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晨时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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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方过,一场细雨濛濛而至。 凉风携着水雾穿街引巷,掀动檐角几盏悬铃,叮当作响。 檐下门扉紧闭,青瓦白墙圈出一角四方天地,外缘疏疏落落的栽植了两排南竹,浸着浓墨般的绿意,枝叶窸窣摇曳之际,露出隐在其中的屋宇轮廓。 那是一座寻常的二进合院,游廊影壁分布清明,只是颇有年岁,砖瓦皆是古旧模样,暗沉沉的颜色,配上潮阴阴的气候,使得宅子愈发沉寂下去了。院中置有数件盆景,分别放在东西厢房门前,多为富贵籽一类的常青植株。或许久未打理,朱果早已凋零大半,余下三两匿在叶下,蒙上厚重铜青尘灰,不复殷红。苔藓却是生得茂盛,浸润雨水之后,反倒凸显一股别样的翠缥来,斑驳点缀在石阶缝隙上,形成难得的鲜亮景象。 雨丝飘荡,斜斜飞入窗页缝隙,深秋的薄寒就此涌入卧房,吹散了床上沉梦。 祝晚棠自黑甜乡中徐徐苏醒,此刻屋内分外寂静,偶有极远处传来些许鸡鸣狗吠,声音遥远而模糊,又被潮密雨声掩盖下去,唯独耳畔一阵呼吸清晰可闻,均匀且绵长。 伴随这一起一伏,初醒时的惺忪感觉缓慢退去,他稍稍睁开眼睛,借助窗边漏下的几缕幽微天光,安静凝视着身边之人——自他的角度看去,仅能瞧见一名女子伏在胸前,青丝随意披散,蜿蜒掩住眉眼,犹自酣然。 右肩被她枕住,力道不重,只是经由整晚的压迫,胳臂难免涨麻,但祝晚棠并不着急调整姿势,依旧维持原样,任由热息拂于脖颈之间,微微发痒。 仿佛隐约觉察到了目光,她的呼吸有了短促变化,鼻间尾音拖长,化作一道婉转呻吟,长睫随之颤动,正将醒未醒。 祝晚棠这才横过右臂,索性把人直接拥入怀中,手足交缠,紧密相叠。 因昨夜进行过房事的缘故,彼此都未穿衣,赤裸地抵在一处,胸膛贴向胸膛,心跳便透过血rou筋骨传递而来,融进暖热的体温里。 他伸手抚过对方腰窝,五指来回摩挲,却无多少狎昵念头,不过单纯喜爱这样的亲近感觉罢了,没有任何布料阻隔,可以毫无保留的袒露,令人心安。 有暗香自她发间幽然浮动,充盈鼻尖,混杂一点若有似无的苍兰芬芳。祝晚棠被这气息勾着,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她的脸颊。奈何这几日忙于搬家,没有仔细打理仪容,下颌早已冒出一截粗硬胡茬,他怕刺挠到对方,只得小心翼翼努起嘴巴,在她的额角上轻轻啄了一啄。 怀中女子似是被这番动作逗乐,唇角朝上抿起,往他怀里钻了钻,再不肯抬头。隔了许久,方听她开口问道:“……下雨了?” 那声音倒是很轻,像一场梦中呓语,夹杂浓重倦意。 祝晚棠答道:“嗯,夜半时候开始落的雨。”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柔声道:“时辰还早,再睡会吧。” 见她点头,祝晚棠支起身子,先为她仔细掖好被角,又捋开面上一绺碎发,兀自呆看半晌,直至对方呼吸声重归于平缓,这才披上衣衫离开床榻。 临走之前,他特意往西角屏风处看去,那里置有一架炭盆——虽未入冬,可是顾虑到妻子体弱畏寒,因而早早预备下了。