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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里,也是那个,伤透了王爷心的人。那个玉一般的男子,手无缚鸡之力,本应是被捧在天上的人,怎的就成了眼前这幅样子?横看竖看,都是一位冰冷的杀手。说不定还是,个中翘楚。翟墨长长地叹了口气。王爷,您心里,怕还是不能把他单单当成一个暖床人吧。若真是放下了,昔日惊才绝艳的才子美人,今日壶心道人亲荐的关山弟子,两年间脱胎换骨,您怎么可能看都不看一眼。他太懂他的王爷。他的王爷是心中不存恨的人,若是恨了谁,即便灭了谁就是,何必留着。既是留着,且还如此放不下心中仇恨,那他要是真将这人摘了出去,翟墨这八年可就白混了。季华鸢,十四号,通过。翟墨回过神来正好听见这一句通报,心里像是用千斤坠挂了一片羽毛上去,别扭得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他长吸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回身对左手边的最后一位武师道:这个十四号,可以多留心,严一点,王爷很看好。自然,壶心道人的关门弟子。武师理所当然地应允。东门营地位于帝都地下,有七个秘密入口,入口幽狭简陋,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帝都九月早已是一片凉秋,地下就更加阴寒一些。季华鸢终于捱过考核,方才武斗出的一身汗早已风干,此刻浑身都冷得很。关起门,手撑在桌上,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这次的二十四位候选者被分编进六间睡房,他的三个室友都已提前去了晚训场,准备听统领训话。桌上的水很凉,是隔夜的茶水,杯口有未干的茶渍,季华鸢看着茶水难看的颜色,微微皱眉,抿了抿干涩的唇,一口灌下。这才是个开始,他必须学会习惯。你们,都是高手,都是东门的高手!但是,在未来的一个月里,我要你们记住,你们,只是一个数字!季华鸢看着自己乌黑的袖口用银线刺上去的十四两个大字,和其他二十三位选拔者一起挺直脊背,大声喊是。这里是东门选拔营。正在训话的,是季华鸢的老熟人了。翟墨站在二十四位新人面前,刻意避开了季华鸢的目光,眼睛在前排人身上巡视一圈,回身指着身后一字排开的四位武师道:这四位,是你们未来的老师,也是你们未来的考官。同你们一样,四位武师只有代号,没有姓名。花豹擅近身搏斗,长蛇擅秘密追踪,朱雀擅轻功暗器,饮笙主医主毒。饮笙季华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最右边的武师吸引。一个格格不入的名字,一副格格不入的面孔,不似其他人冷厉凶狠,锋芒毕现,反倒是一脸的淡漠。季华鸢记得这四位武师下午的座次,应以饮笙为尊。这倒是无甚意外,他知道,北堂朝向来是格外尊崇医者的。尤其是这样一位,会用毒的医者。杀人手段救人心,季华鸢肃然起敬。在这三十天中,你们会接受接二连三的考核。三十天后,能和我一样名正言顺地站在王爷身后的,只有一个人!翟墨亮出残酷的选拔规则,季华鸢闻言,只觉胸中血气奔腾,双拳不由得握紧了。被淘汰,并不会影响你们的其他评价,从第几道门来,给我回第几道门去。回去后,照样是高手。但是!翟墨上前一步,终于对上了季华鸢的眼睛,大声吼道:只有留下的,才是真英雄!想留下的,就给我挺住了!是!属下誓不辱命!翟墨再一次巡视他们,片刻后,终于拍手解散十四号留下,其他人休息。意料之中。季华鸢背着的手几乎没有松过,他本本分分地盯着自己的鼻尖原地待命,直到最后一个武师离开了屋子,才终于抬起头,松下手臂,脸色无半分异常:墨。翟墨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王爷知道你回来了。我知道,他早晚会看名单。你就不怕,他杀了你?我不怕。季华鸢抬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玄色瓷瓶,递给翟墨:哪日王爷要是真被我烦透了,要人拖我出去砍了,还请你顾念往昔情分,给我留个全尸。翟墨一记白眼翻过去。这人这嘴上的功夫,倒是一点都没荒废。他接过药瓶,打开塞子轻轻一嗅,皱眉:鹤顶红。这不是问句。季华鸢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翟墨见眼前人是铁了心了,终是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将瓷瓶还给季华鸢:王爷要砍你,只怕是刀还没碰到脖子前就反了悔。我要是提前给你吃了这鹤顶红,王爷就要砍我了。季华鸢笑了,把药重新藏好,却是很快敛了笑意:他现在,是不屑杀我。随我折腾,是懒得理我。你不用宽我心,我懂。翟墨的鞋头上不知何时沾了些泥土,他低下身去轻轻掸了掸,抬头道:王爷并非冷酷之人。但是,恕我直言,王爷说了不留你。华鸢公子,你要留下,这条路会很难走,前面看不见希望,也没人能帮你。我知道,我知道,季华鸢还是笑,笑得眯起眼睛:洛川云氏二公子,民间都已给他封了北堂王妃了。北堂朝这一颗心,早就找到下家了,哪里会为我这宵小之辈留着。你心中这般绝望,为何还要回来?翟墨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我?季华鸢轻声重复着他的问题,缓步踱到墙边去,抬头看着屋顶上巨石的纹路,轻叹道:师父说我与他缘未尽,说不久后的西亭之战,我应助他一臂之力,说我应该偿了罪孽才能重新活过来。季华鸢转身看着翟墨,目光却好像是落去了很远的地方,嘴角带着一抹苍凉笑意:而我,我只是想回来看看帝都,也看看他。两年了,他有了枕边新人,我只有思念。几乎就在季华鸢向翟墨说直言心迹的同时,帝都的另一边,北堂王府归云院主室内,却端得是丝竹暖衾,一片祥乐。今宵美酒美人,愿为池中鸳,明日好花好月,誓化相偎雀,如此良辰美景,怎叫他纵情红尘,琼玉忍抛北堂朝闭目听着榻前的唱曲,皱起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开。云寄坐在一边替他捏肩,清透的目光将北堂朝的脸庞打量个遍。今儿也算这唱曲的小哥儿倒霉,一晚上香香艳艳款款深情地唱了下来,嗓子唱哑了,眼神唱散了,王爷愣是没睁眼看他一次。云寄几不作声地叹一口气,轻轻挥下手去,唱曲的男女支如蒙大赦般立刻收了声,安静退下。王爷有心事?云寄放柔了声音问道,等了片刻却没有等来回复,只好又低下头去为北堂朝捏肩:云儿多嘴了,王爷别怪我擅自做主打发那孩子下去就好。北堂朝闻言终于睁开眼睛,捏着云寄的腕子从肩上拿下来,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没有的事,你何必说得这般生分。他唱的很好,回头让人赏了下去便罢。云寄低头应是,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