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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裴锦箬真有些想不通永和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因着之前的事,特意对燕崇的惩罚,还是对他的考验?亦或是,还有别的用意?“你当这事儿是何人向皇舅舅提的?”燕崇冷沉着嗓音,有些沉怒与讥诮从眼角丝丝缕缕流泻而出。燕崇这话里的意有所指太过明显,他方才还特意提过萧綦和叶准......裴锦箬目下闪闪,仍有些难以置信,“是叶准?”叶准年前升任了礼部郎中,不到而立之年,便已是正五品官职。何况,礼部虽不比户部、吏部实权在握,可怎么也是隶属六部,且,礼部的左右侍郎皆是去年那场动乱之后才提拔上来的,却不知是不是永和帝早有考量,这两位皆是知天命的年纪,过不了两年,便能致仕,这位置便会空出来。永和帝偏偏将叶准提拔了上来,还就放在礼部,当中深意,不得不让人多作揣度。放眼大梁开朝以来,还从未有官员如同叶准这般,升迁如此之快。足可见永和帝对其信任。裴锦箬早前便对那次战后,萧綦和燕崇两人打了一架的因由有所猜测,直到彼时北狄送来和谈国书,萧綦站在主和一方,她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可是,萧綦此人,从来惯常做表面文章,就算燕崇并未站在他那个阵营,可如今燕崇还没有公开站位,他不会明知会得罪燕崇,还要行此事,若是一个不好,只会将燕崇和整个靖安侯府都推往其他阵营。何况,如今荣王、福王接连遭贬,宁王自来低调,又出身稍显卑微,立储之事,朝中呼声最高的,便是他。他如今,只需求稳便是。可叶准却全然不同。此人睚眦必报,早前的事,已不只一次让他们体认到这一点。而他,已不惧于明晃晃地得罪燕崇了。甚至,这一招阳谋,让燕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除了他,还有谁?”燕崇哼道。裴锦箬心口有些惊悸,果真是他。叶准此人的心机,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惊胆战。“他向皇舅舅进言,说是由我出面,更能体现我大梁泱泱大国的气度,当然了,也更能让北狄那边感受到我大梁和谈的诚心。嗬!这是将我当成投名状了。”在裴锦箬面前,燕崇终于不再掩饰,渐渐显出两分压抑不住的怒火来。裴锦箬默了默,才问道,“那你是如何应对的?”怒是必然的,只是想必年前的禁足,已是让燕崇吃得了教训,他那一月间,摞起来足有一掌厚的字稿可不是白练的。“自然是应下。他叶准安的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想看我自乱阵脚,做梦!”燕崇一双眼被怒火染得晶亮。裴锦箬叹息一声,别的且不说,这一桩事,于燕崇而言,当真是考验,亦是锤炼。“可定了何时入京?”这问的,自然是北狄使团。燕崇略略一顿,才道,“已是快到宁阳关了,估摸着,春闱放榜前后,便该到凤京城了。”说到此处,燕崇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我还有事儿,今日怕是要回来得晚了,不用等我,早些歇着。”燕崇说罢,便是转过身,大步匆匆而去。裴锦箬知道,北狄使团快要来京,很多事情,燕崇需要及早部署一番。今夜,说不得要与靖安侯府的幕僚们通宵达旦地商议了。这些事,裴锦箬是无能为力的,只得嘱咐厨房多备些汤水茶点,精心伺候着。北狄使团来京,虽也算得一场大事,但到底还没有逼到跟前。而眼下,便有一桩事牵动着凤京城,乃至整个大梁千万人的心。这便是三年一度的春闱了。贡院大门又开,各地应考的举子要么背着重重的箱子,要么拎着篮子,或有家人相送,或有友人相伴,孑然一身者也不在少数,皆在这一日,跨进了贡院大门。他们进去之后,这扇大门便会紧闭三日,直到春闱结束,这些举子们才会鱼贯而出。等到放榜之时,便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因着今年裴锦枫也要下场,裴锦箬早几日便已是准备了起来。虽然明知道小袁氏定是万事准备妥当,定不会有所疏漏。但她好像不做些什么,便没法安心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怀了身孕,格外敏感的缘故,越近考期,她便越是焦虑,竟有些紧张得难以入睡。好在,到底是熬到了这一天。燕崇也看出裴锦箬的紧张来,知道她和裴锦枫是一母同胞,最亲的手足,对于裴锦枫的前程,她自然是关切。虽然平日里没说什么,到了这一日,竟是提早告了假,陪着裴锦箬一道到了贡院门口相送。见着了裴锦枫,裴锦箬反倒冷静了些,沉定一如从前,简短地交代了裴锦枫几句,让他放宽心,尽力便是,诸如此类。手扶着已是凸起的肚子,被燕崇扶着,看着裴锦枫头也不回入了贡院,再瞧不见了,却还是站在那儿望着,直到时辰到了。贡院那道大门被缓缓关上,挂了大锁,贴了封条,又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手持兵刃站到了门前,另一些人开始撵人时,如裴锦箬这般的举子家人才不得不举步离开。却也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放心吧!博文馆的那些先生们对枫哥儿的文章自来赞不绝口,私底下也请过几位朝中有见识的大人看过,都说不错。我看,枫哥儿也是个稳得住的,只要不出意外,他这回,定是能一举便中的。”燕崇这话却也不假,以裴锦枫的学问,只要正常发挥,进士及第应不是问题,差别只在于名次的好坏罢了。听着燕崇这么说,裴锦箬总算心定了定。深呼吸了一下,心绪平稳了许多。正在这时,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她一愣,抬眼看去,便见着燕崇皱紧了眉心,帘子也没掀,便是沉声问道,“何事?”“公子,是许侍卫。奉了陛下口谕,请公子立刻进宫。”洛霖平板的嗓音在马车外响起。这姓许的侍卫正是永和帝近前当差的亲信。裴锦箬与燕崇对望一眼,这个时候,永和帝急召他进京,还能为了什么事?待得燕崇从宫里出来时,便是对裴锦箬道,“北狄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