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法华寺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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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世界称为小千世界,一千小千世界称为中千世界,一千中千世界称为大千世界。” 麻袍僧衣的和尚翻手凝出一枚菩提叶,向身后跟着的几位小沙弥道。 “法师,菩提叶是何意呢?” 老和尚笑了笑,轻轻扬手,那枚菩提叶就顺着江边微风飞向崇山峻岭,“意在世间论,万法论等佛法皆可从一叶窥得。” 滩上林木枝叶沙沙作响,在静夜的风下犹如起伏的绿浪。忽然一阵戚戚的埙声在山间隐约回荡,听久,小沙弥们不自觉地落泪。 老和尚停下了讲授,驻足望着隔江连绵起伏的山影。 “法师,这位吹埙的施主是谁?为什么如此伤心?”一个小沙弥抹了抹眼泪。 老和尚长叹一声,又迈开了破旧的僧鞋,“济幻,这世上有无忧山、欢喜山等九山,又有禅海、道海等八海,四方又有东西南北四域。” “而这埙声之主,便是三百年前于九山八海四洲中开辟极乐界的尊者……” 菩提叶似是被牵着,飞到崖柏纠缠,怪石嶙峋的绝壁,落在一处杂草丛生的狭小洞口处。 洞内。 一颗碎裂成几瓣的夜明珠被草藤遮掩,泥地上虫蚁爬过。 而那落满尘灰的石台上,盘坐着一具挂着朽烂的麻衣布条的骸骨,头颅微垂,摊开的指骨结着蛛网,横放着一根骨簪。 一只爬在骸骨肩上的黑蚁被震落了下去。 “莲……” 埙声乍起,似有嘶哑梦幻的喃喃声夹杂其间,菩提叶碎成荧绿的光斑散去。 离愁江江水依然涌流无尽。 …… 三百余年前。 “阿莲,快过来,大师兄找到歇脚了!” 嬴莲望着京师一夜鱼龙舞的盛景,被欧阳淑一叫才回神,于是收起惊艳的神色,沉下脸奔进暗巷。 自她被内门的一个长老收入门下已有两月余,这一次道门弟子外出历练就带上了她。只是她运气不佳,第一次外出历练就遇上了和道门不合的镇魔塔的弟子,不说经验丰富的师兄师姐,几个和她地位差不多的同门都心情不虞。 她拜师的长老只是道门的内门的普通长老,而镇魔塔的那一队人的来历就要有名有姓的多了。故纵然他们出言不逊,甚至打伤了几个同门,他们也只能避让。 京师中多了去了这种为习武修道之人歇脚的客栈,也有些极为隐蔽,便于来往之人不暴露身份。 一小队人皆戴着款式在客栈随处可见的面具,为首的大师兄欧阳勉上前和掌柜谈妥了,一行人这才松了口气。嬴莲却依然皱着眉——这次历练正常进行时数她最拼命,跨了一个小境界,已经快要筑基。 她还是打算今夜先服一枚养气的丹药抑制一下内府的动荡。 她和另一个和她境界相仿,但是拜师已久的师姐住在一间房。女子进了房间后扯下脸上的面具,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年轻秀美的脸庞上全是疲惫,“终于能休息了,镇魔塔的人真是可恶。阿莲,你也坐嘛。” 嬴莲打量了一下房间,这才摘下面具,露出底下尚且有些稚嫩的苍白面庞,她面皮苍白,五官深邃,但最令人过目不忘的还是掺着冷的艳丽的丹凤眼和眼角的痣。 若是早年细心养身体,薄薄的唇红起来也是好看的,现在却显得有些羸弱了。 她也露出一个微笑,“师姐先去用热水吧?我不急。” “要不你先去吧?阿莲你真是太省心了,一路上都没怎么喊累,连着大师兄和淑师姐都顾不着你。”高玉欣一口答应下来,但在拉开内间的门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讪讪地道。 “没事的,师姐快去吧。” 待内间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嬴莲才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吞下,然后闭眼。 她在飞往上海的飞机上穿越了——没有坠机,只是闭上眼睛睡了个觉,然后就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婴儿。顺理成章的,上海的大学还一天都没有上到,为之努力了无数个日夜的前途和理想也都化为乌有。 现在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岁,这十八年经历了什么说来话长,只是她在这几年愈发意识到了这具身体究竟是多大的麻烦。 