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初六这天,杜家和翟家都要招待准亲家，但两家的形势截然不同。杜家这边,初见面，杜家的“人多势众”先让众位亲家心生惶然。杜爷爷一番软中带刺儿的话下来,众位亲家既恼又羞,偏偏不得不承认杜家老爷子手段高明,嫁闺女的种种顾虑全消。开饭时,双方都已经其乐融融开始商量婚期的事情了。杜爷爷PK众位亲家，谈笑间大获全胜！而翟家这边,芽儿和翟耀辉早晨出门的时候，一家老少严阵以待准备好好接待接待胆儿肥敢摘翟家那朵带刺儿玫瑰的沈子熙。谁知道，沈子熙有备而来,不仅一直挂心孙子婚事的沈老爷子沈老太太也一起联袂而至，就连沈家父母沈长鸣夫妻俩和沈长鹤这当叔叔的也一起到访。沈家人这幅大张旗鼓的架势，除了年礼，沈子熙手里还拎着老北京人提亲用的四合礼，拜年是假，明摆着来提亲的！虽然很替翟耀楠愁嫁，但见沈家人这阵仗，在小楼前迎接客人的翟爷爷脸色也好不起来，越看笑的跟小狐狸似的沈子熙越轻浮，这小子认识自家耀楠多长时间，就上来提亲了？不过，不管翟爷爷乐意不乐意，形势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早晨，芽儿寥寥数抹把翟耀楠打扮的明艳逼人，一家老少还没从自家翟耀楠也是大美女的惊艳中回过神来，谁知道，翟耀霆这小子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嘴巴坏，非故意招惹翟耀楠不可。当时，翟耀楠袖子一撸，一招猛虎下山可谓是矫健利落，膝盖牢牢顶在翟耀霆小肚子上，威胁翟耀霆的拳头更是挥的虎虎生风。一招一式顿显暴力霸王花的美艳，可见这一连串的招数都是用老的！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向来老神在在的翟爷爷心里也在嘀咕，沈子熙那小子条件貌似真的不错！一家人心生愁绪，而势必要替孙子把翟家那丫头定下来的沈老爷子战役昂然。老话说的好，输人不输阵啊！打眼第一个照面，翟家人就先输了一大截。沈子熙本就长得白净清俊，谈吐有物又彬彬有礼。尤其是爱笑，笑容温润清朗让人恍若有如沐春风之感。明朗的笑容里带着毛脚女婿见丈母娘的三分腼腆和拘谨，沈子熙嘴里奶奶阿姨的喊了一圈下来，立马赢得了翟家一众娘子军们的好感。更别说，翟家二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了。无论是翟奶奶，还是翟妈和翟家大姑她们，也都被被嘴甜讨巧的沈子熙奉承的笑不拢嘴。翟家二婶是一个性情爽利的，嘴里跟沈家老太太和沈母寒暄着招呼客人进屋，手拉着沈子熙不舍得松开，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上次在耀辉和芽儿婚礼上，也没仔细瞧，只记得那位年轻司仪谈吐风趣幽默，如今小沈就站在自己跟前，怎么看怎么满意！而沈家老太太也是一个促狭的，乍见翟家客厅里站着位英姿飒爽、盘正条顺的年轻姑娘，见人羞羞答答不好意思抬头，当时就眼睛一亮。不用翟奶奶她们介绍，看了一眼孙子顿时瓦亮的眼神，拉着翟耀楠开怀大笑，不经意似的朝孙子那边推，好让一对年轻人紧挨着坐到沙发上。看着坐在沈子熙旁边艳若桃李、羞得跟小媳妇似的翟耀楠，沈家老太太和沈母婆媳俩打心眼里一百个满意。早就听说过翟家的丫头女承父志，巾帼不让须眉，比那些装腔作势的大家闺秀有志气多了。这丫头小的时候，自己还见过呢，一转眼，竟出落成大姑娘了。沈子熙小时候身体不好，从小就是在沈家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沈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子。这不，爱屋及乌，越看翟耀楠越顺眼。沈家老太太笑眯眯的来回摩挲着翟耀楠那一双虽然秀气但略带一层薄茧的手，心里早在暗暗点头，还是孙子有眼光。这丫头的眼神清亮，容貌明艳大气，一看就是心思易懂的，配自家浑身长满了心眼串子外热内冷的孙子，实在再般配不过了！一众娘子军一边打趣一对年轻人，一边热情的寒暄，一时间宾主尽欢。这边笑声连连，招呼沈家老爷子的翟爷爷则紧蹙双眉，更是连连侧目，沈子熙这混小子说两句讨巧的话，就缴械投降了，也太没原则了。为了提亲特意穿了一身崭新便装的沈老爷子见翟爷爷这一幅神态，心里暗喜，朗笑一声，单刀直入道，“老翟，你不怪我们今天不请自来登门提亲吧？”翟爷爷虎目圆睁，脸色爆红，显然被噎的够呛！你们来都来了，还问这话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您老大哥平时不爱拐弯抹角的说话吗，怎么今天换风格了！