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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6

    石头,反正就是一个词:不敢。

眼见吉贞一张脸冷了下来,连温泌都满脸随时爆发的怒气,躲在门口的容秋堂一咬牙,大步走上前去,将石头人似的弥山挡在身后,抱拳说:“殿下,臣也会打球,臣可以陪殿下打一局。”

“牵马来。”吉贞道。

弥山默然挪到温泌面前,对他使了个眼色,一脸担忧。

温泌知道他的心思。他怕容秋堂手下没数,伤到了吉贞,没法同自己和皇帝交代。温泌对他摇摇头,给了个安抚的眼神,意指自己并不在意——其实吉贞有几斤几两,他是比谁都清楚的。她那点单薄身躯,抵挡秋风尚嫌不足,能把容秋堂怎么样?

一行人心思各异,移至校场,连带看热闹的兵丁,黑压压的人群包围上来。容秋堂硬着头皮上了马,扯了扯马缰,有点紧张——纯粹是怕自己跑得太快,晃着公主的眼,或者球杆太猛,震着公主的手,她一发怒,连温泌都要被连累。

这心事重重的,连吉贞怎么上的马都没看清楚,忽听一声锣响,宫中带来的七宝彩毬如流星一般飞过眼前,容秋堂如梦初醒,驱马慢吞吞上前,离吉贞半个马身,绝不肯越过她。

马蹄一扬,黄沙漫起,吉贞的绯衣如云霞,自眼前掠过,容秋堂挥散眼前迷雾,见吉贞手中的月杖高高扬起,他吃了一惊,猛然勒马。

“殿下!”吉贞一杖击在马腿上,马吃痛嘶鸣,容秋堂急着控马,无可奈何地喊道:“毬在前方,殿下打错了,打在马腿上了!”

吉贞左手持杖,右手扬鞭,凌空一鞭,连人带马,疾驰而去。

容秋堂的马受了惊,控制不住,嘶鸣一声,风驰电掣般地狂奔而去。他满头大汗,只能狼狈地伏在马上,待奔到校场边缘,离围观的众人越来越远了,容秋堂见彩毬翻飞,离毬门触手可及,他毕竟年轻,一时心动,俯身捞球。

刚一弯腰,一道黑影自眼前掠过,只听“啪”一声轻响,容秋堂闷哼一声,捂着脸滚落在地上。

他的左边脸颊被吉贞一鞭抽出深深的伤口,献血横流,十分恐怖。

吉贞勒马,拎着偃月杖,彩毬滴溜溜在她的马蹄下打转,她看也不看一眼,只冷冷地看着容秋堂,“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将偃月杖一丢,翩然落地,冷觑着容秋堂,“下次再敢仗势欺人,你伤的就不止一张脸了。”

第20章疏桐流响(十一)

容秋堂被清原公主失手打伤,温泌准他在家养伤。一连多日,容邸的访客络绎不绝,容秋堂嫌烦,都推给奴仆去招呼,自己倒头大睡。忽而梦中听见外头弥山的声音在和奴仆说话,那奴仆搪塞弥山道:“我家郎君精神不佳,将军先回吧……”

容秋堂将被子掀开一点,竖起耳朵,想听听弥山说什么。略顿,听见弥山道:“哦,那我改日再来。”

容秋堂气得一咬牙,将被子蹬开,冲到窗前大喊道:“你别再来了,我改日就死了!”

弥山一愣,寻声踏进容秋堂的房间,见他赤脚立在地上,蓬着头,脸上包着膏药,奉命休养了几日,不见精神好转,反而一双眼睛赤红,好像熬了三天三夜没睡似的。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容秋堂才反应过来,侧了一下脸,只把自己完好的那半边对着弥山,然后呵斥奴仆道:“去倒茶!”

“伤口没好,还是不喝茶吧。”弥山扯着容秋堂的手把他往榻上赶,“地上凉,你还是躺着。”

容秋堂一屁股坐回榻边,眼睛横着盯了弥山一会,忽而冷嗤一声,说道:“破相而已,并没有断胳膊断腿,不劳你特地来探视一趟,你回吧!”

容秋堂有伤,忌茶忌酒,家奴送了一碗热汤。弥山接过来一看,还算清淡,略吹了一吹,递到容秋堂手上,不紧不慢地道:“我听你说话中气十足,的确是不打紧。”知道容秋堂最爱美,别人来,必定要避讳,弥山倒是直来直往,追着容秋堂躲躲闪闪的那半边脸研究了一会,很有信心地对他说:“破相不至于。那天我送你回来,看得清楚,你这伤不算重,好生料理,不至于留疤。”

容秋堂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脸颊,紧张地问:“果真?”随即又沮丧地摇头道:“你别哄了我,上药的医官说了,怕是要留疤。”

留点疤算什么?对弥山这种刀枪剑雨中打滚的人来说,脸上没疤才稀奇。他很看不惯容秋堂这副颓丧的尊容,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有疤才好。你这脸长得太娘气了,多道疤,我看更俊了。”

“去你娘,你也知道谁俊谁丑?”容秋堂仍旧很暴躁,“你把脸伸过来我划一刀,看你还说不说风凉话。”

弥山二话不说,走到容秋堂面前,将腰间的匕首接下来塞到他手上,一张脸也送上来,“你划吧。哼一声我就不是男人。”

容秋堂凝视着弥山那张尚且年轻,却已经饱经风霜的端正面孔,终于哑然失笑,他像因干旱而卷了叶的小树,陡然迎来甘霖般的春雨,重振精神,枝摇叶展,从头到脚都是神气,“滚你的。”他笑骂着,踢了弥山一脚,“你是男人,我不是男人?”

弥山看着容秋堂喝汤,他大概是几天水米不进,脸瘦削了,胡子拉渣,真是俊不到哪里去,清原公主那一鞭,让他遭了罪,也受了辱。别人都以为是失手,弥山心里清楚。他很不是滋味地说,“你那天不该强出头。换成我,脸伤也就伤了。”

容秋堂没当一回事,“郑元义是我强拉你去打的,怎么要你出头?”他心里一动,盯着弥山,索性破罐子破摔似地说:“破相就破相,大不了不娶老婆了,以后你有了儿子,送一个给我养老送终。”

他动不动就这样说,半真半假的,弥山有点挨不住,转个话题,问:“使君这几日没来看你?”

“没有。”容秋堂声音很沉,“兴许来过,我不知道吧。”

“公主伤了你,心里最不痛快的是他。”弥山叹了一声。

容秋堂看透了弥山的心思。朝夕相对数年,他所想亦是他所想。不等弥山说出口,容秋堂先嚷了起来——他最年轻,口无遮拦,言语无忌,满腹的怨气喷薄而出,“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要娶老婆?没有女人,何来这些烦恼?”抓过榻上的枕头,他把它当成自己最恨的一个女人,狠狠一拳将枕头捶扁。

弥山望着这个坏脾气的小兄弟,他哭笑不得,“你说的什么傻话?男人怎么能不娶妻?况且使君和公主这桩婚事,干系重大……”

“不说他!”容秋堂抓着枕头,猛然转过头来,一双秀丽的眼睛怒不可遏,“就说你。我受伤了几天,你都在哪?怎么才来?”

弥山一滞。照实说吧,怕容秋堂要发疯,扯谎吧,他又不擅长。稍一踌躇,他微微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