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番（13）

    “佳仪，我只是不希望你委屈了自己，当然啦，你是个好姑娘。”路西法在说鸡蛋的事，但也在说很多其他的事情。

    她也知道小狼并不是在苛责，“我也是在保护我们啊，没有必要得罪知道我们住址和电话的人。”

    这个路西法十分认可，她太柔弱了，谨慎些当然最好。

    小狼：“送外卖不是很赚钱吗？”

    沈佳仪：“那是在国外啦，国内的人工很便宜的。”

    路西法一语直戳要害，他笑，“那说明人还是太多了，该死一批。”

    女孩朝他砸了颗李子，“你说话好冷血啊喂！”

    但事实确实如此，路西法并没有说错。

    专家称之为的“人口红利”，究竟是谁的红利，开智的人都懂。

    像极了馒头上一抹刺眼的红血。

    多么有趣，这里跟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以外卖为切口，小狼开始慢慢了解这个社会。

    没有网文里形形色色的灵修和飞天神术，也没有西游记里不胜枚举的妖魔鬼怪。

    这里很普通，跟莫斯科好像没什么差别。

    但路西法很尊重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佳仪的家乡。

    都说人杰地灵，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够养出一只他的佳仪。

    恰逢暑期电影上映，正好路西法又对外卖员很好奇，沈佳仪决定带他去看哪部黄袋鼠题材的电影。

    在那之前，沈佳仪已经教会了小狼下中国象棋。

    两人从影院出来时，她问：“感觉如何？”

    路西法：“像中国象棋。”

    她没听懂：“啊？”

    小狼扬扬嘴角：“限制的规则好像很多。”

    跟国际象棋比起来，中国象棋是这样的。

    她便会心一笑，“好吧，很有道理。”

    很多东西不敢拍出来，拍出来过不了审也要删改，电影表达的很隐晦，需要细品。

    路西法问她：“佳仪，人类这样，不会担心被反噬吗？”

    她很疑惑：“什么？”

    路西法说：“短视的人会为这场压榨狂欢鼓掌，因为他们觉得商战很不错，甚至获益的是消费者。你们现在发展的算法，可以压缩配送时间，中国的外卖比我见识过的都要快，这很好。可是有些情况，总有顾客并不差那几分钟，为什么一定要追求超负荷的快呢？”

    “反噬会是车祸，或许电瓶车撞过来的时候都会觉得无辜，但他们应该都点过外卖吧。当然了，还有吐口水的饭菜。”

    沈佳仪摸摸他的额头，“路西法，我很抱歉，带你看了场不太解压的电影。”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佳仪，我很乐意了解这些，这是你的国家，我对你的一切都很好奇。来之前，我也看过它的评分，很多骂的评论。”

    沈佳仪抬眸看向他，“其实我还担心一点。”

    路西法：“什么？”

    “大家批判电视剧里的假穷人，说那些假穷角色脱离观众，可……真正有一部以贫穷为题材的电影时，大家又骂消费穷人，路西法，你说，以后会不会——再看不见穷人题材的电影？连这一点点的发声渠道都没有了？只剩下资本喂给观众的狗屎？”

    小狼耸肩：“不是没有可能，但我希望不要。”

    说着，小狼又掏出手机，戳开了西游记，安慰道：“佳仪，你还有老版西游记可以回味，你看，猴哥演的多好。”

    沈佳仪无语了好一会儿，“谢谢，但没有被安慰到。”

    路西法被逗得一乐，又想起什么，说，“电影里那个失业率，就是现在的年青人没能力，又好脸面，去工地搬砖，每天也有几百。”

    这狼是从荒原里走出来的，是熬过腥风血雨，骨子里是冷血的，对享乐的基础要求很低。

    女孩摸了摸他的小狼头，“小狼，你还记得吧，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是靠打黑拳谋生的，为什么你要……”

    “明明你也曾为了生计而舍弃羞耻心，为什么又在终于重拾体面时，对那些……境况不如你的人，审判和指点呢？”

    “教育体系是那些人制定的，专业，报考人数，学制里所有的课程设置，都不是学生们能够左右的，可最后出厂，却是现在这种情况。”

    “如果这个社会，迫使一个历经二十几年甚至三十几年高等教育的人才去送外卖，去跑出租车，那这个社会就真的是病了，该治一治的是这个社会。”

