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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植】人生如戏

    这是某天使君去打时之涯发生的事。

    忘川时之涯乃四季幻境,每个幻境需要使君与不同朝代的名士前去攻陷。使君那天要去攻打冬之幻境,便叫上曹丕、曹植两兄弟一同前往。

    曹丕跟随使君战斗的次数不算多,他虽故世一生戎马,只是在这忘川并无用武之地,平日若是技痒便到金戈馆与人切磋。曹植亦然,比起舞枪弄棒更喜欢与众人饮酒作诗,正所谓“尽听笙歌夜醉眠,若非月下即花前”,虽然他喝醉了并没有什么温柔乡可去,多数都是倒在竹林旁之后不知被什么人捡起送回家。

    但二人毕竟是名士,有灵力,战斗自然是没问题的。

    使君又叫上李清照和梁红玉以及赵云,几人在时之涯前集合,使君道:“今日冲关大寒,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刻撤退就好,切勿恋战。”

    大寒宜近火,无事莫开门。

    甫一步入涯内,凛冽彻骨的寒风便直面袭来。李清照和梁红玉跟随使君来过多次冬之幻境,自然知道这里寒冷无比,早在出门前便将小棉袄裹在身上。那小袄是黄道婆按着现世的款式新制的,衬的女子腰身煞是好看。赵云虽然没穿棉衣,但他的银甲不仅防护能力上乘,保暖性也极佳。

    曹丕习惯的披着他的毛领大氅,但仍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激的打了个哆嗦。他下意识去看曹植,发现后者已经瞬间被冻白了脸色。

    曹植是这群人中唯一没穿御寒装束的人,他第一次来时之涯,并不知道这里原来这么冷,并且根据节气的不同还会越来越冷,他只穿了一件长衫,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去,一打就透。

    曹丕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去解大氅的绑带,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又紧紧一握,随后不着痕迹的把绑带重新系上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他有些嘲讽自己,曹子建什么时候需要自己去关心了,他那么多朋友,就算真的冻出了病,前去探病的人只怕能从他家门前排到奈何桥。

    至于他曹子桓,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把醉倒在竹林边的曹植送回家。

    谁让他家就住在竹林边上。

    不待曹丕展开细想,一群魔物已经扑了过来,战况十分激烈,几人全神贯注释放灵术,虽屡次凶险万分最后倒也化险为夷。只是魔物首领一出来,打得更加艰辛了。

    曹植的灵术是风,他本来就冷得直打颤,如今又要用手中的羽扇扇出足以抗衡敌人的劲风,几轮战斗下来,手已经冻的完全僵住,终于在魔物反击之中掉了羽扇,没了武器,整个人成了一个活靶子立在那里。

    魔物发动了进攻,一道强光袭来,他下意识闭上眼,只是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袭来,反倒是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温暖怀抱。

    曹植悄悄睁开眼,发现他的兄长正将他护在怀里,整个人背对着魔物,那束光就打在曹丕身上。在他还在发愣之际,梁红玉已经在李清照的灵术加持之下,与赵云一起冲上前去将魔物一击毙命。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没了魔物坐镇,幻境陡然崩塌,这里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山洞罢了。

    曹植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从曹丕怀里钻出来,一脸焦急:“兄长、兄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

    众人也跑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曹丕看着自己空着的两手愣了一下,这才回神道:“我没事,没什么感觉。”

    使君松了口气,毕竟她不愿见到名士们受伤。她召唤众人:“今日多谢大家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晚上我在饕餮居设宴款待,一定要来啊。”

    几人都不是扭捏的性子,笑着应了。大家边聊边往回走,曹植跟在曹丕身边小声道:“兄长真的没事吗,刚刚那道光可是直接打到你身上。”

    “没有。”

    曹丕态度有点冷淡,也不看曹植一眼,仿佛刚刚冲到弟弟面前将人护到怀里的人不是他。

    曹植不说话了。他步子稍稍停了停,整个人就落在最后面。曹丕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前进,很快两人间就隔开一小段距离。

