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4 条件

    “这是什么啊？”

    “升学礼物。”

    姜谷然接过橙色软包边的笔记本，手指拂过右下角烫金的字母“J”。

    “可是哥哥，你不是已经送过我升学礼物了吗？”

    江池熠笑着弯下腰，宽大温热的手掌轻揉她的发顶：“一个怎么够呢，小谷不是以很厉害的成绩考入一中了吗，可以把这个本子作为高中生活的记录。”

    焦橙色皮革包裹着的笔记本被举起，对准太阳的方向，同样温暖的色泽交融在一起，熠熠生辉。

    “那为什么是这个颜色呀？”

    溢满灿烂日光的街道上，江池熠任由meimei牵着自己的手晃晃悠悠，嗓音轻柔：“因为我觉得橙色和小谷很配，一样温暖、热烈、耀眼。”

    *

    “你为什么……会看到……”

    “抱歉，我没有要窥探你隐私的意思，实在是……这上面写的东西太让人在意了。”

    江嘉澍确实只是进来关闹钟，但视线很轻易就落到了只有毫米之隔的笔记本纸页上。

    笔记本被人一把抓回手中，江嘉澍没去拦，看着她苍白着脸快速合上外壳，右下角烫金的字母被阳光灼得炙滚。

    他垂眸注视那片焦橙上还在发抖的手指，眉峰轻挑：“所以是真的啊，你真的喜欢他？”

    姜谷然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母亲教育要诚实、正直、善良，不能欺骗他人，尤其是重要的人。

    谎言或许可以成为一些人随意利用的工具，但是却无法成为她应急的手段。

    ——哪怕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无法回答江嘉澍的问题，而只要一张口，就会暴露因为紧张而剧烈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死沉的寂静里，只有喉管在不安地颤抖。

    姜谷然终于无力：“能不能……替我保密……”

    不能让哥哥知道。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想法。

    书桌上电子钟显示屏咔哒轻跳，正是上班高峰期，街道上车流如织，没把握好时间的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坐在驾驶位，看着面前排成长龙的汽车焦躁不安地摁响汽车鸣笛。

    尖锐嘟声划破午后寂静。

    江嘉澍在那道长鸣退去后才继续问：“你为什么喜欢他？”

    姜谷然咬住下唇：“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样啊。”

    眼睑在微阖后张开，江嘉澍在书桌边靠住，语气仍旧懒散：“可是你要我替你保密的话，我不应该有知情权吗？”

    “江嘉澍。”她好久没有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他，语气里已经带上些恳求：“真的，别说出去好吗，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答应你……”

    “真的可以吗？”

    话语被截住，姜谷然愣愣点头，喉间溢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嗯：“可以的。”

    她清楚江嘉澍的性格，散漫、我行我素、偶尔会有点恶劣，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家人，他不会太过分的。

    她只是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到，才会这么局促不安。

    但是江嘉澍不至于用这件事来为难她，无非就是会让她帮忙抢书……或者说是花上一整晚的时间陪他进行无聊又耗时的串珠……

    她都可以同意。

    面前，江嘉澍反手扣住书桌边沿，手指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木质包边，落下一声又一声短促的咚响。

    似乎是在思考。

    这个思考久到姜谷然后知后觉地感到腿上的肌rou因为一开始的紧张而僵硬发麻，好像生根一样攀住地面瓷砖，只是细微的挪动都变得艰难。

    他终于开口：“其实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姜谷然抬眼，对上那双茶雾般的黑眸，听他继续说：“昨天你不是还说，如果我有喜欢的人，可以谈个恋爱？”

    江嘉澍低低笑了一声：“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

    “现在看来，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姜谷然气息不稳：“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想，不如这样吧。”

    冷白色的手指伸到她面前，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响指，啪的声音激得她单薄的肩膀一颤。

    而后那只手落下，露出了江嘉澍俯身凑近的脸，他勾唇提议：“不如，你和我谈个恋爱？”

    胸腔因猛地吸气上伏，姜谷然深呼吸后摇头，语气拔高：“怎么可能，你疯了吗？”

    江嘉澍看清了她一瞬变换的表情，心情也微沉：“为什么不能？我和哥哥长得有点像吧，你既然喜欢他，完全可以把我当做他啊。”

    姜谷然受不了他的胡搅蛮缠：“江嘉澍！”

    而后她的语速变快：“这根本不一样，我是喜欢哥哥，可那不代表我可以随便和一个跟他外表相似的人谈恋爱，你能不能不要和我开玩笑了。”

    江嘉澍安静听完，掀了掀眸认真端详她的表情，一扯嘴角：“我没有开玩笑啊。”

    “我是认真的，我还挺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谈恋爱又是什么感觉，或许，你可以用我练手？”

    他笑：“说不定以后你们会在一起呢，就当是提前积累经验也不亏吧。”

    这样的提议对姜谷然来说简直是离谱又荒谬，她不停摇头，搬动僵硬的双腿后退两步：“不可能，我是你jiejie，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行不行……”

    江嘉澍无所谓地耸肩轻哼：“江池熠是你哥哥，你不也喜欢上他了吗，怎么到我这儿来就要搬出jiejie的名头了？”

    后退终于停下，姜谷然一只手撑在桌角边，肩脊脱力塌陷，喉头滞堵，语气颓然：“能不能别这样。”

    她猛然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其实原本也是，只不过是重组家庭相处不过七年的姐弟，他们不像亲姐弟那样拥有血缘羁绊，只不过是被父母的关系铐在一起。

    她或许根本不了解他。

    不过可能是看她太过抗拒，他在沉默过后好像是愿意松口：“这么不愿意啊……那除了这件事……”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可以。”

    几乎是话被放出口的一刹那，姜谷然就后悔了。

    她似乎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三步之外，江嘉澍闻言歪头露出一个笑，盈着零星光斑的黑眸弯起，然后他往前一步，移动间发丝轻扬，右耳尖反射出太阳光晕的银钉攫取了姜谷然的注意力。

    以至于她没来得及躲开江嘉澍攥住她腕骨的动作。

    哪怕是在夏天都冰冷异常的指节亲密贴上惊悸跳动的脉搏，轻而易举地让她松开本该握紧的笔记本。

    焦橙的日记闷钝坠地，纸张哗啦翻动。

    在扣紧她的手腕后，江嘉澍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一字一顿、语气带笑：“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