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yin梦神交（二更）

    凡大能，均有窥识海之力。

    妖孽变作一朵黑莲，将少女纤瘦的身躯承起，而神识则铺天盖地地入侵，挤占那一方尚且稚嫩的识海。

    小小的女子，心神却颇开阔，只可惜迎进来的是他。

    神交不是人人能行之事。功效神奇，法门也是捉摸不透。世上既有玉石俱焚的仇敌能行神交，也有举案齐眉的道侣无法神交。兴许玉石俱焚的仇敌也有几分惺惺相惜，举案齐眉的道侣也有几分心口不一，但毕竟不是写在法门上的定论，只是为神交徒增神秘罢了。

    他落在一片滑腻的人的膏脂般的肥厚白莲上。

    漆黑的睫毛修饰得一双彻骨寒凉的鬼眼糜丽妖异，闻人谛凝视着这神识空间里的景色。

    他入侵过的神识数不胜数，眼前所见却仍令他颇感新奇。这是一片辽阔高大的空间，无光而冷湿，二十八颗球形白星携着朦朦光亮在上空的黑暗中周而复始地运转，照亮四周无处不在的肥腻白莲。白花生猩红纹路，越往中央花越红，识海中央的壤上开一朵巨莲，赤红，遥遥看去便可见雪白窈窕的少女酮体卧在蕊心。

    他轻笑一声。

    血浪汹涌而来，白花下的黑壤翻动，开出一朵朵黑红相间的莲。上方的二十八宿剧颤，逐渐散发出乌光。

    黑底血瞳的眼眸中辨不出有什么神情。

    他涉着血水走上前，惨白的薄唇不带任何亵玩之情地贴上少女的唇，十指相扣，身体相融，极致销魂的快感在灵魂深处迸发。

    ……

    光影重叠，隐约的喘息伴随着人影的起起伏伏，漆黑的空间里，猩红的血汇成海洋，她只觉得自己化作了一条溪，自某处汇入了这片海洋。分外灼热的温度侵蚀了她的神智，那红色的波浪无微不至抚过每一处。

    在这只要稍稍动弹便是无上欢乐的识海，她朦胧间感受到自己一举一动都有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恨本尊罢……”

    谁？

    是谁的声音这样阴郁诡异，这样嘶哑低沉，透着未息的欲。

    ……

    “阿莲，你——”

    欧阳勉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刚刚结束了一场神交的嬴莲，虽然后者暂时没有意识到确切发生了什么。

    她平素清冷精致的脸染上了云霞般的潮红，薄唇红润得如同刚刚被滋润过，本就媚气的细眸更是顾盼间春色荡漾。她有些回不过神，皱着眉想撑起上半身。

    欧阳勉暗暗红了耳根，他觉得今天的师妹十分不同，但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同。

    “你觉得怎么样？那日你跌入海中，第二日我们在一里外的客栈寻到你的。”

    “师……”她一张口就立刻顿住了。无我，听起来实在是行完那事之后的声音了，又慵懒又媚，跟她平时说话完全不一样。

    闻人谛，他去哪了？走了？

    她刚刚做的是梦吗？哪里会有那样怪诞爽快的梦？简直不能用爽快来形容了，那是身体每处都充斥着欢愉。他说有求于她，之前也是一副对她颇为需要的样子，难道是暂时还用不上？

    可惜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神交，不懂得那根本不是梦，而是契合度异常高的神识交融。而且还在另一方的牵引下，避开了哪怕一点点的排异的痛苦。

    她更是无论如何猜不到，她警惕戒备的堕神，就在离她不可能再近的距离。

    欧阳勉看她神色怪异，嗓音异常，还以为她是发了烧，“师妹，我看你脸有些红，叫大夫来给你瞧瞧，是不是生了病。”

    虽然能感觉到自己没有发烧，不过嬴莲也没有反驳。她现在浑身上下哪里都像躺在棉花上，就连意识也有些飘飘然。如果能给她看出点确切是什么病就好了。可惜大夫来把了脉，也没诊出什么问题，无非是浸了水又受了海风，还需调养。