    曹植看着曹丕的背影,披在身上的大氅随着动作略微起伏,缎面泛着光泽,连一丝污垢都没有。

    曹植心知既然连衣服都没有破损,人自然不会受伤。一直担忧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只是——

    兄长对他的态度果然还是那么冷淡,看起来根本不在意他。

    就好像刚才那温暖的怀抱也是时之涯的幻境一样。

    到了忘川城内,大家便各自回了自己住处。当天晚上的饕餮居热闹非凡,苏东坡的饭店本来就是名士们日常聚会的地方,所以不仅白天攻打时之涯的几人,晚宴聚满了爱热闹的名士。

    只是这里并没有曹丕和曹植。

    被派去请人的阴灵回报:二人皆说自己困倦,已经歇下了。

    想起白天激烈战况,使君了然,便也没有多想,继续在酒桌上觥筹交错。

    这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夜晚,就和忘川每一个夜晚没什么不同。

    至少当时使君是这样认为的。

    翌日,使君顶着睡成鸡窝的头、打着哈欠开了桃源居的门,被门口的人吓了一跳:“曹植公子!你、你怎么起这么早!”

    在使君的印象里,曹植可是不到晌午都不会出现的。

    曹植撇去了平日温和面容,一脸严肃,倒是跟他那个兄长有几分相似,他走进赏心居在太师椅上规规矩矩的坐着,脊背挺得笔直:“使君起的未免太晚,怎可如此虚度光阴。”

    麒麟昨夜跟着一起闹了半宿,此时正卧在锦纹毯上补眠,曹植一进来便把它吵醒了,它不高兴的打着哈欠:“曹植,你什么时候这么上进了,居然还对别人说教起来了。”

    使君本来迷迷瞪瞪的只有五分清醒,听了麒麟的话瞬间醒了八分,曹植一向随性,哪回来桃源居不是在软榻上靠着,那小腰就跟忘川河边的垂柳似的,什么时候坐的这么端正了。

    她来到曹植面前:“你不是曹植公子。”

    曹植抬头看她,平时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闪着锐利的光。

    “你是谁?”

    “曹植”叹了口气:“我是曹丕。”

    “曹丕?!”

    麒麟听完一跳三尺高,嗖的蹿到两人中间,不待使君开口已经开始竹筒倒豆:“你怎么、你是曹丕、那、曹植呢,不对,发生什么了?也不对,你分明是曹植啊……”

    “麒麟,冷静。”使君制止了麒麟没有逻辑的凌乱发言,她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半晌突然反应过来,“难道是昨天——”

    曹丕点头:“应该是。”

    麒麟还在噼里啪啦的发表言论,可惜两人谁都没有理它。使君道:“那你有没有去看看曹植公子?他现在是什么样?”

    曹丕摇了摇头:“太早了。”

    他看使君一脸疑惑,又重复了一遍:“时间,太早了。”

    哦对。曹植不到晌午是不会起床的。

    使君暗自在心里吐槽:这对莫名其妙的兄弟,早知道昨天就不找他俩去打时之涯了。

    她也知道这兄弟俩来了忘川交集并不多,都不如孙策周瑜那对“总角之交”,可她想着,就当作普通朋友,大家都是名士,凑在一起打一场战斗也没什么,谁想到遇上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遇上这样的事情却还在担心曹植的睡眠,真不知道曹丕到底是心疼他得紧、还是根本不在意。

    曹丕看起来十分淡定,他甚至还端起案上冷掉的茶壶示意使君沏茶,使君看着举手投足干脆利落的“曹植”十分不适应,连忙接过茶壶转身要走,蓦地,桃源居又跌跌撞撞进来一人:“使君!”

    来人正是“曹丕”。

    他衣服穿的没有平日那么板正,常带的黑色手套也不知丢在哪里,甚至连毛领大氅都没披,头发后面的发带绑得也是乱七八糟。他气喘吁吁的冲到使君面前,刚要开口,在看到曹丕时猛的一怔:“你是兄——”

    “子建。”曹丕指了指旁边的软榻:“坐下说吧。”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不用说出来也略微知道个一二。这不就是话本子里常见的灵魂互换吗?