要说今天翟家心情最不痛快的，除了翟爷爷外，就该数翟学武这当父亲的了。翟学文这当大伯的和袁彦军这当姑父的，旁观者清，真心觉得沈子熙各方面条件配自家耀楠都合适。最关键的是，俩孩子有感情。不过，这句话谁也不敢在老爷子和爱女心切的翟学武跟前提。他们没有闺女，体会不了把闺女交给另外一个男人时纠结复杂的心情，见两位老爷子打机锋，也不好置喙。无奈的看看同在下首作陪的沈长鸣和沈长鹤兄弟二人，心有默契的聊起了别的话题。翟学武是准岳父，刚才还虎视眈眈盯着将来可能成为亲家的沈长鸣呢，见自家老爷子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赶紧瓮声瓮气的赶紧插了一句，“沈伯父，我们家耀楠年纪还小呢！”如同大多数父亲一样，翟学武也属于典型的中国式不善表达的父亲。别管嘴里如何念叨闺女太粗鲁，没女孩子样，心里满意的很。翟学武连妻子都没告诉，其实，早在翟耀楠还在念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在自己手下那群兵里头物色家世清白、人品端方的有为青年，以备女婿人选。翟学武自己穿了一辈子绿军装，对忠诚正直的军/人情有独钟。挑自己手下的兵当女婿，自是因为信得过对方的人品。只不过，挑女婿比挑兵的标准高多了，考察了这么久，才勉强凑够了一个班的准女婿人选。其中，还有几个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各种私下考察都已经结婚成家的，很是让翟学武扼腕。父母为子女计之深长，翟学武也是用心良苦。这两年，好容易选定了两位人选，翟学武还想再多考察两年呢，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自家闺女最后竟然被一头狐狸给叼到狐狸窝去了。按说，沈子熙也是当兵的，但架不住翟学武压根看不上只会耍笔杆子动嘴皮子的沈子熙的这样的文职。跟翟爷爷想法一样，当兵的就该有当兵的样。翟学武嘴里说着自家耀楠年纪还小，眼神晦涩不明的瞪了一眼那边把老太太和妻子她们哄的眉开眼笑的沈子熙，脸上写满了不中意！如果说翟学武是严父，而对幼子多有歉疚的沈长鸣就是慈父。难得儿子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翟家的孩子，沈长鸣说什么也得跟翟家结亲家。这不，平时工作忙的几乎不着急的沈长鹤都被大哥拉来当说客！沈长鸣一身中山装显得格外儒雅干练，鼻梁上的金丝镜框收敛了眼底的锋芒，无奈的看了一眼白眉赤脸的翟学武，知道自己要是开口无疑是火上浇油，就朝旁边的三弟使了一个眼色。跟芽儿算是熟人的沈长鹤正端杯喝茶，收到长兄的示意，不由失笑。这父子俩听说翟家老爷子最宠的就是杜萱瑾，也知道自己跟萱瑾那丫头有两分交情，非得把自己拉来当说客！沈长鹤收了侄子的孝敬，当然要帮忙掠阵，还没张嘴，沈老爷子先开腔了。要说，翟爷爷脸为什么这么黑，只能说是气场上的问题。相比翟家人的硬朗，沈家祖孙三代四人都是那种清俊儒雅的长相。沈长鹤平时都跟在那位老首长身边，严肃惯了，脸上的表情也少，显得格外厚重，翟爷爷看着还顺眼一些。而剩下祖孙三人都是一笑一脸狐狸样，让人头皮发麻！听到沈老头拿拐杖拄地板的声音，翟爷爷翻了翻眼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对，就是这幅眯着眼说话不缓不急的表情。“学武，你刚才这话就错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当长辈的可不能因为不舍得而不撒手让孩子们飞出鸟巢，筑自家的小窝！老翟，我记得你们家耀辉办婚宴的时候，听说萱瑾才刚到结婚年龄！萱瑾那丫头比耀楠还小好几岁呢！”翟爷爷还在嘀咕沈家一窝老少狐狸呢，沈老爷子笑呵呵的四两拨千斤把问题又砸了回来！一头银发的沈老爷子捋着刚留起来的美须，眼神里精光闪闪，怎么着，翟老头你们家娶人家家的孙女时，咋不说孩子还小呢！人们常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翟爷爷这头猛虎遇上万年狐狸也没辙。还想帮孙子娶人家家的孙女呢，沈老爷子见翟老头被自己堵的脸上直冒黑烟，也不敢真把人逼狠了，突然语气一缓，“老翟，子熙这孩子从小就是一个主意正的，我这是见他第一次喜欢女孩子。说来也不怕你笑话，这几年啊，我这心里真害怕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同样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推销自家孙子，杜爷爷有意给几家亲家一个下马威，话里话外软中带硬。