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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这种小事,难道任帅还会亲自来吗?待到进了与归堂,阿俏才发现,任帅派来试酒的,还真不是什么小人物,这人阿俏也打过交道,却不是本省人士,而是邻省那位神通广大的参谋何文山。“何参谋,你好!”阿俏见到来人,心里就填着一团怒火,眼神里也多含几分凌厉。“仙宫”的梁子还没了结,这人今天竟敢上她阮家的门,这脸皮,真是要多厚有多厚啊!“鄙人今日来府上拜会,是专程来见三小姐的。”见到阿俏,何文山并不起身,反而态度温和地向她微微颔首致意,似乎两人此前从来没打过什么交道,“仙宫”那件事,根本就不曾发生。倒是原本坐在何文山下首有一人,“啪”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冲阿俏点头致意之后又“啪”的一并脚坐了回去。阿俏见到这人,心底立即暖了暖来人是沈谦的大哥沈谨。只是她还没弄明白,何文山和沈谨怎么就会联袂到阮家来的。她此前并未特别通知沈谨,沈谨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因为何文山,还是因为她啊!“辨酒这一件小事,竟然劳动了何参谋与沈公子两位大驾,真是叫人意想不到。”阿俏淡淡地说。何文山摇摇头,表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沈谨则一直皱着眉,望着阿俏,不言不语。“我们阮家的三姑娘已经到了,何参谋,您这就请吧!”最急功近利的不是别个,而是阿俏的族叔阮茂祥。阿俏登时转过脸,往阮茂祥他们几位长辈那里看着。阮茂祥根本没在意她的眼光,只管一脸谄媚,冲着何文山直笑。阿俏一扭脸,望着自己的祖父阮正源,阮正源则缓缓点头,示意他已经事先将这事情的利害都与阮家族人说过了。何文山却压根儿不搭理阮茂祥这等人,他只是一挥手。立即有随从过来,递上一个托盘。阿俏定睛细看,只见托盘里三只瓷杯,里面各自盛着少许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漾。“这就是阁下广撒帖子,请人辨识的三样老酒了?”阿俏探头朝杯中望去,好奇地开口,口气宛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确如此,”何文山答道,“鄙人的确曾经听说过阮小姐与惠山的渊源,惠山向来出产好酒,所以鄙人一听说阮家应了帖子,立即冒昧赶来,请阮小姐试一试,辨一辨这三种酒。”惠山脚下的“天下第二泉”,所酿的惠泉酒享誉海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阿俏在惠山住了多时,的确对惠泉酒熟稔得很。何文山一面说,阿俏一面听着,抬眼就见到沈谨立在对面,突然给她使了个眼色。这是在提醒她……阿俏听着,向何文山点了点头:“何参谋,您的来意我尽明了了。只是我不过年轻弱女,见识浅薄,我实在并没有把握,一定能将阁下今日带来的这三样酒完全辨得清楚。”何文山点了点头,似是早已预见阿俏会这么说。“不错,阮小姐说得没错,只不过这是任帅的一点念想,我等也并非强求,请阮小姐尽力一试便是。”他口中提了“任帅”二字,沈谨的眉头便一蹙,阮正源轻轻地咳嗽了数声,而族长阮正泓则在旁边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三丫头”,欲言又止,似乎阿俏能在任帅跟前给阮家争脸,阮家什么都能答应她。阿俏心里转过十七八个念头,回头冲何文山看了一眼,说:“那……那我勉力一试,若是辨不出来,请参谋大人千万勿怪。”说着她移步上前,轻轻托起左首一盅,低头凝神往酒盅里望了望色泽,接着低头去闻了香气,到这一步她已经完全能辨出酒盅里的就是惠泉酒,可是她依旧不敢托大,低头饮了一口,闭目慢慢细品。“惠泉酒。”阿俏朗声答道。何文山不动神色地点点头,小声问:“姑娘可辨得出这是藏了多少年的?”阿俏似乎有些没把握,抿了抿嘴,迟疑着答道:“十年陈。”“好!”何文山这时候竟然站了起来,双手鼓掌。“这的确是十年陈的惠泉酒。”到此刻,阿俏心里雪亮,知道这所谓的“酒标已坏”云云都是假的。这何文山,上她家来要她辨酒,真实的目的怕是想要测试她究竟能不能识酒。所以一上来才是“惠泉酒”这样既知名又好辨的酒浆,她若在这里就装腔作势,假装没辨出来,恐怕阮家上下立刻会有麻烦。她说出“十年陈”三个字的时候,阮正源与阮家的族人都松了口气,而沈谨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第189章“阮小姐果然好本事,”何文山坐回椅中,点点头肯定了阿俏的答复,接着指向另外两盅,道:“请”阿俏伸手便取了第二盅,见酒盅里酒浆清澈,呈淡淡的棕黄色,她再低头闻那酒香,觉得酒气清,尝之则酒味鲜爽,非常独特。“这该是吴江的吴宫老酒,但若参谋大人要问几年窖藏,我还真说不上来。吴宫酒鲜美,很少人将它藏个十年八年,一般五年以内就饮了。所以这……”阿俏抬头看看何文山,见他已经闭上了双目,一面听一面不断点头,似乎听着阿俏说话,是在听小曲儿一般。阮正源与阮家族人几个相视而笑,沈谨的眉头却拧得更紧。阿俏不管何文山如何,自顾自去取最后一盅,她一看盅里呈现焦糖色的酒浆,就已经大致有数。可她却不说,只管冷不丁抬起头,看向沈谨,问:“沈大公子,上我家来请人辨酒这一出,阁下也是应邻省任大帅之邀才来的吧!”沈谨一怔,点点头。阿俏不再言语,只管闻了闻最后一盅,然后回头看向祖父,说:“我需要人帮我温酒。”她的话音刚落,何文山就睁开了眼。“何参谋大人,”阿俏向何文山解释,“这一盅是绍酒花雕,该是窖藏了十年以上,但若是不温这酒,我可没法儿辨出准确的年份。”“好!”何文山轻轻拍着椅背,“鄙人便拭目以待。”阮家是饮馔之家,温酒的器皿都是全的,瞬间就有仆下领命,转眼的功夫那成套温酒的锡器就送了上来。阿俏加了些热水,将酒盅里的酒浆倒进锡壶,酒的温度一提高,浓郁的酒香立即被逼了出来。“十五年的陈酿,用热力一逼,酒香四溢,然而酒味会略有折损。”阿俏耳边记起外祖父宁老爷子当年教她的话,自己则将锡壶里的酒浆倒出一半回酒盅里,抿着唇慢慢品了。“……而二十年的陈酿,酒香虽然馥郁,可是相形之下却显得芳华尽敛,然而酒浆本身则更显醇厚,所谓大器晚成、大音希声是也。”宁老爷子当年教她品酒,也一样是在教她做人。阿俏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