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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她便寻了间隙从婢女、姑姑间冲了出去。一声“驾”,她便策马冲上了宫道,一路横冲直撞,惊得沿途宫人、守卫惊呼不已。及到了宫门,远远见着有人拦路,她干脆紧勒手中绳,令马身高高跃起,一气跳过了那道阻碍,在一片惊呼里向着宫外雪道疾驰而去。只是,她终究落了刘琮一步,看不见刘琮的身影了。***刘琮带着一支轻锐出了行宫,但见宫外是一片茫茫白雪。行宫外本就是山野,如今则是一片覆了雪色的枯林。绵软如沙的雪地上,分出两条岔道来,其中一条岔道上,有着车轮碾过的车辙印迹。“追!”刘琮掖严实了身上斗篷,便率着部下朝那有车轮印的一道岔路追去。马蹄飞溅起雪泥,一路穿行于林中,斗篷一角猎猎当风。追至林子深处,却见那车轮轨迹陡然失了踪影,林边只斜倚着一辆板车。刘琮一看,登时惊觉自己被诓骗,咬咬牙,又掉头原路返回。待刘琮走后,那板车后的杈丫间才缓缓走出个人来,是傅徽。他蹲下身来,查看一番地上的马蹄印子,用手抹开地上覆着的雪,这才折返身去,走入林间深处。那积着薄雪的光秃秃树木旁,正停着一辆马车。他故意用浮雪覆去车辙,好令刘琮误以为自己上当受骗,以此争取时间。傅徽走到车旁,道:“王妃,刘琮已走了,我们现下便继续赶路吧。”坐在车里的姜灵洲“嗯”了一声。待马车动起来,她便轻轻撩开帘子,问那驾车的傅徽:“傅将军,我可否问你一桩事?”傅徽稳稳驾着车,道:“王妃有话直言。”“傅将军为何……又回来了?”她用细细手指攥着车帘,语气里透着一丝茫然,“我道傅将军这一去,便是不会再返,谁料竟还能再见到你。”傅徽的眸光向后一扫,口中缓缓道:“王妃多虑了。徽自知是戴罪之身,因而此番救出王妃,只是赎罪罢了。待召城事了,兴许,徽也是再回不去王爷身旁的。十之六七,徽便会与王爷、王妃,就此别过。”听闻傅徽此言,姜灵洲心底既有讶异,又觉得此事早在意料之中。傅徽虽救她出了召城行宫,可此事本就是因他而起。他背叛了萧骏驰,乃是有罪之人。待了结此事后,他最大的可能也只是自请归去。且,萧骏驰也不可能如从前一般信他;他们主臣二人,必然是回不去了。不知何时,细雪又落了下来,雪夜无声,微缺了一口的金月悬于云间。***傅徽携着姜灵洲逃出召城行宫之际,魏国玄甲军已越过窄窄关口,连夜赶路,奔赴召城城下。这召城虽为刘琮所据,可兵力却甚是虚少,只靠着贺奇手中的一支军队戍卫着。未及子时,玄甲军便已近了召城。贺奇站在城墙上,反复踱步,极是焦虑,额间直直淌下豆大汗滴来。每隔半柱香,他便烦躁地抓来部下,询问姜家人可有出兵。他虽自负,却也明白自己手中的军队并非是玄甲军的对手。眼下,他只能盼着萧骏驰跃过关口的举动会惹怒姜家人,然后姜、萧便鹬蚌互斗起来,他则可在这召城里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姜家人一点儿动静也无,似是全然不知道魏国人已经入了境一般,令贺奇愈发焦虑,直想把自己头顶的几根头发都拽秃。“将、将军!玄甲军已在布设军阵……”一名侧将声音凝重,远眺着城外。那一片漆黑之中,陡然亮起一小簇一小簇的绵延火光来,显然是有人已抵达了城阙之下。虽还远着,却令人不自觉胆寒不已。贺奇恨恨地跺了跺脚,道:“将那女子押上来!让竞陵王好好看看!”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军士,推推搡搡着个怀孕女子走上了城墙。那女子披散着一头乱发,穿一袭华贵衣衫,虽有孕在身,却能看出她原本就是个身量极好的美人儿。那女子口中塞着帕子,只能“呜呜”了两声。贺奇不耐烦道:“嚷什么?爷花了钱将你找来的,好好干!现在反悔可不成了!”贺奇亲自举着火把,将那女子推上城墙。火把光焰熊熊,却照不清女子的面容,只能以明灭光线在雪夜里勉强勾勒出她的身形来。“萧骏驰!”贺奇卯足劲,喊了一声。他的嗓门不可谓不大,在广阔的城墙前回荡了一阵,回声不绝。许久后,他才哈哈大笑着接道,“看看这人是谁?可不是你捧在手心里的竞陵王妃!你要是再上前一步,这温香软玉的绝色美人,连带着肚子里的萧家小孽种,都要一道香消玉殒了!”贺奇的声音极是猖狂,叫玄甲军士听得清清楚楚。召城城下,一片漆黑肃穆的军阵之中,萧骏驰用手扯下面甲内的白罩来,呵了一口白色烟气。他略略挑眉,打量了一阵那城墙上的女子,悠悠道:“看身形,倒是挺像王妃的。”宋枕霞也道:“末将也觉着这女子像极了王妃。王爷,如何?可要让兄弟们退一退?万一傅大哥不成,我们还可留一条余地。”萧骏驰的手抚过黑马金羁,口中道:“身形虽然像,只是性子却不大像。”宋枕霞有些疑惑,道:“王爷如何看出来的?”“换做是王妃被人挟为人质,她早就不管不顾地跳下来寻死了,便是腹中有孩子也是拦不住她的。”萧骏驰扣上了面甲,只露出一双于暗夜中微流灯火的双眸,“她就是这样的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她真被挟做人质,萧骏驰便需借兵给刘琮。届时,战乱四起,姜刘开战,那绝不是姜灵洲所愿看到的。为换家国安泰,她宁愿远嫁和亲;被掳之时,也曾下了决心要自我决断。此情此景,若换了是姜灵洲当真在此处,她必然会直接从城头跳下来。“刘琮不在?”萧骏驰又打量一阵那灯火密密的墙头,道,“我信子善,必然是已经带着王妃出宫了,我估摸那刘琮也是追着王妃而去,因而才不会亲临此处。”说罢,他阖上双目,从手甲下取出一串念珠,放在掌心慢慢摩挲着,同时口中低念经文。雪夜一片寂静,唯有火把噼啪之声。漫漫玄甲军,却寂然无声,连盔甲摩擦之声都未曾发出,犹如死寂的兵俑阵似的。他约莫诵了十二三句,便重睁开了双眼,竖起手掌来,对宋枕霞道:“杀吧,到城下即止,万万不可入城伤及百姓。枕霞留看此处,我寻刘琮去。”宋枕霞抱拳,喝了一声“末将得令”,便转身勒马,扬起大旗来。写有“竞陵”二字的赤乌旗帜倏然飘扬,如染血锈之色。玄甲军看旗得令,顺时便如开了机关钮一般,齐齐整整地动了起来。一片铿锵金戈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