    狼和人不一样，狼会被迫顺从自然，改变自己，但人会反思社会，一味地盲从只会变得愚昧。

    路西法被她骂了也不恼，眉梢一抬露出抹懒散的笑来，“我就是这样弱rou强食，而且人类捣鼓了几百上千，也照样是弊病不断，佳仪，清醒的人会很累，你该知道，统治者也不希望牛马清醒。”

    女孩捏了捏小狼的脸颊，“如果清醒没用的话，小狼，我就没法在你刚来这里的时候养着你了，女人会被剥夺工作上学的机会，平民也要承受强权的蹂躏，但至少现在，一切已经好上很多。”

    “如果我不清醒，如果我是个只知道依附你的小娇妻，你还会爱我嘛，路西法？”

    他思考一瞬，看着她澄澈乌亮的黑眸，根本无法想象她顺从又麻木的模样，“我会很爱你的身体，佳仪。”

    她恼了，捶他一拳，啐道：“烧狼！”

    那晚，沈佳仪给他推荐了一本书，名叫《生育制度》。

    路西法试着跟她建立相似的兴趣爱好，然而这是一本学术类的书籍，他看得很吃力。

    但佳仪给他的，他一般都会乖乖看完。

    果然，这是本诙谐幽默的社会学书籍。

    路西法对人类的婚姻，生育，和家庭伦理观念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里面讲到了luanlun，会有称呼上的尴尬，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塞尼德，只觉得好笑。

    这些人类的规则，都是给下等人制定的，权贵则更多不受规则的束缚，伊比要是想和谁luanlun，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他为了保证狼族的血统，甚至要干涉人家生孩子，用的也是这套洗脑方式。

    路西法就像一个冷血无情的旁观者，冷眼瞧着人类建立起的复杂体系，内心深处，却在怀念着弱rou强食的狼人社会。

    在此期间，他的好姑娘回家住了，只留下一套签下合同的新房。

    路西法怕她花费太多，想上交他的家当，可细一想，怕钱转多了惹她怀疑，又怕转少了不够她花。

    思忖片刻，衡量片刻，便把卡里四分之一的钱转给了她。

    当天下午，沈佳仪便急匆匆地过来了，指着鼻子追问他哪来的十几万。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小狼折着耳朵，妄图辩解。

    女孩掀过他的腰侧，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烧狼！你有钱！你还骗了我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给你交完房租，连菠萝都快吃不起了！”

    “呜……对不起，佳仪，那我再给你转些过去，或者，你要是答应不骂我，我就把我的卡给你，反正你都是我的……”

    “别嘟嘟！我问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打黑拳赚的捏。”

    沈佳仪骑在他的腰上逼供，捏着小狼的下巴逼视他：“路西法，你答应过我！”

    “真！没有违法乱纪！”小狼握住她的手，“我要是赚脏钱，就咒我没yinjing骨，以后只能软着cao……唔。”

    “你说什么呢！”她气哄哄地捂住小狼的嘴巴，“耍流氓！你是大色狼！”

    这狼的嘴巴真严，她半点有用的东西都闻不出来。

    作为惩罚，她决定晾他几天。

    路西法窝在佳仪给他租的房子里，这个房子要比莫斯科的那套大上许多，足够容纳他变回小狼时跑来跑去。

    她来的第一天就给他买了很多球，还有飞盘，路西法知道那是狗勾的玩具，包装上是只叼着球的傻金毛，那狗的样子傻气十足，跟狼完全不是一个图层，但他确实喜欢。

    之前他们在国外，就经常大半夜的在公园里玩球玩飞盘，他会变回小狼的模样，然后玩的不亦乐乎。

    可是现在，家里一个球都没有了，全被佳仪带走了。

    呜……

    冷血无情的女人。

    他当然就去找她啊，一秒都待不下去。

    沈佳仪约了小姐妹吃饭，韩国烤rou局，大家一年没见，话都好多。

    攒了一年的瓜，她竖起耳朵听，无非就是些他爱她，她爱他的故事。

    “佳仪，你有没有什么瓜可以给我们吃？”

    她便笑，“倒是有……”

    大家的眸子便亮了起来，“真的？你交男朋友了？！”

    她被大家热辣的眼神盯得有些局促，“是呢，家人们。”

    女孩子们便欢呼雀跃起来，“哇哦！佳仪你竟然！呜呜呜呜好激动，是俄罗斯人吗？”

    “是……”她脸颊开始发热，心里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姐妹拿出手机，划到一场走秀，敲敲屏幕，画面便定格在一个高大帅气的模特身上，“是长这样吗？听说他们俄罗斯帅哥很多，路上挥挥棒子，就能砸中个神颜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