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幸福如此虚渺
安可瑜全然没察觉到他内心几番转折，逕自在心里盘算着这隻不慍不火的呆头鹅，看来还真的要拿出毕生所研究的爱情心理战对付他了… 生平第一次主动出击，一定要大获全胜。怎么能辜负自己恋爱专家的美名… 她端起酒杯豪气的喝了很大一口。 等服务生端来她们点的食物后，她俐落地将服务生刚端来的虾饼分切小块，搁在他面前的瓷盘，纤细的柔夷细心将饼淋上酸甜酱汁，姿态优雅。 「学长，嚐嚐看吧…」她不经意地扬起羽睫对上他，含蓄的调情，发现韩皓彬斯文俊秀的脸庞连连闪过几道教人玩味的表情，好像很不习惯接受异性的温柔对待，靦腆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很有趣。 他心里，在小鹿乱撞吧？ 「你也吃一些吧。」但他随即恢復一派云淡风轻，以不变应万变的战略，不让她继续出招。 她第一次遇到一个这么千方百计想亲近的人，却苦恼于如何拿捏尺寸。明知握在手心的红线得这么一拉一放，不要着急，轻轻撩拨着他的心思，假以时日就能收到效果，却心急的想收到速效。 明明好几次都捕捉到他的眼神迷乱，举措无所适从，明明被挑动了，为什么硬是压制下来？ 火侯掌握得宜的虾饼煎的香酥焦黄，沾着酸甜酱，引出海鲜的鲜味在口中散开，外酥内软，热呼呼的，酥脆可口。 他不急不徐地把食物送进嘴里，由衷称讚：「真的很好吃。」 不能否认，光看着他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 吃相优雅，用心品嚐，如果说藉着吃东西的神态能将性格一二看出端倪，那他肯定是礼教良好的。 但她心里却暗自懊恼着，自己的勾人的眼神竟然如此轻易被一片月亮虾饼给打败！ 韩皓彬根本就是刻意忽略她的存在… 她想着看着心神飘到老远，桌上盘里留着食物，她却纹风不动。 久久注视着他不能自拔，几乎变成一张美人画像。 「你不吃吗？」 她到底在想什么，想的这么着迷… 很难忽略她心思盪漾的迷濛目光，他看穿她的情不自禁，却只能不解风情地打断。 「没关係，光看你吃就好像饱了。你别客气了，多吃一些吧。」她把食物轻推到他面前，饶富设计的鑽石耳环随着白皙的嫩颊摆动而闪耀，真像百货公司玻璃橱窗里的洋娃娃，只是这隻娃娃的表情生动，盈盈美目、蜜唇勾人心魂地微微轻啟。 她才不像他是呆头鹅呢，秀色可餐的是眼前的气质男啊，哪会是盘子里的食物呢。 「还需要加点些什么吗？」 「你不吃些东西，光喝酒会伤胃吧？需要另外点杯无酒精饮料吗？」 「可是来lounge不喝点酒，总觉得不够有气氛啊…」 其实她遗传的酒量不太好，大概喝不了多少吧… 「全身放松已经是很好的气氛了，我陪你一起喝果汁吧。」 随着与她肢体间距离缩短，她身上那股甜桃般的香气不思收敛正狡猾地诱惑着，心跳的急促，又无法为了避免吸汲香氛而停止呼吸，他莫名感到一阵拘谨。 好久不曾，体会到如此被异姓殷殷呵护，何况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她的那些体贴举动更替他招来邻座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他知道隔壁男人的眼光没有一刻离开安可瑜。 安可瑜释放出的暗示讯息，他不是不懂，就算对男女情事再迟钝的人，也能清楚察觉她欲语还休的好感。 但，幸福甚至还没过保鲜期限突然就腐坏，他来不及反应，觉得错愕，既然如此何必自找苦吃硬往漩涡里跳… 曾经他以为的幸福与他擦身而过，看淡了以后也就不想强求了。 「不不，今天适合喝酒…」她豪气干云地拿掉玻璃杯上的吸管，咕嚕地喝进喉咙里。 真是『爱到卡惨死』，豁出去了啦！ 「我觉得，你喝进去的酒量，已经接近你身体能负荷的极限了，你的脸开始红了。」韩皓彬一本正经的警告。 只见安可瑜陶醉在天旋地转的世界里再也听不清楚他说话，瞇着眼睛微微笑着，逕自重复说着：「喝酒好！今天是最适合喝酒的好时机！」 韩皓彬轻揪眉头认真注视眼前过分接近的这张俏脸，她脸颊泛着不寻常的艳红，星瞳璀璨，又笑意盈盈，显然已经喝很多而接近恍惚失神。 他伸出大手在她面前晃晃，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忍不住掛心地抚摸她的额头，很明显感觉到她的肌肤透出一层燥热：「会不会不舒服？想回家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她依然故我，失神娇笑着，摇头晃脑。 喝酒好！血液循环加快，身体暖烘烘的，脑袋晕陶陶的，有些话、有些事情，如果不是靠着酒气壮胆，恐怕清醒一辈子也不可能作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吧… 突然，她一把拉下覆盖在额上的那隻修长大手，柔软的掌心包裹住着，再拉近自己的颊边。 「可瑜?」他的心脏重重的抢了一拍，明知道不该对一个酒醉的无心动作產生遐想，脑袋却克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本能。 眼前可人的女孩看似无心停下动作。 她目光迷离，很珍惜似的看着握在手中的大手，长长的手指，方整乾净的指甲，透着出健康的粉肤色，温温热热的，很有存在感。