    “曹丕”——或者说内在是曹植的男人闻言坐了下来。只是他屁股刚一接触软垫,整个人就好像没骨头似的靠了上去。使君和麒麟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曹植现在的姿势若是在一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身上,自然是极好看的;但若是在一位充满帝王之气的人身上,那就有些不可言说了。

    简单概括就是太诡异了。

    曹丕自然也看到了,他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这副样子出现在自己眼前,于是轻轻咳了两声,哪知曹植并没有明白他兄长的意图,他只是一脸担忧的问:“兄长怎的咳了?是不是我的身体昨日受了风寒?”

    “……无妨。”

    曹植哦了一声垂下眼睑。他一早起来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平日的床榻上时着实吓了一跳,随后很快在房间一角的铜镜中找到答案:兄长!

    他看着镜中人随着他的动作扭头挥手,自己竟然——竟然——

    他连忙穿上衣衫向自家跑去,只是家中却无人应门。于是他又跑来桃源居,果然“曹植”已经在这儿了。

    只是,明明发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了,兄长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吗。

    忘川众名士很快被叫到桃源居,将这间宅子挤的水泄不通。最先上阵的自然是孙思邈,但他也只能看看舌苔号号脉,表示两人身体都没什么问题。至于内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随后便是忘川法度韩非子,他沉思片刻,建议不如再去一次时之涯与魔物对阵,兴许可以找到破解之法。

    使君摇了摇头:“虽然先生的提议很好,但是时之涯并非时时开启,冬之幻境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再次攻打。”

    许负与上官婉儿低声探讨半天,后者提议:“现世的话本子常说遇到这种情况大概都是受了刺激,或许不需去时之涯,在金戈馆对阵也是一样的。”

    冯梦龙道:“那不就是在金戈馆挨打?谁上?名士们都是灵术,有人会如此邪门的妖术吗?不行不行。”

    太平公主见上官婉儿被反驳,顿时气鼓鼓的站出来瞪着冯梦龙:“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有办法你倒是说呀,我就觉得婉儿的想法很好。婉儿,我支持你。”

    “嘿,你个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没办法?”竟然被小女孩看扁了,冯梦龙不服起来,“我写过那么多话本,难道还想不出来一个解决之法?”

    “那你倒是说呀!”

    “我这不正想着呢吗!”

    两人很快旁若无人的吵了起来,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这个子犹,怎么像小孩子一样。”汤显祖无奈的摇头笑。

    他坐在曹丕旁边,曹丕闻言看了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汤显祖于是又斯斯文文的笑了一下:“人生如戏。不如魏文帝和陈思王就先这样生活几日?”

    曹丕总觉得汤显祖这个主意有想看戏的成分在里面。毕竟随后他就和冯梦龙,以及那个每天带着狐狸到处溜达的蒲松龄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理应出入……同行”、“灵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换回来了”、“如果到时候rou身没在一起可能会误了大事”。

    什么“大事”,曹丕眯起眼睛,他刚刚分明感觉冯梦龙“出入”那两个字接下来便要说“成”,牙都呲出来了硬生生又抿了回去。

    成什么,“成双”还是“成对”。

    算了,只要子建不反对的话,他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也不想一直顶着这副身体生活。

    曹丕偏过头去看曹植,后者也正望着他,面上的表情不好形容,深不见底的眼中总觉得好像藏着些什么东西。

    曹丕不确定自己是否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来,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一旁不知是谁的声音挪揄:“文帝怎的如此自恋,看自己的皮相也能看痴了?”

