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贴在一起发呆挨饿

    菲德静静地躺着。小孩也静静地躺着，压在他的左手侧；搭在心脏上的手指时不时向下按一下，像一个抚摸，一个确认。

    那里的伤早已经好了，在看到小孩用自己的鲜血润唇之际。

    他只是在判断菲德是不是饿了，也只是习惯性的用藏着刀的手按着活物的弱点。指尖有时候会听到隔壁器官有点细微的动静，他捏一点馒头渣子塞进菲德嘴里让他含着。偶尔很不舍地舔舔菲德干涩的唇，去尝一点真实或幻想的甜味。

    细细薄薄的舌尖滑过干涩的嘴唇，很痒。也许是唾液浸润了细小伤口，也许是敏感的嘴唇本就敏感。菲德忍不住轻轻抿一抿唇，将他的小舌尖夹在唇中不让乱动。

    他也不挣扎，只是把好不容易抬起的头又压到菲德脸上贴挨着。热乎乎的，因为只是被简单地用水擦了擦，属于小孩的体味很明显：不臭，甚至在馒头隐约的酸涩甜香中，有种安全感－－这难道就是弗里曼人不洗澡还夸对方臭得好的原因之一吗？

    菲德漫无目的地想着，想法是断断续续的，时不时就会拐到饥饿上去，又勉强跳回到之前的话题给一两句答案或者一个句号，又滑落到其他根本对现在没意义的想法上。

    他们俩静静地贴着。

    相互的皮肤都又软又滑，贴久了就会感觉陷进去粘住了。小孩觉得不太舒服，慢吞吞地将他们分开，皮肤间发出细微的撕扯声，他似乎很好奇更慢地撕开、倾听着，直到完全分开了才恋恋不舍地贴了一下蹭了一下，又躺回到被蹭开的胸口。

    现在菲德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和保罗战斗时的轻铠，而是两件加上了放手布筒的整片布。

    菲德怀疑过小孩，但显然衣服不是他换的。菲德很清楚，这盒子似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包括一件合他身形的衣服。

    他也想过自己死而复生是克隆的可能，但是谁会大费周章地让克隆体在这里出现…

    ＊

    门附近的阴影忽然动了一下：被抬起来，又坠下去；滚进来三个馒头。

    小孩早就窜起来抓住馒头塞进怀里，掏出那掰得只剩下一小角的馒头放进嘴里含着，用舌头舔压着吸足唾液胀开，再慢慢舔下来一块咽下，却因为太小了只能黏在嗓子口，尝到一股非常的甜味－－他喜欢这样吃。边吃，边蹲在门边，躲着观察着窥视着…耐心地等待着。

    菲德躺在地上静静地，一动不动。

    人影似乎转了一圈，脚步声更沉了一些，显然是累了，又往这里近了。阴影晃了一晃，门后已然替换成了人影。目光缓扫过菲德，定住，观察了一会儿，大声提醒着自己进来别伤害他“不要了吧我拿出去了”，推开门，准备把这看起来还挺完整的身体拿出去。

    “我要。”小孩窜出来，盘在人影腰上，磨尖的石头刺着他的脖颈。

    “啊？”菲德也坐了起来，膝盖支着撑起手肘；他被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老老实实压在腿侧，“行行行，你要就你要”人影好像换了人，很虚胖，被这样压着顶着吓着，却还是忍不住在说话前大大地喘了口气，“但是饭可没多的。”

    人影显然有些期待：饿久了在这里只有两个下场，死，或者吃人。

    因此，他从来不会跟这些狗动怒；他其实也只是一个移动的食物，但他尽量不去想这种可能，只是强装乐观地想：说不定他们哪天就死了。又忍不住想悲观的：说不定…他现在的顶头就是打得让更顶头的高兴了，爬到他头上去的。

    小孩对他没兴趣，也不想多用力气，让他走了。

    “要水”菲德提醒道。

    “水”小孩重复。

    “行行行”人影看了眼水管，也不是不能喝么。但还是答应了，先走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