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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爱卿平身吧。”邵震虞和邵揆的心同时放了放——这语气,至少不是什么坏事。皇帝坐在御案后,先是让邵震虞把都督府近来的军事禀报了一遍,中军诸事邵震虞大致都清楚,因此奏对时不算慌张,君臣两个商议了一刻钟的功夫,就把公事说完了。接着皇帝也没忘了邵揆,就着他现在带着的差事略问了几句,这才停下来。接着殿内就陷入了沉默,直到邵震虞的心重新提起来,皇帝才缓缓道:“邵卿,你与朕相识也有二十来年了吧。”邵震虞的喉结动了动,他咽了咽口水:“陛下说得不错,臣有幸与陛下相识,距今已整整二十五年。”皇帝点了点头,“这些年来老英国公与先帝携手打下了大周的江山,与其君臣相和,而你,则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也相信你的儿孙将来必定也会是大周的中流砥柱,邵氏满门忠良,居功甚伟……”到了这里邵震虞听不下去,也不敢听下去了,他带着邵揆一起双膝跪地,叩首行了大礼道:“臣惶恐。”眼见着邵震虞的额角冒出了冷汗,皇帝起身,从御座上下来,绕过案桌走到两人身前,亲自将邵震虞扶起:“邵卿不必多礼。”邵震虞被他一番话吓得不敢起来,想要重新跪下,却被皇帝如同铁钳一般有力的手臂牢牢搀住,跪也不下去:“陛下……”皇帝温和一笑,“小邵卿也请起吧,动不动就跪,可不合咱们两家的情谊了。”邵揆比他父亲还要害怕,他没有经验,城府也不够深,尚不能明白为何皇帝态度这样温和,言语这样客气,反而给人这样大的压迫感,让人两股战战,不能自持。正满脑子里胡思乱想,邵揆起身的同时不经意间抬了一下头——也没有敢抬的太高,视线正好触及了皇帝腰间的位置。但是就是这一眼,让他目光骤然凝住,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某处,再也没有移开。邵揆在这边从不可置信到惊骇交加,眼珠子几乎没给瞪出来,那头皇帝却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斟酌语言。这弄得邵震虞心下更是紧张,因为越是久居朝堂,越是能深刻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当上位者对你越是客气越是亲密就越该警惕,因为那代表他有所求,而能让天子放下身段折节相求之事,也必定非同凡俗。至少邵震虞已经在想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或者他可以为皇帝做什么,能够值得九五至尊言语谦逊到如此地步,而自己——究竟给不给得起。这时皇帝终于开口道:“这次是皇太后召见爱卿。”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她老人家和陈王妃在宁寿宫等你。”邵震虞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一半。既然是太后召见,那必定事不关朝堂,那无论如何不会到倾家灭族的地步。也不怪邵震虞身为超品国公竟然如此怯懦,随时担心家族覆灭,而是你在朝堂之上,见多了今日高楼起宴,明日枷锁加身的惨剧,自然是时时警醒,事事谨慎。只是……陈王妃?陈王是先帝的堂兄,赵氏目前年纪最大的长辈,陈王妃是他的原配妻室,夫妻两个如今年纪大了,已不怎么出门交际了,现在皇帝特地提及她,看来是必有缘故的。这样只有象征意义的长辈……邵震虞能想到的只有涉及儿女婚事,才有可能要这位王妃出面了。他想到这里有点慌——他还没有想明白三皇子值不值得他支持,要是真把女儿嫁过去,又想像之前一般不出功出力,那不说长女的婚事结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单论情分上讲,这个女儿在丈夫、淑妃之间的日子也绝不好过,说严重一点,她这辈子可能都过得不会舒心。邵震虞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因为女儿在别人手里就会投鼠忌器,压上家族的人,无论哪个女儿都不可能。理智上他绝对做得出来为了避嫌跟女儿分道扬镳,甚至疏远不再往来的事,但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这样说放弃就放弃,他在情感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邵震虞的脑子里疯狂转动,想的都是若陈王妃真是为三皇子保媒,那自己有没有可能回绝,用什么理由回绝,如果木已成舟,那三皇子又是否有能成长到值得自己支持的资质。他原本以为邵循的婚事还不怎么急,因此这些事从前只是在脑子里一过,都没有深思熟虑,想着再抻一抻,以后有的是时间细想,但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临头,让他完全没有时间仔细斟酌。他先入为主,所思所虑都是在三皇子身上,居然也没想到,如果真是为三皇子求娶其女为妃,那皇帝作为长辈,自己就可以跟邵震虞提起,完全用不着隔辈的太后和陈王妃再插手。邵震虞这边脑袋疯狂转的几乎要冒烟,面上还要维持波澜不惊、略带惶恐的标准表情,又要不出差错的向皇帝行礼告退,实在是为难极了。结果他后退的时候竟然撞上了正在发呆的儿子。这是面圣时绝对不能有的失误!他现在的情绪本就处于一个辄待发作的临界点,此时更是怒火上头,当着皇帝的面才强压着没有发作,只是低声训斥道:“阿揆,圣驾面前,你在做什么?!”邵揆的目光仍然直勾勾的盯着皇帝腰间,被骂了一句才勉强回神,脑子里仍充斥着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想,以至于都分不出神来害怕,只是略显呆滞的行礼:“陛、陛下恕罪……”皇帝视线微凝,接着和缓道:“不必多礼,朕叫人连你一同召进宫来,也是想再仔细看看……邵卿的长子,你父亲去宁寿宫面见太后,你就暂且留在朕这里陪侍吧。”邵震虞无法,只得应了,临走之前用力看了一眼邵揆,示意他一定谨慎,不要出差错。可惜邵揆现在脑子比他还乱,根本没那个余力接收父亲眼睛里的警告。等邵震虞一走,皇帝便对邵揆温言问道:“朕观爱卿神情凝重,似有心事?”邵揆猛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摇头否认:“臣面圣惶恐至极,不敢多思多虑。”皇帝轻轻笑了:“是么……”说着他转头就要往御案方向走去,邵揆目光闪烁,心里剧烈挣扎了一瞬,终于还是忍不住在皇帝落座之前颤声道:“臣……臣见陛下腰间配饰甚是精致……”“卿说得可是这个?”皇帝微微挑眉,手指抚过锦带上挂着的络子,顺着将那枚无瑕的白玉挑起,放在手中摩挲。邵揆的身子下意识前倾,目光一直随着玉佩移动,这东西但凡不是在皇帝手中,就是在火炉里他也会伸手去捞来看一看的。似乎是察觉到了邵揆想要细看的渴望,皇帝摇了摇头。“这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