修炼习武之人都有自己依傍之力,大多数修炼者都依傍造化之力,就是常说的金木水火土。而她在第一次窥探内府时,就发现了她所适应的分别是两种造化之力——水和火。 这两种相克的力量无论是在她日常修炼还是突破境界时都会彼此冲突克制,上一次她仅仅只是突破一个小境界,便被两种力量折磨得伤及内脏,吞了一把丹药才不咳血。 而这世上也没有完整的水火并修的法门,可以说她这辈子都没法有什么成就了。 这样努力,无非是不服输罢了。 吐纳了一周天以后,嬴莲才又睁开眼。丹药吸收的不错,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她能扛到十天后回师门再突破。 洗完澡后嬴莲也顶不住赶路的疲惫,很快就和高玉欣一同入睡了。 夜半,寒风萧索,竟下起了雪。一时间满城飞絮,唯有几点灯火依稀可见。 一只纸鹤化作一张薄纸从窗缝间滑入房间,欧阳勉睁开眼睛,也顾不得浓重睡意,掐诀读起纸上的暗字。 片刻后,他神色一凛,拿起床边的佩剑,手中薄纸无火自燃,话音直接通过道门印记传给了客栈内的弟子,“道门弟子听命,现在立刻收拾衣物行李随我离开客栈!南一长老之徒在京师杀了镇魔塔之人,其师正在京师里寻找道门弟子,我们先去赶去法华寺!” 嬴莲被那扩大了几倍音量的声音吵醒,同样抓起身边的佩剑,和睡眼朦胧的高玉欣一起翻窗下了楼。 “嘶!好冷!” 外面冷的惊人,嬴莲只来得及套上一件棉袍,周围的人也都和她差不多。 白雪很快落满了她漆黑的发。 一行人在大雪中赶往法华寺。在历练前长老就交代过这个国家内各地的能提供方便的地方,京师的法华寺就是其一。法华寺平日香火鼎盛,高僧众多,且京师人数百年生老病死皆与此处相系,镇魔塔之人不敢轻易入内。 “被杀之人便是之前挑衅我等的严摄,是镇魔塔坐镇斗牛位的护法的二弟子。他平素护短,为弟子报仇更是不会手下留情,轻功好的拉上不好的,我们务必要在半个时辰(一小时)内赶到法华寺!” “欧阳垣也太莽撞了!”欧阳淑近日刚刚修成道门内着名的轻功“逍遥游”,虽然由她使来太过拘谨,但速度依然是一等一的快。她如飞鸟般在屋瓦上掠过,忍不住啐了一声。 一众勉强跟着他们或者直接被狼狈地拖着走的弟子也忍不住埋怨起来。 嬴莲在拜入师门时才拿到逍遥游的修炼方法,如今也只不过勉强会用,正被一位师姐拉着跑。 埋怨归埋怨,一行人还是很快踏上了直通法华寺的山路,雪愈发大了起来,山间更是寒冷,不少弟子已经体力不支,四肢僵硬了。 欧阳勉在在一片白茫茫中看见了石阶上的一个僧人打扮的人影,便道是其中的高僧收到纸鹤前来接应,当下松了口气,几个纵跃便离那人影只有几步之遥。 来人披着朴素的百衲袈裟,神情慈和,对着欧阳勉行了一礼,“阿弥陀佛,施主便是道门中人吧?” “正是。法师,道门与镇魔塔有些许冲突,还望您能给予方便,留我们一宿。”欧阳勉恭敬道,向下方的弟子们喊道,“快上来!” “自然。”僧人点点头。 嬴莲到了后期动用法力才能跟上,此时已经有些内府不稳,只望能尽早入寺调息。 她跟着弟子们蹒跚地走上石阶,只觉得寒风几欲封冻住五感。那僧人缓缓走近他们,其中一个弟子忍不住道,“法师,您快些……” 僧人扬手一挥,手上缠绕的佛珠瞬间变成一柄雕着各方神明的金刚降魔杵,慈祥的神情破裂,随着金刚杵被狠狠插入石阶变得狰狞。一方紫黑色的法力结界以金刚杵为中心撑开,隔绝了与法华寺乃至道门联系的可能。 而离他最近的欧阳淑眼前一花,纤细的脖颈就被有着非人的火烫温度的粗糙大手抓住,她下意识地使用法力,便发现自己的内府多了一层梵印。 所有人都发现了体内的梵印。 “你!” 欧阳勉心中警铃大作,他在大雪中跑了半个时辰,又一路听着弟子们埋怨,只想着迅速入寺,竟然没有仔细核实这僧人的身份! 但就算他记得,一个在镇魔塔身居要职的护法又怎么可能被他发现。 “前辈,之前同门确实行事鲁莽,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我等乃是北山长老之徒,还望您不要伤及无辜!” 这斗牛护法法力张开后弟子们都难以动弹,欧阳勉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早已筑基的人,他勉强运行着迟滞的法力,大声喊道。他也顾不得欧阳垣如何,欧阳淑和他一同拜师,情同兄妹,自然是欧阳淑更加重要。 “说的不错。”虬髯猿臂的七尺大汉甩开破烂的袈裟,哈哈大笑,双目血红,“那你告诉我,那杀我弟子的人在何处?” “这……” 欧阳勉没法回话,只能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拿出一柄匕首往自己的心口扎去。