经由彻夜焚烧,火势已然消退,剩下点点残火星子,在灰白余烬中明灭闪烁。他拿铁钳拨弄一阵,使炭火再度灼亮起来,伸手确认温度有所提升后,终于放心走出卧房。 甫一推开隔扇,寒气夹雨瑟瑟涌入,满目的烟霏云凄。祝晚棠见雨势不大,懒得撑伞,顺着游廊慢慢走到后院打水。 与前庭的萧索景象稍有不同,后院栽着一株金桂,花蕊虽稀,余香犹在,浸了这场晚秋潮汽,反倒愈发冷冽起来。树下置有一口老井,东侧扎着一座葡萄藤架,两副躺椅随意摆在其中,足可想见夏夜消暑的清凉场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近日秋雨连绵,致使井壁边缘湿泥厚重,在附近走动之际需要格外留心,以防跌滑。 或许应当先从后院开始清理。 祝晚棠一面思索今日打扫事宜,一面回到厨房生火烧水。 他们夫妻俩是在月初搬进此地的,房子年前就已定下,只因当时尚在黄山远游,故而闲置了大半年光景,如今方才正式入住。 头先几天最为忙碌,祝晚棠素来怜惜妻子身体,主动包揽种种粗活,又是除草拔树,又是拖地修瓦,偶尔得空,趁着午饭时间歇下片刻,也是慌里忙张地塞了三五口对付过去,转头便拿过铁锹继续整顿。 他对新家抱有一种极大的热忱与活力,或许是因从前颠沛流离太久,倦鸟总思归巢,眼下得以安居,诸事自然亲力亲为,就连采买亦是如此——被衾木柴、灯笼烛火、乃至于犁耙锄镰,样样都给张罗清楚。 妻子见他连轴转了数日,不免心疼,总劝他慢慢收拾,然而祝晚棠自有考量:这间老宅西面带有跨院,占地不大,勉强塞下一间厢房,顾虑到家里只有夫妻二人生活,鲜有亲朋往来走动,他便起了拆除念头,想要整个推平做成花园。这事本就极费心力,因此他不得不抓紧时间捯饬旧屋,好在之后将全部精力放在修整跨院上。 他预备挖出一方莲池,搭好小桥假石观景,种满山茶栀子,再牵几株凌霄藤上墙,待到春来,会是别样的葳蕤风光。 思及此处,祝晚棠微微一笑,而灶上热水适时沸腾,中断了这场愉悦畅想。 简单梳洗一番后,他打开橱柜,取出一个做工精巧的漆墨匣子,掀开顶盖,草木特有的苦涩味道扑面而来,浓郁辛呛。内中存有数份药包,他拿过其中一帖,把药材悉数倒进瓦罐,注了水,眼瞧灶火未歇,便任它慢慢熬煮。 趁着煎药空档,祝晚棠将余下热水盛入铜壶之中,轻手轻脚提回卧房。 屋内尚且寂静,估摸人还未醒,祝晚棠不由放缓动作,把铜壶小心搁在炭盆上进行保温,随后悄声靠近床畔,想要看看妻子安睡情况。 隔了一层细罗帐子,床上身影朦胧,只隐约瞧见半边臂膀,白生生的,在暗而轻飘的纱幔阴翳中透出些许华泽来,宛如幽夜中探出的一截梨花。 他本想替她重新盖好被子,熟料堪堪踩上脚榻,积年陈旧的榆木乍然吱嘎作响,声音绵长而刺耳。 祝晚棠一惊,连忙撤回步子,生怕扰醒妻子。却见对方稍稍朝外侧过身子,那玉似的莹润臂膀便向他伸去,同时一把婉转嗓音隔着纱帐柔柔传来:“怎么了?”人竟已经醒来。 “嗳,吵到你了。”祝晚棠掀开帘帐坐到床头,握住对方手掌,只觉她的指尖微微发凉,赶紧塞回被褥掩住,“可仔细着凉。” “哪有这样娇气的。”苏柔失笑起来,双眸半眯,尚且惺忪。 祝晚棠忧心不减,嘴上难免唠叨几句:“天凉水露重,容易风寒,你啊,睡觉总不老实,东翻西翻的。”见她仍在困倦,索性省下叮嘱,转而轻声问道:“热水我放屋里温着的,待会起床就能用上,记得别去井边,落了雨,地上湿滑得很……对了,我准备上街买点菜去,柔柔,今天想吃什么呢?” “暮秋了,总想吃点山货,要不买点板栗吧,用来烧菜糖炒都行,你来拿主意。”她把脸颊朝着丈夫手掌贴去,热息呼在掌心,泛起微微痒意。 “那好。”祝晚棠抚了抚妻子脸颊,只觉那股子细痒正顺着指尖缓缓攀上心口,不由生出几分眷恋。 估摸着时间尚早,因而俯下身子,循着熟悉暗香,埋首在她的脖颈处。 似是觉察到他的不舍之意,苏柔顺势揽住丈夫肩头,又道:“不如再熬点鸡rou粥吧?对了,先前晾好的萝卜你收了吗?可以拿出来拌个小菜,不然浸了雨水,怕要返潮生霉。” “都收着了,昨夜就把萝卜从房顶上取回来了。”祝晚棠抬头凑向妻子,往她脸颊处吻了吻,“你说的对,入秋了,熬粥最能暖胃养身,家里还有菘菜,炒上一碟也是不错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饮食,可迟迟不见祝晚棠动身离开,知他素来腻歪缠人,苏柔也不催促,反而迁就着挪开半边位置供他挨近,相拥着安享此刻宁静。 滴滴答答,屋外檐角水声细密,落在耳畔的呼吸缠绵发丝,沿着锁骨逐渐移向胸脯。 昏蒙蒙的纱帐里头瞧不清彼此神色如何,唯有肌肤愈发暖热,燥得心底莫名发慌。 “柔柔,我想……”他的话音含糊逐渐下去,淹没在逐渐密集的唇吻贴合中。 苏柔没有躲闪,只含了笑,半恼半嗔地抬手朝他额头点上一指,“昨夜还不足兴吗?” 祝晚棠并不答话,索性挤进被窝,与她更加紧密贴合。 两人相处多年,他早不是猴急鲁莽的毛头小子,比起直捣花心,更注重前戏磨合,于是先亲一亲对方指尖,而后一手环抱那段纤细腰身,另一手覆上胸前软rou,或轻或重揉捏起来。 他的妻子人如其名,一身冰肌柔而软绵,触之如脂玉细腻,双乳捧在掌中,随着抚弄力道不断变化,恍若雪团轻颤摇曳,总叫他爱不释手,时常沉迷其中。 那乳尖倒是分外娇怯,躲入rou中,不肯抬头。祝晚棠蜷起手指,顺着浅色乳晕来回摩挲,再稍微施力捻动,如此耐心重复数次,终于诱得细芽冒出,绽成两点嫣然颜色。他勾住乳首,有意朝外拉扯,终于惹来怀中之人一声轻呼,拉过他的臂膀挪向别处,婉转以示抗议。 他因此更得趣味,到底成婚已久,彼此喜好自然了然,遂把脑袋一低一拱,径直含住左胸卷进舌底,啧啧有声地舔吃起来,使得怀中女体轻颤不已。 她素来敏感,尤其是这对内陷的乳尖,最受不得半点刺激,每每把玩起来,总会令她娇喘吁吁、泪光盈盈,模样十分可怜。 苏柔对此颇为赧然,贝齿抵住唇瓣,喉间溢出一点微弱呻吟。她自觉与寻常女子有异,不免生出一点自卑来,于是稍稍弓腰,似要避开他舌齿的追逐。 祝晚棠却全无所谓,一味加重吮吸力度,几乎要把嘴里嫩rou吞入腹中,他只她这一个女人,满心满眼皆被占据全了,哪里还顾得上与旁人进行比较。 正彼此纠缠间,忽听院外东墙传来一阵脚步,似乎有人正往门口快跑而来。 祝晚棠的耳力甚是敏锐,闻声立马支起身子,侧头辨了片刻,转头对妻子道:“好像是巷口的袁二婶子。” 话音落下,果然听得门扉被人哐哐扣响,袁二婶子中气十足的嗓门霎时驱走这场清雨中的岑寂,穿透整间院落:“祝相公!在家吗,你在家吗!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这番动静委实不小,满室旖旎就此消弭,祝晚棠生怕吵扰附近街坊,连忙翻身坐起,“我去看看。” “等等。”女人的声音截住他的步伐。 祝晚棠回首,见她伸手取过一件厚袍,目光往他犹自鼓胀的下身一扫,多少带点羞意,“穿好了再去,人家看了要笑话的。” 他闻言亦是一笑,匆匆穿戴好了行头,方才外出推门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