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峰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又是这个梦。 睡眼惺忪，睁开眼的世界一片模糊，姜雪缓了好一会儿眼睛才聚焦起来。 四周的装饰乏调前陈，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人在，潮湿的空气混杂着苔藓植物特有的一股霉味儿。 吱呀一声，雕花的老旧木门被打开，一束阳光像是从桎梏许久的牢笼中一泻而入，照亮了这间压抑的小木屋。 “姑娘醒了？”声音苍老又温柔，今天是仙资大会开始的日子，还望您早些起来梳洗准备。 “仙资大会是什么？”姜雪毫无印象，突然脑袋一阵钝痛，记忆与这副身体似乎要被抽离般难受，陌生的环境让她变得谨慎小心，过去与现在仿佛脱节。 “小姐身体可是有恙？”老妇人满是关心。 “也是.....小姐不慎在城楼摔倒，兴许是一时糊涂了……”老妇喃喃。 缓了好一会儿后姜雪才忆起，她是皇族外戚姜正远的庶女，平时胆小怕事，时常遭族人嫌弃嘲骂。 大陆以武功高强，仙术精湛为尊，年轻的修仙者不计其数，宗教则是修仙者们习武修道之地，数宗中以墨玄峰为首，墨玄峰长年仙雾缭绕，奇石嶙峋，能够在墨玄峰修习仙法之人大多学有所成，得道成仙，其宗主更是神秘莫测，据说修为早已达到假神之境。 仙资大会则是修仙者的第一步，通过检测弟子们的天资来判断他们的能力，这关乎到宗门和他们未来修道的方向。而姜正远的嫡女姜灵儿年轻貌美，依仗父亲的权势，是这一代年轻才俊中最被看好的一位。至于姜雪，许多人甚至不知道姜正远还有这么一个庶女，姜雪在姜府的地位实属尴尬，本次仙资大会，姜正远命姜雪也参加，若是她天资愚笨不能入选，就让她回府安安心心地嫁出去，若是有幸被选中，那就让她跟在灵儿身边伺候着。 姜雪悠悠叹了口气，又细细回味起自己频繁的梦来。 心不在焉的她已随老妇到了聚灵台，是仙资大会举行之地。这里有一座聚灵碑，仙者们将手放入聚灵碑上的凹槽，便可测出他们的修仙天赋。此时的聚灵台熙熙攘攘，有的人是来测天赋的，有的人干脆来看热闹……聚灵台上站着几位仙风道骨之人，在人群中好不突兀，一看便知是墨玄峰派来收弟子的仙长们。 突然众人大声惊呼：姜府大小姐到！ 姜雪回头，鼻尖一股浓郁的花香。只见那雕着繁重花饰的轿子下走出一女子，杏眼娇眸，鹅黄色的衣衫一看便是上乘布料，这就是姜家大小姐姜灵儿。 人群一片赞叹。 墨玄宗弟子看见此景，干咳一声，“希望大家赶紧准备，仙资大会测试马上开始！” 姜雪上前，排队等候。突然一股视线让她脊梁一冷，姜府管家怒瞪一眼，“你怎么还不过来小姐这边候着！”姜灵儿冷笑一声，别开眼去。 姜雪无奈只好走近姜灵儿，她知道现在自己仍是他人屋檐下，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只好暂时听从。 很快便到他们，前面几个天赋好的都被墨玄宗收走了，又引得人群轰然。 “姜灵儿，二级灵气，属性为火。恭喜入选！” 人们鼓掌欢欣，果然是姜府大小姐，姜府人杰地灵，年轻者均为翘楚！姜灵儿不屑一笑，走下聚灵台。 不一会儿便是姜雪，她将手轻轻放于聚灵台之上，寒气冰凉刺骨，气定神闲后慢慢注入灵气，聚灵台变得温暖起来，仿佛一股仙雾缭绕在她手心，轻轻抚摸她的肌肤，这聚灵台，倒是颇有灵气。 “姜雪，二级灵气，属性为……”审核仙者楞了一下，聚灵台这反应，怎么像极了……宗主当年测仙资时的反应。姜雪的灵气虽不是至臻，却奇异得惊人，冰雾像是叫嚣着溢出，灵气也愈发浓厚了。 “属性为冰，附为雪。” 姜灵儿一听脸都气红，怎么自己与那不争气的废物一般灵气！ 众人又开始唏嘘。 姜雪只觉得那种奇怪的感觉与梦中颇为相似，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难道她真是命中注定要上这墨玄峰？ “恭喜你，希望你即日到墨玄宗报道，届时我们会引荐你的。”仙家对姜雪说道。姜雪微微低头以示谢意。 墨玄宗，九重天。 “宗主，今年的招新已经结束，宗主需要审阅名单吗？”门外仙童询问。 九重天上积雪深厚，有一人着冰蓝色单衣，气质冷然拒人于千里，身姿俊雅，声线低沉，举手投足从容优雅，不紧不慢，宛如天人。 不了，我过几日即出关。 第二天。 姜雪与姜灵儿一行人出发前往墨玄宗。刚步入宗门，一股真气从脚处席卷而来，渐闻水声潺潺，墨玄宗真是一块天灵宝地啊。同行的师兄回头，与众人介绍，这里便是墨玄峰，今日起你等便是宗门的弟子，每位弟子都会有相应的弟子舍，平日你们可以切磋学习，这些是你们要学习的卷轴，也就是墨玄宗精编的教材，墨玄宗仙气四起，这是修真之人得道之地，若你们能勤加努力，有朝一日必能得大道…… 姜雪翻开手中的纸质卷轴，里面的经文晦涩非常，轻轻蹙起眉思考起来，反之姜灵儿倒仍是自信自满，她得意地说：“这些爹爹早已告知于我，你们就没有些有难度的仙法么？眼下这些看着倒像是不入流的术法。” “这些仙法都是宗主精心挑选适合初习之人，在墨玄峰，天子与庶民一概而论，望大家虚心学习，不要逾矩。” 姜灵儿一听宗主二字登时便不敢多言，闷闷不乐。反观姜雪倒是饶有趣味，原来这墨玄宗还是教导有序，不像是那些勾心斗角趋炎附势的烟俗之地。 晚间，在帮姜灵儿洗漱更衣之后，姜雪走回自己的弟子舍，打开卷轴，细细读起来，那里边的文字虽然晦涩难懂，但却一环接着一环，上下衔接十分合理，引人入胜，加上四周静谧幽然，不经意间她竟已沉醉其中，将自身灵骨与那书中文字交汇。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择其一而从之，求得真我，去伪求真…… 时辰已到！各位熄灯！ 掌灯人的声音把姜雪拉回现实，只好吹烛就寝。只是书中文字让她久久不能平静，眼观窗外明月皎洁，忽然间竟是下起雪来，姜雪灵机一动，怕是要学那孙康，映雪而读了。她裹上衣服，带上卷轴，便往外走去。 千树万树梨花开，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势渐长，少女独坐在屋檐下，借着微光，静静看书，侧颜温婉动人，宛若姣花照水，云雾般的青丝散散地拢着，肌肤白皙似梨蕊，娇小可怜。 这幅美人入雪图就这样直直地进了一人的眼，他静静矗立，玉树临风，山有扶苏，公子无双。他双眸如寒星，待到姜雪起身离开，才发现自己竟愣神地看了她这般久。他轻触自己心口，不由一阵悸动。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