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报应

    少年荒无可奈何收留了这个人，心中却五味杂陈。

    他站在嶙峋的崖边上，揹著刚摘回野菜和草药根的竹篓。他因频频预言失误，逐渐遭村民排挤，而离群地住在距离村庄不远的林子中，因为视野极佳，平时便能远远地关注附近村子。

    可荒依然心不在焉。

    那个人怀孕了。

    当下的他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花了好久才能消化这个事实。血留不止的源头。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器官，而里头的东西确定保不住。

    大量失血几乎注定会失去这个孩子。

    在昏迷过去时，神使荒几乎就确定眼前青年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恩师，结果令人难以置信，但作为神灵，穷尽生命无解、奥妙之事并不在少数，荒将这个结果放在心上，然后拼死拼活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事情过去两天，那个神似月读的男人仍然未脱离险境，迟迟昏迷不醒。尽了人事，荒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他望向更遥远的天穹，在那丛云之上没有任何异动，更没有老师的消息，神王还是逆谋篡位的月读，是于他有生恩养恩的恶神。

    可眼前之人也无疑是月读。

    依然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可和曾经的师长相比，眼前之人更多了一些拨云见月的清朗，不再如镜中水月般飘渺，像双手可以接起的实物，所以被人遭贱、玷污，沦落至此，才会连腹中的小小生命都守护不了。

    荒收回眺远的视线，背起竹篓往回家的方向行去。

    月读醒时，那少年模样的荒低眉侍立地待在自己身边。少年此时还维持著表面的敬意，心里或早已看不起雌雄同体、还能为他人生育的畸形体质。他本还存著侥幸心态否认身份，但不论是破碎的月海印记，还是被荒用星海认证，证据摆在眼前到底百口莫辩，他认了自己就是当初背叛高天原的月读，而天资聪慧的神使很快就构思一个大概的事情轮廓。

    神使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你的孩子没了。」

    面对这晴天霹雳的结果，月读只是沉默了许久，面部表情甚至没有出现太大变化，只是静静地消化这个讯息，也可能在缅怀那流失的生命。

    荒在一旁陪伴，他只能稍微想像，同时拥有男相女相的月读，或许在身体的构造上会略有不同，却不承想作为恶神的老师有天也会怀上别人的孩子、或为人生儿育女。当他一次次回想到老师的肚子里曾经有过他人的孩子的这个事实，就嫉妒得发狂，更一步说会与那人相守一生。思及此他便怒不可遏，嫉妒著获得这种幸运的机会并不被珍惜。

    「这或许是天命吧。」月读疲倦的声音响起，又如释重负。他阖上眼，一切似乎都那么飘渺遥远，他试图释怀整件事却没有放过自己，不过是和不公的命运缠得更紧。

    荒张了张口，心中累积的情绪似随时要爆炸一般在胸口不断膨胀。这个人来自日暮穷途，是邪不胜正的结果，是赝品妄图篡夺神王之位后应有的报应，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想说些什么安慰老师不再为弃他不顾的男人而暗自伤神，想劝说老师不再为不值得的男人托付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