良辰吉时，黑天鹅在此刻应运而生。

    哈梅尔，既然你的爱是如此的无私，那么世人应该也会允许你肆意的乖张。

    他们应该允许的。局长这么想着，将手掌轻轻盖在了哈梅尔的掌心之上，不顾雨水的侵染，一厢情愿地为她遮盖着。

    “不会的，哈梅尔，你就是你自己。”

    不是美好或者邪恶，不是白洁或者黑暗，不是白天鹅或者黑天鹅。这里站着的只是一个追求纯粹艺术的舞蹈家，执着地练习着挥鞭转，糅合了细腻的情感和坚韧的意志，调和而成绝对完美的技巧，才能构筑起奥吉莉亚的心灵世界。诠释心灵，这是哈梅尔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

    感受到局长指尖上传来的体温，哈梅尔浅然莞尔：

    “局长，你是第一个看到黑天鹅的人，我感到很开心。”

    哈梅尔的手指陷入到了她的指缝之中，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怀中。这片赤诚紧贴在舞者的心口，局长能感受到那骨rou之下怦怦起舞的心跳。

    糟糕，自己的心脏也要忍不住跟随着这份节奏加快了……

    哈梅尔，你会坦率地接受一切的，对吗？至少，请不要像现在一样沉默不语，像一株被大雨敲打后的花朵，只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人，任由谁来将你垂怜。

    局长似乎现在才意识到，她究竟为何会被称作“蛊惑的缪斯”了。手指抚上了哈梅尔的侧脸，黑天鹅的体温冰凉，似乎只有吐息仍然炙热。

    局长被这份仅存的热量吸引着，不管哈梅尔那透亮的眸子中将如何倒映出自己的卑鄙身影。

    哈梅尔，你为何不言说拒绝？

    哈梅尔，你愿意接纳这份卑劣的念想吗？

    哈梅尔……请让我将你摘下。

    局长的动作很轻，只是将将碰到了哈梅尔的鼻尖，犹如嗅闻一朵勿忘草般的，引诱她张开了自己的唇瓣：

    “局长……这是只为了你献上的舞。”

    只是为了你——这句恳求，如同感召。

    花朵是如此优雅地落在了局长的唇边。这份令人陶醉的芬芳使她忘却了雨幕的闷湿，或许是甘甜的泉水，或许是怡人的清风，局长都把她含在了口中。哈梅尔，她既是纯洁的美丽，又正引诱着你的堕落。

    神女的包容只会放大人类的欲望。品尝过禁果的滋味便不会舍得离开。局长张开了怀抱，将哈梅尔的腰肢揽入了掌中。

    她就是一只娴静的鸟儿，在怀中尽情地舒展着羽翼。局长从未想象过王子竟然有如此的殊荣，可以将哈梅尔的腰身托举而起——她是如此的轻盈，如此的灵巧，悠扬的乐声仿佛在耳边正响起，你可以掌握黑天鹅所有的奔放。

    只是现在，只有现在……天鹅只属于你。局长的心弦被拨乱了，她愿意成为哈梅尔的王子。

    就这样将我蛊惑吧，就这样将我欺骗吧。她衔吻着哈梅尔的耳廓，像是勾勒着最完美的杰作般的小心翼翼。她或许真的被局长当做了心中最为珍视的宝物，生怕只是稍微用力，就会将哈梅尔弄得粉碎。

    哈梅尔顺着她的动作，慢慢昂起了脑袋，发出了一声沉沉的谓叹，吐息的芳香喷洒在了局长的耳后。她没有奋力的挣扎，反而用长臂温柔地环住了人的肩膀，轻抚着局长的后背。

    “局长……请让我包裹你的寂寞吧。”

    就让我们沉湎在此时此刻。

    她的声音带有魔力。准允的话语比命令更具备强制性。局长恨不得将哈梅尔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只愿能与她一同享受欢愉……二人的世界里不会再有其他，惟有流传已久的舞曲为她们尽兴协奏。

    局长携着哈梅尔一同坠落。哈梅尔展开了双翼，包裹着她，二位一体。

    她们摔入了湖面，却没有任何溺水的感觉。

    黑天鹅的头冠遗落，化作一根根散下的羽翼。哈梅尔的长发倾泻而下，铺洒在她犹如白瓷般的胸前，上面有局长为她留下的点点印痕，二者之间交相辉映，不分彼此。

    局长的手掌代替了哈梅尔胸前翅膀的承托，现在，她的怀抱不仅坦诚，而且赤裸。天鹅本能地斜过了头去，似是羞赧得难以直视。rufang在人的手中如此温驯，任由她的爱抚。

    断断续续的哼吟充盈着腻味的旋律。哈梅尔的爱总是如此，倾注所有。光是听见便能让人红了耳朵，局长想，她已将哈梅尔这副欲念缠身的窘迫姿态尽收眼底，或许，她正被无私的神女偏爱着吧。