    曹丕立刻收回眼睛,利落的起身一抱拳:“既是如此,那我与子建便先回府收拾一番,给诸位添麻烦了。”

    曹植闻言也站了起来与众人拜别,他浑身闪发着柔和的气息,虽然没有坐着时那么像根柳条枝,但就是没有那种戎马气质。

    关于住在谁那里,仿佛根本不需要讨论或是纠结。

    “去你家收拾一下,然后随我回府。”

    曹丕一面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一面安排。他习惯了这样的步调前行,曹植却是喜欢慢悠悠散步,他不得不加快速度紧紧跟在兄长身后,于是忘川街道呈现出了一道平日不曾见过的奇景:陈思王曹植一脸严肃的在前面疾行,他的兄长魏文帝曹丕连跑带颠的跟在后面。

    不明真相的忘川百姓:??????

    “兄、兄长……等下……等我一下……等……”

    曹植的声音在后面断断续续的响起,曹丕闻言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曹植正捂着左下腹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

    “子建,你怎么了?”

    “岔气了……”

    “岔——”

    “饿了……刚好桃源居的案几上摆着几盘饕餮居的甜点心……可能是吃的急了……”

    一想到在场的名士不知有多少人看到曹植偷偷摸摸的吃点心,可能还会噎的一愣一愣的——毕竟上面的茶壶已经让他拿给使君了——到了明天,不,应该说是现在,只怕所有忘川名士都已经知道曹植偷吃点心了吧。

    曹丕脸色顿时变成锅底灰:子建平日纯真烂漫,就算干出这种偷吃甜点的事也无伤大雅。可问题是,这小子现在顶的可是自己的皮相!

    想他曹子桓什么时候干过偷吃的事了?就算年少时被父亲罚跪三天不能吃饭,也没去厨房偷过一个冷馒头。

    曹丕觉得,前方似乎有个什么深渊正在等着自己。

    他无奈的蹲下身,毕竟也不能任由曹植就这么蹲在大街中央,更何况还是自己的身体,虽然已经丢人到这个份上,但到底还是没传出名士圈里不是吗,试问哪个名士没有那么一两件丢人事,他又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说到底使君也要负责,如果不是使君非要去攻打什么时之涯,他哪会变成这样?可话又说回来,保护忘川也是名士的责任……

    曹丕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伸手扶在曹植的脖颈与膝盖处,打算将人打横抱起。只见他摆好姿势,双臂双膝同时发力——

    “啊——!”

    曹植被他直接掀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他本人则是差点闪了腰。

    居然没抱动!!!

    曹丕看着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纤细白皙的胳膊,腕子瘦弱得仿佛一拧就断。

    再看看他自己原本的身体:虽然并不是膀大腰圆,但到底因为平日习武还算是强健有力,臂膀和腹部都有结实漂亮的肌rou,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身体还是有一定重量的……

    “曹子建!”曹丕咬牙切齿的把曹植扶起,低声在他耳旁抱怨,“你能不能平时少去喝点酒,偶尔也锻炼下身体?免得掉进水里也会感冒。”

    曹植眨了几下眼睛,表情很是无辜:“子建平日也会参加些忘川的体能活动的。”

    曹丕不屑:“你说的是在逸趣社玩投壶吗?”

    “兄长怎么知道的?”

    “你成日跟阮籍嵇康泡在一起,忘川谁不知道你们喝多了掉进过河里的事?”

    “不,我是说,”曹植一字一顿,生怕曹丕听不清般,“兄长怎的知道子建常去逸趣社玩投壶?”

    正在给曹植拍裤腿灰的曹丕闻言一顿,继而直起腰又开始掸背上的尘土:“忘了从哪里听说的。”

    曹植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曹丕又转圈查看了一番,人似乎没被摔断胳膊摔断腿,于是问:“我扶着你,能走吗?”

    曹植点点头:“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直接去兄长府中就好。”

    他又补充道:“就是走慢些……”

    说到底不还是因为你自己偷嘴!