每个道门弟子都有自己的护身法器,他身为北山长老的首徒,护身法器更是不凡。 丝丝缕缕的血液自他心口溢出悬浮于半空,互相纠缠,凝聚成三把金纹血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时间剑影重重,金光竟隐有突破屏障之意。 瞬息间这三剑直冲大汉而去,后者顿住金刚杵,竟然把手中拎着的欧阳淑往前一挡—— 道门弟子的护身法器不会互伤。 两柄血剑没入后者纤细轻盈的身躯,却没有留下半点损伤,却也消失不见;剩下一柄血剑擦着欧阳淑已经有些发青的面庞刺入大汉的肩部,血腥味弥漫开来。 包括嬴莲在内的弟子们见到这护法并非无坚不摧,恐慌感总算弱了许,勉强能动的一两分都拿出匕首准备效仿。 “小辈,若是你能和我缠斗一阵再祭出法器,恐怕就不必命丧于此了!” 大汉拔掉肩上的剑,仰天大笑,笑声中隐有熊咆龙吟之感,被金光侵蚀的法力屏障再度撑开,不同的几柄金刚杵自空中浮现,分别打向不同的弟子。 “无奈如今你们连动都不能,只不过是我掌中傀儡罢了!” 嬴莲眼睁睁地看着那足足几十柄金刚杵击上包括自己在内的不同弟子的身体,痛呼和闷哼此起彼伏。 她只觉得自己被金刚杵击中的胸口剧痛无比,连站立的力气都全无,只能姿势僵硬地跌入雪地中,咳出一口鲜红的血。 果真,内府中本就混乱的法力犹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在筋骨间流窜,一时间又是如火一般灼热,又是如坠落冰川一样极寒。嬴莲感知到自己口鼻都开始流血,却只能无力地躺在雪地中看着鲜红一点点浸没入纯白。 忽然,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只惨白如鬼面的大手,根根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刀锋般尖锐的长甲漆黑,正轻轻地一点雪上的血,殷红的朱砂佛珠串写意地缠绕于其上。 “小辈,叫你们道门亲手将杀人者送来,否则镇魔塔便和道门不死不休!” 欧阳淑顾不上吸入的只有冰渣一样的空气,张开嘴努力地呼吸,纵然如此也难以维系呼吸,眼看着平日灵动柔和的眼光芒渐渐涣散。 “等等,什么人!” 大汉正要离去,却猛地回头,然而下一瞬这一小片世界便定格了下来。 嬴莲目光所及皆罩上了一层暗红,她体内梵印未破,比起身下的雪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只搭上她的脸的手。 比起人手,她更加愿意认为这是万年不化的冰,但相碰之处又触感滑腻如蛇鳞,更甚于女子光滑的肌肤。 “本尊只救你……可想救他们?” 雌雄难辨,嘶哑低沉的声音自耳后响起,影影绰绰,竟有魔音鬼哭灌耳之感。 嬴莲鼻端被一种浓重的檀香和糜烂的香气充斥,她一咬舌尖才保持清醒,唇瓣因寒冷和紧张而颤抖,“是谁……” 来人轻笑了起来,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蛊惑意味,“你不认得本尊的。” “跟本尊走,他们都能完好无损。” 那人似乎离得近了一些,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晚辈惶恐,除却护身法器和丹药少许,并没有什么能报答前辈。” 少女本就色淡的唇已经呈暗紫色,苍白的面皮冻得发青,再加上唇边和鼻下的血更显得触目惊心。饶是如此她还是不敢懈怠,强撑着恭敬地道。 古往今来修炼习武之人走火入魔者并不在少数,也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修习旁门左道。虽然不被正道认同,但其中不少人依然成为了闻名天下的大能。江湖上因为出言不逊,被这些脾气阴晴不定的大能们弄死的不在少数。来人的那只已经和妖魔无异的手以及弹指间撑开法界的能力已经有很大的信息量了。 但是恭敬归恭敬,她绝不愿意被带走。听闻这类大能往往需要一些药人或者炉鼎来试验,嬴莲有自知之明,她根本没有炉鼎的利用价值,真被当成药人用了,第二天这孱弱破败的身体就能裹上草席。 “所要之物,本尊已经寻到了。” 来人笑了起来,笑声猖狂狰狞,而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喘息间隐有妖魔嘶叫声,令人闻之遍体生寒。 舌头一痛,嬴莲便发现自己没法再说话,那只手抓住她的发髻,将她拖进了一处柔软温暖的,有着奇异芬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