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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只见他轻启朱唇,腼腆道,“新叶初冉冉”,声音如早春黄鹂,婉转动听。众人皆叫了声好,沈约赞道“不愧谢家儿郎,起意新奇”,谢脁淡笑,微微点头,没有故作谦虚。琴音又起,至萧昭明处,少年目光一转,瞥到那枝端,将开未开的桃花,润声道,“初蕊新霏霏”。这次轮到谢脁,拍掌而笑道,“接的好,端丽工整,如无此句,无可衬托第一句之美!”萧衍展颜笑道,“过奖了,不过是有珠玉在前,顺理成章罢了,他小小年纪怎可当得起!”一番评点后,曲水流殇续,又有周生道,“逢友兰溪讌”,黄生接“相随巧笑吟”,也算切中此间盛事。又有至王度处,“绿草蔓如丝”,庆之接“杂树红英发”。萧衍一字一字再读一番后,慢声道,“盛事后接盛景,沈大哥的两位弟子也是诗中妙人。”沈约不禁道,“好端端一个品诗会,可别给让咱三互相吹捧对方子弟,成了拍马大会可不成。”话语未落,把谢脁乐得哈哈大笑,差点没趴在琴上,把弦压断,断断续续道,“沈大哥还是那么严厉,做你的徒弟可真不容易,得句好还不行了!”之后又有士子道,“西北望长安”,“江东视京县。”庆之吟“白日丽飞甍”,谢芸答“参差皆可见”。庆之对谢芸一颔首,此人颇有其叔之风,诗兴不断,灵感不绝。萧昭明有“余霞散成绮”,王子衡续,“澄江静如练”。萧昭明遥祝道,“子衡兄此句可流芳千古了!”期间自是有人没有答上,罚酒不少,大半子弟都醉了去,最后竟变成了四人的即兴赋诗。亭中三人,倒酒的杯停了,弹琴的乐停了,只有看戏的口还不停。又有谢芸道,“江南佳丽地”,吟罢脸自一红,犹自暗悔,希望听到的人最好把他想歪了去。其他还自清醒之三人,略沉吟揣度,都淡笑不语,目光流转间心照不宣。萧昭明装作费劲心思地想出,“金陵帝王州”。王度正接道,“芳洲有杜若”。谢芸见大家不以为意,松了口气,又道“可以赠佳期”。萧昭明作结道,“安得同携手,酌酒赋新诗”。自此兰亭一会后,萧昭明,谢芸,王度,陈庆之,才思敏捷、文如泉涌之名,响彻石头城,有“鸡鸣四俊”之称,其中竟以最为年少的萧昭明为首,让人意想不到。第14章成亲时年四月,当今圣上萧鸾突发疾病去世,由太子萧宝卷即位登基。谁又能想到,此子之荒唐暴虐,竟然比废帝萧昭业还甚。朝堂之上,升迁为吏部郎的谢脁,不过直言劝谏了他几句,言辞中也许有些痛心疾首,略带指责,没想到立即被新皇以谋反之罪下狱,凌虐致死,一时间引起朝堂动荡,文坛激愤。庆之没想到,那一次兰亭诗会,竟是他平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识小谢的风采。可惜了一代诗豪,一身傲骨,却死在了莫须有的罪名上。这日阴云密布,大雨却不至,整个鸡鸣馆都笼罩着一层郁郁之气。沈约把庆之单独唤道身边,温言道,“庆之,我给你提门亲事如何?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家的情况特殊,我这几年也都很了解。你自小在外独立为生,亲事自是由自己做主,你同意的话,我再与你母亲提不迟!”庆之十分讶异,这些年母亲没有少跟他提过,他也老大不小该结门亲,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有自己的的志向,想要一心一意地踏实去走,不想拖累旁人,他以为老师是很能理解他的,因为老师就是终身未娶。他默然半晌,正待拒绝,又不好当面拂逆老师的好意,遂问道,“请问是哪家小姐?承蒙不弃,但弟子家境贫寒,以后仕途茫然,还尚未可知,怎好耽误!”沈约当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急道,“不是她家嫌弃你,而是望你不要嫌弃她的处境。我提的正是我那位小友,谢脁的独女。玄晖下狱之前,曾慎重地拜托我,照顾他的女儿,给她找一门好亲事,不要被为父之事牵累!”提起好友,他脸露哀戚,满心愧疚,如果他在朝堂,拼了命也要为他辩白几句,可怜萧衍尚且自顾不暇,同受新皇忌惮,被贬去襄阳做刺史了。庆之也是心下恻然,谢吏部正值壮年,正待有所作为,谁知竟有此等祸事,他家人此刻定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知那位谢家子侄谢芸如何了。这也是他这几年来,不愿入仕的原因,纵观南朝这五十年,从未有过政治清明的时候,一味的争权夺利,互相倾轧,有德有才之人无辜枉死,jian邪阴诡之人得意朝堂,未有明主临朝,尚缺贤相辅政。沈约接着道,“我也不是随便就找的你,门第反而不是最重要的。我深知你的为人,胸怀豁达大度,偏又做事细心谨慎,想来玄晖地下有知,也会满意你这位女婿!”庆之还是婉转拒绝道,“是弟子配不上谢小姐,小姐想来是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嫁与我这寒门太过屈就。”沈约见他还在推拒,瞪着他道,“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如果玄晖没有获罪,还轮的到你小子吗?那真是提亲的都要踏破了谢家门槛,玄晖还不乐意,嫌这个人品不好,那个没学问。本来叔达还跟我提过,属意他家闺女给自己当儿媳妇,昭明那孩子你也见过,人品才学家世,哪样不是一等一的,不过年龄还小,想着再留两年。你就不要白捡了好媳妇不要,你以为你师父我闲着没事干,瞎参合啊!”庆之连忙告罪说,“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敬仰谢吏部的为人,他教养的女儿定是极好的,我只问一句,她的闺名可是唤谢芸?”沈约难得地打量了他一眼,玩味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聪慧,原来心里敞亮着呢!怎么这会子,倒是不明摆着拒绝了,如果是,你待如何?”陈庆之低头拱手,正色道,“若如此,愿娶谢小姐为妻,诚心相待,白首不离。”沈约重重地一拍他的肩头,开怀大笑道,“好,好,好,好一个“诚心”,看来这趟媒我是做对了,到时候红烛高烧,少不得请我喝这谢媒酒!”庆之见老师高兴,也不由地放下心中思虑,由衷地笑了。既是老师提的亲,想必也是问过谢小姐的意思的,那她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才是,或许还能有些欣赏吧,他心里不妨乐观地想。三月后,为了遂谢吏部的生前意,谢芸没有守满孝期,与陈庆之成亲,婚礼一切从简,只为把女儿推离政治漩涡。洞房花烛,新人成双。谢芸粉面红妆,容姿凄艳,并没有一般新嫁娘的喜悦。陈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