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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思空看着那不断在壕沟底堆垒的羊皮胎,面色凝重。他们估算着卓勒泰要跨过护城河,少说也要好几日,待他们在广宁城下将卓勒泰打得落花流水时,封长越的援军刚好赶到,断了他们的后路,将重创卓勒泰。可以眼下这个填壕的速度,卓勒泰最迟明天就能攻城了,而他们只能硬抗,这几日的时间,不知要增加多少伤亡。燕思空沉声道:“换火箭。”梁慧勇一声令下,弓箭手换上了火箭。然而,此时寒风凛冽,他们又处于背风高处,火苗刚燃起就熄灭,更不必说射出去之后,没有几个能够保全。若以火炮击打城壕,确实可以毁了羊皮胎,但火炮亦会击落冻土,直接把城壕给填平,比羊皮胎还快。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兵不停地往城壕里倾倒羊皮胎。卓勒泰此计要成,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偏偏全都让他撞上了,他们头顶的天,是汉人的天,为何这天不助广宁?城壕的这一面,战鼓震天,声声击打着每个人的心,城壕的那一面,堆满了金兵的尸体,和不断垒高的羊皮胎。燕思空面对着满目疮痍地战场,想着城里,封野的屋舍之内,是否也是另一场血腥较量——与阎罗王的较量。前有不共戴天的死敌,后有生死未卜的封野,燕思空站在这城楼之上,只觉进退皆是深渊。这场仗从天明打到了深夜,金兵用横尸遍野,换来了广宁的城壕被彻底填平,大军带着从汉人那儿买去的投石车、云梯车和火炮,浩浩荡荡地逼向了广宁城下。第318章此时已是深夜,城楼上灯火通明,守城将士们各个严阵以待。卓勒泰并没有马上攻城,他们为了填壕,损伤惨重,三军疲惫,此时围而不动,荞精蓄锐。燕思空见卓勒泰暂时没有进攻的打算,才从城楼上退了下去。在寒风中站了一天,他的双脚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了。他前后派了四个侍卫去查看封野的情况,但那间屋门始终没有打开,一颗心便始终悬于半空,此时他实在等不得了,决定亲自回去看看。他叮瞩梁慧勇,一有情况马上知会他,而后牵了一匹马,飞奔向驿馆。封野的屋内掌着烛火,从那门缝中漏出来的橙黄的火光,看来甚至温暖。院子里有一众侍卫和仆人在待命,燕思空走了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如何?”他已竭力保持镇定,但一张嘴,声音仍在微微发颤。“大人。”封野的贴身侍卫拱手道,“只有那两个童子进进出出,问什么也不说。”燕思空蹙眉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缓步走了过去。入冬之后,门窗都要钉上厚厚的棉被以御寒,因而尽管燕思空贴近了门窗,也只能听得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至于人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清。他心急如焚,一面希望知道里面的情况,一面又害怕知道,只要这扇门不开启,封野便始终活着。他呆呆地站在门前,突然能体会了他消失的曰子里,封野的心情。这被痛苦、绝望、恐惧所淹没的分分秒秒,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他知道,哪怕死上千万遍,他也无法真正忘却对封野的情,那是他一生唯一爱过的、绐过他真正的欢喜的人。他只是不想要了、不想被牵绊了。他真正放下的,是封野绐他的所有,好的、坏的,他不再留恋了,也不再记恨了,封野代他受的这一箭,权当俩人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可无论身在这世间的任何一处,哪怕相距万里,他都希望封野好。老天爷连这样也容不得吗?突然,门扉传来吱呀地声响,燕思空的心瞬时楸紧了,他瞪直了双眼,恐惧连他几乎难以喘息。门打开了,男童子手里端着满满一盆血水走了出来。燕思空挡在了他面前,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汗水顺着面颊滚落。童子看着他,刚要说话,门内传来一道声音:“让他进来吧。”是元南聿的声音!燕思空想要抬腿,那腿却不听使唤,恐惧像一道道枷锁将他攫住。就在不久以前,他面对十数万大军围城,亦面不改色。他倒吸了一口气,强抑下惶恐,迈步跨过了门槛,走了进去。屋内的炭火烧得很旺,几近闷热,令血腥味儿、药味儿和酒味儿无处散去,浓郁地混杂在一起,呛得燕思空禁不住干呕。阙伶狐和元南聿站在封野床前,衣前襟全是汗与血水,女童子蹲在一旁,收拾地上那些浸着血的布巾。燕思空站在门口,远远凝望着元南聿,以祈求的眼神无声地询问着。元南聿一脸疲倦,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他哑声安抚道:“二哥,他暂时没事了。”燕思空双腿发软,浑身脱力地扶住了门框,眼圈赤红一片,他轻声道:“晚辈……谢阙掌门救命之恩,他日望能舍身相报。”阙伶狐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并不颓靡,他道:“我记下了。”元南聿恭敬道:“师尊请去休息吧。”童子过来搀扶着阙伶狐,一同离开了。燕思空这才迈开沉重地双腿,走了过去。元南聿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了一眼燕思空,心有余悸道:“封野能活下来,全赖师尊出手相救。”燕思空走到元南聿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元南聿回抱住燕思空:“二哥,没事了,他身强体壮,一定会好起来的。”“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你把……那么重要的玄天丹绐了他。”燕思空低声说。“药便是用来救人的,何况我救的也不止他一人。”元南聿抚摸着燕思空的背脊,“他活着,辽东才有希望。”燕思空点了点头:“聿儿,谢谢你,若没有你,二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元南聿轻轻一笑:“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的。”燕思空闭上了眼睛,元南聿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但这温暖坚实的胸膛,令他安心。元南聿又道:“二哥,你知道小时候,我为什么喜欢与你穿一样的衣裳吗?”燕思空小声说:“我知道。”“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跟你更亲近。”元南聿笑道,“那时我觉得,我们是一体的,不分彼此的,好像只要我穿着与你一样的衣裳,我们就是一个人。你的聪明就是我的聪明,你的好就是我的好,同样的,你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所以,二哥永远不需对我说‘谢谢’。”燕思空声音哽咽:“聿儿,二哥时常觉得,我配不起你这样的情深意重。”“你用大半辈子为我元家复仇,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