    她是一只被枷锁束缚的天鹅，这一切的结果却是出自最本质的意愿。哈梅尔蹙着眉，紧闭着双眼，微微侧过头去，将长颈露出，肆意向人暴露着弱点，脸上泛起的红潮与起伏的喘息，足以诉说着美丽与爱情。

    禁忌的交合越是躲避，越是让人欲罢不能。局长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她最为隐私的花园，于是掀开了黑色的层层纱幔，按部就班地剥开了女神的裙摆。

    哈梅尔拽着她的肩头，陷入外套褶皱中的指节逐渐展开，与其说是紧张的抗拒，不如说是释然的收纳——就这样把我紧紧搂在怀中吧。哈梅尔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有你我二人，这便是我的希望。

    亦是不可触碰的泡沫，只用指头试探的碰触，它便会崩然破裂。

    哈梅尔的身躯颤抖着，她的眉头紧锁，忍不住张开嘴唇大口地喘息，是为了加快气流的交换，却极力压制着喉咙里腻人的哼鸣。

    要找到褶皱的花蕊并不困难，只因哈梅尔不舍得将局长拒绝。她的rufang随着心口而轻轻耸动，二人之间无需任何羞耻的遮掩——局长没能忍住，伸出舌头来舔吻着乳尖，犹如收获一颗最为甜美的果实。如果狼吞虎咽，便会错过这份珍馐美味，她只好细细地吸吮，愿意用舌尖上的每一寸味蕾来感知这份佳肴。在此期间，局长也会时不时抬眼望向被当作性爱主菜的哈梅尔。

    哈梅尔不小心睁开了眼睛。她们无言地对上了视线，眼神仿佛会替人说话。哈梅尔的眉头不再紧促，眼波中蕴含着的不是讨好与献媚的演艺，而是奉献与坦然的告慰，她似乎跟向局长进行最贴心的问询：

    “你是满意的吗？”

    哈梅尔，你的纵容只会点燃人心中最原始的yuhuo。

    指尖陷入了花蕊的深处——哈梅尔，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会包裹着我的寂寞。湿润的甬道超乎了局长的构想，内里炙热的世界比哈梅尔明面上表现得要更为热烈，它绞动着，吸吮着，珍惜着这份等待多时的侵犯，只是为了局长的到来而涌动着，仿佛不顾一切，要将明天也给遗忘，奉献一切，将交合的紧密填个满怀。

    哈梅尔看到局长眼中燃起的欲望，确信了这份相濡以沫的情感，将双眸悄然阖上了。

    她轻抚着局长的头顶，不管人在胸前肆意妄为的啃吻，便昂起了头颅，顺应着指节搅动的节奏泄出了些许的吟叹，任君采撷。哈梅尔不用再多说一句话，就能带着人一同陷落——陷落在性与爱的交界处，陷落在情与色的地狱中。

    yin靡的水声渐起，这示意着就算是乐神缪斯，也要被局长打破不可亵玩的桎梏了。

    “……局长……”

    她邀请着你，直到两人大汗淋漓。

    “……请抱紧我。”

    请说你爱我，而不是你属于我。

    哈梅尔不需要你属于她，就像她以往那样的大爱一般。

    黑天鹅，她是谎言与欺骗，是真善美的相反面，她只需要你最真诚的爱来浇灌——哈梅尔向你如此地恳求。

    局长是航行的舵手，激烈的浪潮一阵接一阵地撞击着哈梅尔，带着她攀向高峰，带着她坠入深渊。

    汩汩清泉喷流而下，淋在了局长的手心里，她咬在了哈梅尔的锁骨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记号。怀中的身躯难以自抑地痉挛着，手指埋进了局长的脑后，不知所措地揉乱了她的发丝。

    现在才是真正的溺水。

    这是风暴过后的余波，掀起湖面的阵阵涟漪。两颗石子携着气泡，向着深不见底的湖心一意孤行而去了。

    至少怀中的温暖是真实存在的。局长想，哈梅尔的拥抱覆盖在她的身上，就算是漆黑无比的深渊都不再可惧，从来不会觉得这正是黑天鹅的陷阱。

    一切的烦恼都在这份温暖中被抹去了。

    哈梅尔，请你告诉我……是你主动让我把你捧在手中的吗？

    当局长回过意识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这座空间里已经没有了第二个人的气息。

    她孤身一人坐在庭院的长凳上，头顶的花帘正叮叮当当往下落着水珠。睁开眼睛以后，薄雾的面纱已然消失殆尽，这里再也没有朦朦胧胧的神秘感了，却多了份温暖的明媚。

    太阳破开了乌云的后背，强烈的光芒如此耀眼，局长忍不住抬手遮掩。

    如果不是证物太过明显，她又会以为一切都是哈梅尔的幻境作祟，只让自己在梦中和她进行交合。

    局长看着手中的黑色羽翼，它在反复强调着黑天鹅的情史——只为她一个人所奉献的独舞，禁忌的偷情。

    如果是哈梅尔的奥吉莉亚……人们也会不计后果的趋之若鹜的吧。局长想道。

    尽管真正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局长本人一位。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