好漂亮的一双手，就像他整个人的形象，斯文清爽… 他动也不动地仔细端详着女孩，任她把玩着。两人的寧静中隐藏着不可预知的汹涌波涛，就这样不知道经过了多久。 「学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吧，你问吧，」他坦率地答应，「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像你这样的好人，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安可瑜到底处于清醒还是酒醉，或许她醉了，有些神志模糊。但坦率的疑问，出口毫不拐弯，一时间让他微怔，这不是第一次听见大家关心感情，却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到让他想认真思考答案。 「我不知道你从莉莉那里知道多少，感情生活对我而言，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为什么这么说？人是群居动物，总是需要有人陪伴心情才踏实不是吗？」她柔软的颈项歪了歪，一股脑把心里的疑问通通倒出来。「听你的答案，有种放弃一切的无奈，是因为忘不了之前的情人才不愿意打开心防接纳新恋情吗，她伤害你很深吗？」 潜意识想避开这沉重的话题，理智却不想再逃避自己心里的声音，现在的单身状态，是因为受伤很深吗… 他寧静心神认真回答着，顿悟的表情散发光辉：「忘不了她，也许是因为爱，也或许是在一起太习惯了，就像呼吸般自然，和她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几乎忘记自己原本单身的是什么样子，和她分开以后，也成长了不少，适应着找回原来的自己，适应着已经有了改变的一切…」 或许对方是一个神智不清的人，才让他能毫不保留地不设防吧… 「你说的很轻松，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可是听在我耳里，觉得好心疼…」她的胸口横亙着难以言諭的激动，他理性分析的态度，太淡然，淡到不自然… 「我现在过的很好，你不用替我担心…没有任何不满足的地方，也没有任何遗憾，毕竟那段感情，我认真对待、全力以赴…」 可是… 如果真没有任何遗憾，为什么不能坦率展开新的感情生活呢… 或许该称之执着也说不定？ 「学长，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迷濛地眨眼。 「为什么你这么好奇我的感情世界呢？」他反问。 听见问题，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小巧红唇，唇上覆着一层水润光泽，似醉非醉又认真无比地思考，而后很坚定地回答：「因为喜欢你，希望你得到幸福，希望你不要对爱情死心，」 「才第三次见面就喜欢吗？」他就这样抿着嘴凝视着她。 有点讶异和玩笑，却也没有太多。 或许在刚刚的问题以前，他已经预料到答案是这样，从第一次见面，他就隐约能感觉出她对他的兴趣，明知故问，连自己都觉得多馀，但不知怎么地，偏偏很想从她口中得到证实。 「对，第三次见面就很喜欢…别对爱情死心，如果你死心，我就没戏唱了…」酒醉的她，没有一丝小女儿家的害羞，像是家庭主妇上菜市场买菜为了五块钱大剌剌地讨价还价：「我喜欢你，再给心一次幸福的机会，好吗…」 「可瑜…」就算在这段单身期间中，也曾遇过许多异性的告白，但从来没有一次感觉这么直接、这么强烈，他为此感到心跳加速。 「我不知道我哪来的胆子感跟你讲这些，可是我是认真的…」她一句接着一句，像一个神奇的魔法壶倒出源源不绝地款款爱意：「也许你怀疑，我们才见面几次而已…」 他强自镇定，等待着接下来的震撼。 「也许等以后更认识你那时，会有更深层的感情，但我现在对你的感觉，就是一见钟情，再见钟情、三见钟情…虽然我自己也觉得很傻气，但爱情来时没有道理不是吗？我是个编写爱情的作家，我相信爱情，而且觉得很幸运我能这么偶然遇上爱情…」，她失神的微笑着，出口的话语在唇边开出一朵朵迷幻的魔花，悬崖边的危险诱惑，引诱人不顾自身安危也想一亲芳泽，让他几乎怀疑起自己现在所奉行的信念… 幸福究竟是不是这么虚渺不能掌握？ 「好啦…我知道啦，等你明天睡醒我们再继续…先回家了好吗，你也累了吧…」 招架不住凌厉的攻势，他用哄小孩的态度，和煦的说。 再不离开这里，仅剩的一丝理智，越来越没有份量，他几乎怀疑自己快被这番赤裸求爱说服了。 「可是我还没说完…」 是很想睡觉没有错，可是，此刻正是该勇敢的时候，怎么能憋着一肚子话，鎩羽而归呢！ 「好啦，明天等你睡醒再继续说，今天先回家睡觉好不好？」 「不要，我还没说完…」 「那，等你睡醒，我们再一起出去好吗…」 「不行！莉莉说你很难约出门，我不相信你…」好像醉的一踏糊涂，灵活的大眼睛咕嚕咕嚕转着又有点小精明。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来约你…」 「真的吗？」 「保证吗，好吧…」 下次一定要告诉学长… 人家好想当他的女朋友… 好喜欢好喜欢他… 好想一直、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