    曹丕想训他几句,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年少时那次被父亲惩罚,其实他第一天便已经饿的快要昏倒,但忌惮父亲的威严,不光大哥三弟,就连母亲也没有来看过他,只有当时年纪小小的曹植,趁着夜色悄悄跑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桂花糖糕来给自己吃。他知道那是幼弟的点心,骨子里的自尊怎样也不许他抢孩童的食物,所以任由小孩把点心举到他嘴边也不肯张嘴。只是没想到,小孩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他,下一瞬居然就落下泪来了,空荡荡的房间响起细细的啼哭声。

    结局当然是以他吃掉糖糕告终。

    两人直接回了曹丕的家。曹植摔了一身土,一进门就十分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想要沐浴的想法,曹丕没什么意见,他自己也被弄得满身是灰,早就忍不了了,索性带着曹植一起去了浴池。只是在脱衣服时,一向洒脱的曹四公子居然闹起别扭,不仅自己不脱,还不许曹丕脱。

    曹丕真是被磨得没了脾气,他没好气的笑道:“曹子建,说要来沐浴的不是你吗,不脱衣服下水,你是洗衣服呢还是洗澡呢?”

    曹植支支吾吾:“一起下水的话,不就被兄长看到了吗……”

    他声音不大,但浴池空旷,曹丕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有些好笑:“你这是害羞还是什么?都是男人,再说……”

    他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不大好看:“你不是经常跟那几位去后山泡温泉?怎么,他们看得我就看不得?”

    他心底泛起阵阵酸意,完全没发现对话已经向着奇怪方向发展。

    曹植赶忙澄清:“我没有!他们泡温泉的时候我都在岸边饮酒,从未下去过!”

    曹丕脸色这才好了些,他道:“那你自己洗,你洗完我洗,这总行了吧。”

    “那不还是一样的!兄长现在用的可是我的身体!”

    哦对,差点忘了还有这茬。

    “那你说,你说怎么办。”

    曹植将腰带解下握在手中:“如果兄长不介意的话,能不能……”

    可以,真可以。

    如果不是当事人,曹丕简直都要称赞一句:曹子建你真会玩儿。

    洁白无瑕的美人浸在水中,四周升起袅袅水雾,一切十分美好,如果忽略美人面上系着的一根黑色腰带的话。

    不过,也正因为被这黑色腰带遮挡住了眼睛,似乎变得更加禁忌,让人不由自主浮想联翩。

    这就是曹植的主意,遮挡住曹丕的眼睛。只可惜他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半分兴趣,他把曹丕扶下水,便躲到另一旁,有些颤抖的手抚摸着身体各处。

    兄长的胳膊好结实……兄长的腰好挺拔……兄长的胯下……

    曹植红了脸,好大,自己将来怕是要遭罪的。不过从现世那些书里看来,大也会很舒服。

    不知道跟兄长水rujiao融会是怎样的快事。

    曹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就连曹丕喊他都没有听到。

    “……子建,子建,曹子建!”

    曹植被曹丕打过来的水花击中,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啊?”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怕被看,这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小时候不是还经常一起沐浴的吗?”

    “也没……”

    曹丕见曹植不想多说,便不再追问,自己往身上撩了几下水,随意擦了几把打算上岸。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指尖有一点点异样感。

    他虽然没见到曹植身体,但就算通过触摸也知道这是一副怎样细腻的身子,天知道他得通过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胯下不会起立。所以他才打算速战速决,但此时这种异样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似乎是个伤疤。

    是跟使君出去征战时候留下的伤?不,什么伤会留在靠近大腿根的位置?

    曹丕又用力搓了几下,身体没有传来疼痛,说明是陈年旧伤。故世便有的吗……

    曹植这会儿终于看够了自己兄长的身体,抓起浴巾兴致勃勃的问:“兄长要不要子建帮你搓背……兄长你在干嘛!”

    他看到对方的手指正在自己的秘密上游荡。

    曹植带着颤音的喊声传来,更加坚定了曹丕要看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的决心,说实话,这种地方根本不会受伤,唯一的可能便是什么人故意留下的,到底什么人,又是做了什么,才能在子建的大腿根处留下伤口?

