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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桨,远处隐约传来轻渺的渔歌,少女的声音婉转柔媚,带着吴语的软侬靡荡,袅袅地萦绕在黄昏收起的渔网间,萦绕在摇桨晚归的渔者心上。在满载而归的渔船留下的一条条水纹间,有一艘渔船仍然停着,随着水波轻轻荡漾。甲板上坐着的男子手执钓竿岿然不动,似无半分归意。他的斗笠低低地压着,挡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下颌棱角分明的线条。他背上靠着一个女子,虽荆钗布裙,却莫名让人觉得端华清贵。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闭眼酣睡,小嘴巴咂着,像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女子微微一笑,伸出一根白皙雪嫩的手指,在婴儿鼻子上轻一点,然后将裹着的锦被向上拉了拉。一片静谧中,忽然响起哗然水声。男子扬臂抬杆,鱼钩上赫然挂着一尾肥美的鲤鱼。他一手执竿,一手飞快拿起旁边的鱼网,将鲤鱼甩入网内。靠在他背上的女子回头见状,起身将婴儿抱入船舱,放在精致的小床上,然后快步走出来。男子正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放进水桶里。女子挽起袖子,帮他收起钓竿,笑着道:“总算是备齐了,可以回了!”男子摘下斗笠,舀了一瓢湖水洗了洗手,也笑着道:“玥玥,你还真是会给为夫出难题。我还未曾想到,我这拿刀握剑的手,还有拎着鱼竿渔网为你捉鱼的一天。”这不急着归家的渔船上的两人,正是卫珩与楚珺。安顿好平都的事情后,两人便轻装简行,结伴出游,在风景明秀的江南一带过起了悠闲的小日子。五月末,两人的孩子在苏州出生,他们便也没有再行,而是在苏州靠近太湖的吴县暂居下来。楚珺轻笑,放好钓竿,过来抱住卫珩的胳膊,“都说这太湖三白不可不尝,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错过?”卫珩指了指水桶中的鲤鱼,“那非要这个又是干什么?”楚珺扳着指头细数,“白鱼清蒸红烧皆可,银鱼油炸酥脆,至于白虾嘛……就需要一尾鲤鱼炖汤了。”卫珩忍俊不禁,“玥玥,我怎么不知,你何时对烹饪有所涉猎了?”楚珺把手一甩,“反正又不要我做!”卫珩忍不住大笑道:“看来在这一点上,为夫胜过玥玥!”楚珺闻言也不由有些惭愧——她要吃太湖三白,非要卫珩帮她捞来。卫珩倒是捞来了,问题是她可做不出来。卫珩见她不说话了,笑笑道:“走吧,回去吃饭了。”“嗯。”楚珺轻应了一声,将船头放下的船锚收上来。卫珩坐上船尾,开始慢慢划桨。渔船开始在湖面缓行,拉出两道长长的水纹。楚珺坐在船头,晃荡着双脚,哼起不知名的小调。船尾的丈夫摇桨行船,船头的妻子唱着渔歌,船舱里的幼子正在安睡。谁能想到这样像普通渔家一样的三人,却是太女、公爵世子与皇长孙呢?卫珩一边划着船,一边看着楚珺坐在船头的背影,心中满足充实,不由露出笑容。此时的感觉无疑是完美的,如果没有一艘船从侧面斜撞上楚珺这艘船的话。船速并不快,撞上来的船似乎也控制着力道,船只是轻晃几下。卫珩转头正要去看怎么回事,迎头便是一把莲蓬抛过来,接着响起少女婉转的歌声:“鱼戏莲叶东,舟行碧波中。鱼戏莲叶南,荷花开两岸。鱼戏莲叶西,妾歌长依依。鱼戏莲叶北,郎似青山巍。鱼戏莲叶间,奉郎莲子愿郎怜。”卫珩的笑容僵在脸上。吴地女子浪漫多情,春夏时节,这样在湖中河上或者风景甚好的地方,直白表明好感的行为并不出格。其实,楚珺作为曾经的现代人,是非常喜欢这样开放自由的民风的。当然,前提是她们不会盯上卫珩。卫珩收敛了本来的笑容,礼貌性地向抛了莲蓬上船的少女点点头道:“抱歉,我已有妻子了,她就在船头。”少女以为他是碍于妻子在场,轻笑两声道:“阿郎有意,不若另择良辰?”卫珩正要拒绝,只见船头的楚珺穿过船舱,两步跨过来,停在面前,“姑娘还是请回吧,我夫君忙得很,不得空。”卫珩见楚珺过来了,笑容重回脸上,朝楚珺一伸手。楚珺会意,靠着卫珩坐下。少女一愣,“夫人,我并非觊觎你的位置,便是……”“便是做妾也使得?”楚珺一笑,“可惜我不愿意呢。”少女还未见过当着丈夫的面,毫不掩饰地表现独占欲的女子,忍不住问道:“愿不愿意,不当是阿郎说了算吗?”楚珺笑着睨了卫珩一眼,“真不巧,按大兴律,这还真是我说了算。”卫珩闻言,笑着刮了一下楚珺的鼻子。少女见卫珩竟不反驳,一时奇怪。而且,这跟大兴律有什么关系?见少女还不走,楚珺道:“姑娘,你不急着回家,我与夫君还急着回呢。我那幼子正在船舱安睡,恐一会儿就要饿醒了。”她直起身,伸手捡了一簇莲蓬,“姑娘怎知我爱吃莲子?谢过姑娘的礼物。”她用略带威仪的眼神看向少女,“还请姑娘退让。”不知怎的,少女便有种她的话不能违背的感觉,当即便将船退开了。等两人的船行远,少女才回过神,突然觉得自己与那女子相差甚远。若说容貌,自己也是远近少有的清丽,是与那女子不同的风致,可那女子正色的样子,无端生出一种凛然之感,令人不敢逼视。阿郎虽好,可眼中只有夫人。那夫人又是个不好相与的。罢了罢了,这个阿郎与自己无缘了。少女也不过度伤悲,慢慢划着船,哼着歌谣回家了。湖上的小插曲没影响到两人的心情。船靠岸后,楚珺抱着幼子,卫珩拎着水桶和渔网,两人并肩向村落中走去。到了一处普通的小院前,卫珩打开栅栏,等楚珺进去,又将栅栏关好。悦画从屋里迎出来,“夫人,公子,你们回来啦!今天收获颇丰呢!”紧跟着出来的是悦琴,她先向两人行了蹲身礼,又接过卫珩手上的水桶和渔网,才笑骂道:“出来久了,你的礼数全都浑忘了,怎么说话的?”悦画吐了吐舌头,向两人蹲身一礼,“夫人,公子,请稍候,饭菜一会儿就好。”楚珺笑着摆摆手,“无妨,现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