而沈老爷子这招明显是“哀兵之计”，同样的话沈老爷子说出来让人心里熨帖多了。“老翟，咱们老哥俩也算是相识多年了，咱们家什么为人，你应该也清楚……沈子熙他以后真要有一点对耀楠不好，不用你动手，我拿拐杖抽他！……耀楠嫁到咱家…省心…出去单过……婚房也都是现成的！”“我们家翟耀楠性子大大咧咧，跟野猴子似的……”“老翟，有你这么说自己孙女的吗！我看耀楠这丫头是性情爽利，心思纯澈！要我说，我还觉得子熙他心思太细腻了呢！换一个心思婉约的，我还担心……”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翟爷爷又向来吃软不吃硬，沈老爷子满脸诚意偶尔还使劲自贬自家孙子，渐渐的，翟爷爷也松了口。再说了，想呛声也呛不起来啊，这番话听着也太他娘的耳熟了。换汤不换药，自己以前好像也这么跟杜老头说的，这是风水轮流转？再看一眼那边沙发上羞羞答答被哄的差点直接改口喊妈的傻孙女，翟爷爷心里那叫一个苦！都说一力降十会，这憨傻的丫头以后真的嫁到狐狸窝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沈老爷子比翟爷爷还年长几岁，在他面前翟学武只能是晚辈，沈老爷子一条条一框框的罗列下来，翟学武连插嘴的空隙都没有。都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有这两位老爷子你来我往的打机锋，翟爸和沈父他们压根无用武之地。平时各在其位，难得坐一块聊天，谈的倒是十分投机。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那叫一个热络融洽。而在最下首作陪的翟耀霆早都傻了眼了，昨天晚上还和袁渊他们商量不少招数准备今天恶整沈子熙呢，这跟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啊！翟耀霆他们几个小的可怜巴巴的看看翟耀扬这当大哥的，瞥一眼把一众娘子军哄的笑声不断的沈子熙，满脸失落，哎！二哥和芽儿这么还不回来？不过，眼下最盼着芽儿早点回来的要数如坐针毡的翟耀楠了。家里就翟耀楠一个年轻女孩，虽说平时性子爽利明快，也因准太婆婆和准婆婆一句句打趣而羞得面红耳赤。偏偏沈子熙是一个脸皮厚的，一个劲地讲他怎么追的自己，怎么一见钟情！要是没有外人在，翟耀楠早挥拳头了，但被母亲和伯母她们虎视眈眈的盯着，翟耀楠只能羞答答的抠手指头玩，装文静装腼腆！这一上午，翟耀楠屁股底下就跟长针了似的，差点没憋疯。给这个端茶给那个倒茶，同样也灌了一肚子谁的翟耀楠，借着重新泡茶的借口总算从包围中逃出生天了。不过，那那脚下生风的狼狈姿势，与其说她着急泡茶，不如说更像是尿遁。看着闺女比大男人还豪迈的步伐，翟家二婶咬着银牙深吸了一口气，歉意的朝沈老太太和沈母笑笑，“让你们见笑了，这丫头从小疯惯了！”沈老太太和沈母笑着连连摆手，莫如说她们更喜欢翟耀楠的这份简单直接。而沈子熙看看满脸尴尬的翟奶奶她们，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她们背后蹑手蹑脚捧着空茶壶不去厨房偏跑到对面主卧门口的翟耀楠，也不点破，语气诚挚的告白道，“阿姨，我就喜欢翟耀楠这份活力四射，这份张扬肆意，仿佛小太阳似的。”沈子熙这番告白顿时取悦了翟家二婶她们，别看她们嘴上再数落，自家孩子在自家眼里也是最好的那个！倒是翟耀楠这个正主，正打算去老太太房间借分机电话呢，听了这番告白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把茶壶摔了。见沈老太太她们没注意道自己，偷偷的朝沈子熙和满脸揶揄的翟耀霆他们挥了挥拳头，拧开房门溜了进去。坐在床头上，谨慎的看了一眼门口，等电话拨通后，翟耀楠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求救。等喊完，才察觉到电话那头仿佛气息不对，迟疑的追问了一句，“二哥？”似乎感觉到电话那头空气一凝，翟耀楠心里头愈发的委屈，哀怨道，“二哥，你们赶紧回来吧，我快招架不住了！”而挂断电话的翟耀辉，第一反应就是抖落掉浑身的毛骨悚然，翟耀楠那臭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了！芽儿本来就准备回去呢，见翟耀辉挂电话时，似乎打了一个寒蝉，“翟哥哥，耀楠姐的电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