    不等曹植过来,曹丕已经一把扯下蒙眼的腰带,从水中站起身,抓过岸边的浴巾擦掉伤疤处的水珠,岸边的烛火因他的动作晃动了两下,终于稳定下来,曹丕就着柔和的光线向腰身看去,他的心猛烈的跳动,嫉妒得发疼,到底是谁,到底是——

    一个小小的“丕”字,刻在右腿与躯干的连接处。

    看起来是用小巧的匕首一类刻的,而且刻的极深,所以就算已经痊愈多年,伤痕依旧十分明显。想也知道一刀一刀划下去会有多痛,不知这下手之人是经历过什么,又或是要记住什么,要用这刻入血rou的痛来记住。

    曹丕抬头去看曹植,后者还保持着刚刚要阻止他的动作,此时见他看过来,这才慢慢放下手,扯出一抹淡淡的、带着哀愁的笑:“兄长看到了。”

    “子建,你——”

    “兄长觉得子建很恶心吧。”

    “什——”

    “没错,我就是喜欢你,”曹植突然自暴自弃,“不行吗,反正也没对兄长造成什么影响不是吗,只是我一厢情愿——”

    “曹子建,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水中行走带着几分阻力,曹丕终于来到曹植身边,一把抱住他:“谁说恶心了?”

    “当年在铜雀台上风华正茂的无敌自信小公子哪去了?”

    “有刻这玩意的功夫,为什么不来找我?”

    “居然在身上刻下这种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什么死敌呢。”

    “……当时一定疼坏了吧。”

    “毕竟你最怕疼了。”

    嘀嗒——

    嘀嗒——

    一滴滴水珠掉落到池中,溅起朵朵水花。

    曹植呜咽着:“兄长……兄长……”

    “别哭了,嗯?”曹丕把手指插入曹植发间,额头抵上对方的,“你现在用的可是我的身体,帝王哭起来可不好看。”

    两人在浴池中忘我的拥吻起来,各自的小兄弟也互相起立打招呼,最后只好用手相互解决。曹丕低声喘息道:“等变回去后,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曹植被突如其来的甜蜜爱情冲昏头脑,脖子一梗:“子建现在可是占着兄长这副身体呢。”

    曹丕一挑眉:“所以?”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曹植却因对方这个表情瞬间xiele力:“没、就随便说说。”

    不管怎么说,对自己身体下手这种事两人都实在提不起兴趣,草草收拾一番便回了卧房,曹丕道:“子建今天起早了吧,再睡一会儿?兄长陪你。”

    曹植点头,埋在曹丕怀里,只是他现在明显体型大于对方,整个人缩起来颇为好笑。

    曹丕看着小媳妇一样的自己不禁乐了,他拉过锦被一盖,又在对方唇边印下一吻:“睡吧。”

    曹植迷迷糊糊,却还呢喃:“兄长喜欢我吗……喜欢我吗……”

    早就喜欢了。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每次你喝醉都能恰好遇到送你回家;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注意你最喜欢睡懒觉;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知道你常去逸趣社玩投壶。

    只有在意的人,他的一举一动,才会皆在心间。

    使君头天又在饕餮居一醉到天亮,于是又一次被从床上挖起,看着站在桃源居门口的曹氏兄弟,宿醉瞬间清醒:“怎么了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曹丕摇头,“就是来告诉使君一声,恢复正常了。”

    “诶?那你们——是做了什么吗?怎么不知不觉就——”

    使君眼睛四处乱飘,很快就看到两人勾着的手指,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刚要开始发表高谈阔论,曹丕已经拉着曹植告辞了:“就是这样,麻烦使君跟诸位名士说一声,给大家添麻烦了,改日我在饕餮居设宴赔罪。”

    曹植被曹丕拉着快速走着,他小声问:“今日设宴也好,兄长为何要改日?”

    曹丕回头看他,这是他首次感受到来自兄长真正的灼热视线,瞬间软了腿,脚下也变得蹒跚起来。

    曹丕这回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俯在怀中人耳边低语:“不是跟你说过了,等变回去后,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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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曹氏兄弟喜结连理,冯梦龙笔杆子快要磨出火星:“这时之涯的魔物一定是爱神,一定是!”

    汤显祖喝了口热茶:“毕竟,人生如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