    嬴莲只觉得那个梦怪异非常，但也只能回到宗门再解决。

    ……

    又找了几日，才算把道门那时跌入海的弟子找全。虽然也有负了重伤的，但好歹没有断手断脚出人命，让同样身负重伤的两个领头长老松了一口气。

    是夜。

    “我去叫叫阿莲。”

    一众女弟子特意打扮了，如同彩云绿烟般走过走道，嬉笑阵阵。欧阳淑走过那紧闭的房门时才想起忘了通知嬴莲，便停下敲了敲门。

    嬴莲本来在打坐，不过还未真正沉浸，于是也很快清醒过来去开了门。

    “今夜是？”她看着平日充其量都只是便服的女弟子们现在穿上了广袖披帛，也知道了今夜想必是有什么活动。

    “长老说是镇子的答谢宴，人多，热闹，阿莲你也打扮打扮去吧。”欧阳淑笑得促狭，虽然是俯身在她耳边说，但是声音却不小，“我记得阿莲你可没有瞧上的道侣啊。”

    说罢便提了裙子跑了。身后一众女弟子笑得花枝乱颤，“是啊，这般好颜色，可别浪费在修炼上了。”

    她的外貌确实变了，虽然只是一点，可那一点妖娆的神态却画龙点睛般使整张脸都勾人了起来。

    也或许和魔气有关吧。魔修的女修大多妖娆艳丽，她体内存着不知多少魔气，影响肯定是有的。

    至于道侣……

    嬴莲权当没听过。

    不过仔细想来，像那样的间裙，她是没有的。到底年轻，她拿了袋碎银准备去采购一套，顺便凑个热闹。凡间的盛事她也很久没有参与过了。

    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结伴道侣们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她每走几步便能看到一对亲密地手挽着手，正低声密语的情侣。虽然她情况特殊所以没什么好艳羡的，但是还是觉得此地不适合她待下去，于是只目不斜视地快步往市集处赶。

    这只是个捕鱼为业的镇子，况且刚经历了灾难，答谢宴也不可能有多盛大。不过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盏盏高悬的灯笼散发的辉光照亮了夜空，她一路走来也觉得大饱眼福。还有些街边杂耍，就算是见了宗门内驯妖的她也不免惊奇。

    她买好衣服后，一出店门，就看到了天上的一簇烟花。是道门的传令。

    “师姐，出什么事了？”她在客栈门口看到欧阳淑，上前询问。

    出于一种冥冥中的直觉，她没有草率地进入被道门子弟围住的水泄不通的客栈。

    “这次海潮似乎引出了什么东西，大师兄说延国皇族和东皇寺都派了人来看。”欧阳淑玩到一半被叫回来，多少也有些不高兴，不过她性情温和，也没有多抱怨什么。

    嬴莲脚步一顿。

    东皇寺，是与延国皇室来往密切的数百年的大寺，庙里的武僧近乎扫尽延国南面的妖物，但本身的存在相对隐秘，修习的功法也都不为外人所知。

    她体内那些魔气……

    而且，她知道这些人前来，跟闻人谛这个在史书上早已死亡的堕神脱不了干系。

    “怎么了？”欧阳淑看她忽然顿住了脚步，有些疑惑。

    “无事。师姐，这里面人太多了，我等一等再进去，毕竟有什么事也轮不到我呀。”

    嬴莲微微一笑，没来得及换下的红底压金绣锦裙和雪白的斗篷滚边衬得她看起来有几分少女的娇憨，嘴角的笑更是让人望之心喜。

    欧阳淑只道她是方才玩得高兴，想再玩一会，于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吧，那你再去玩一会。”

    嬴莲暗暗松了一口气，却看到远处一缕极其耀眼的金光袭来，瞬息就落在了她的不远处，一时间地动山摇——一只足有几十丈高的人头金狮驮着一尊宝塔，穿着袈裟，手持锡杖的僧人在梦般的金光中踩着幻化出来的台阶走到地面。

    东皇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