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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和灵魂所在,然而高处不胜寒,俯瞰瞭望的远方,只有孤独。暗室,顾名思义,它处于最接近阳光的地方,却片刻不得阳光。那只是一个憋闷的铁笼,除了一盏长明烛为伴,不知昼夜,更不知春秋。这是延年楼最狠毒的惩罚,不伤不杀,只让你在无尽的,暗无天日的漆黑中,癫狂,疯魔,最终绝望且悄无声息地苟活。冉小乐阖目,身体僵硬地颤抖着,半晌,才从那哑得变了声音的喉咙中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没有。”“好,既如此,冉小安,你自己去吧。”小安挪着膝盖转了半身,伸手去牵哥哥的衣袖,“哥,小安乖不乖?”冉小乐咬住嘴唇,“嗯。”少年笑了,留恋地在他手背吻了一下,“那你也要乖乖的,等小安回来哦。”除了拼命点头,冉小乐不知还能怎样,掩饰自己的泪如雨下。少年起身,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去对视,心照不宣地擦肩,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段楼主。”冉小乐吞下一口酸涩,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缓缓跪下,“子不教父之过,长兄如父,自是不得推脱…”他额头贴向地面,声音平稳却笃定,“我想去钟楼敲钟,青灯古佛,也算是陪他了。小安听见钟声,也能有个光阴的念想,日子不会太难熬。”“你方才为何不说?”冉小乐凄然一笑,“那孩子,不会愿意让我受苦的。”段昀眯起眼睛,沉默地觑着座下的人,直到喝干了那一杯淡茶,才终于启唇一笑,“好。”冉小乐俯首,“多谢楼主成全。”冉小乐走后,段昀踱到雅舍的棋盘旁,执起一枚白字沉思了少顷,正准备落子,便被一枚横空劈来的黑子严丝合缝地堵住了去路。“方阁主都到延年楼这么多日了,才想起来拜访主人么?”房梁上的人轻声一笑翩然而至,“段楼主莫怪,令郎段溪憨态可掬,和您不一样,我欣赏得紧呢。”“哦?心狠手辣的方阁主,竟然还会欣赏我那愚鲁敦厚的儿子?”“哈哈哈…”方槿掩唇一笑,“楼主见笑了,凭方槿的恶毒,怎可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段昀又下一枚白子,“此话怎讲?”方槿也拈起一枚黑子,夹在眼前端详了一番,“高山仰止的段楼主,为了把我亲外甥关进暗室,宁愿牺牲两个弟子的性命,还真是不择手段呢!”“话可不能乱讲。”方槿笑了,“明明是一声令下便能制止的谣言,却任由它三人成虎,段楼主,您居心何在啊?”“方阁主。”段昀手指一勾,夺过方槿手中的黑子落下,“你既然看清了始末,又为何袖手旁观?既然袖手旁观,又怎可指责于我呢?”“所以说啊…”方槿瞥了一眼棋盘,折扇在手中轻轻敲打了两下,“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你想让段旸死,我也想让段旸死,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充那活菩萨伪君子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方槿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段昀,这个眼神,和十六年前卧榻之上的那个虚弱女人重叠,不卑不亢,却咄咄逼人。“段昀,你敢赌咒,你对他体内的金珠,没有丝毫兴趣么?”“没有。”“是么?”方槿冷笑道:“这黄泉金珠,须得历尽磨难方能养成,你让他尝受这番苦楚,不就是图那最后一关么?”段昀提起一口气,笑道:“那方阁主呢?你若是不图,又为何助纣为虐?”“我?”方槿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还真没有兴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我唯一亲人的性命,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他长些本事自保罢了。”他斜睨着段昀,不带半分信任,“免得教有心之人害了去。”“听方阁主的意思,段某是那有心之人了?”段昀弹指,一枚白字直挺挺地扎根于棋盘之中,旁边的棋子却纹丝未动,“我若真想伤他,杀了冉小乐便是。”“这也正是您的高明之处啊。”方槿将那枚棋子扶好,笑道:“金珠一旦养成,百毒不侵,刀枪不入,雨火不蚀,普天之下谁还会是他的对手?除非他愿意自戕,否则…你知道的,死生不灭。”“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方槿突然敛起笑容,“冉小安有多在乎他那个哥哥,我看出来了,段楼主又怎会看不出来呢?”段昀扭了扭脖子,“段某是行医之人,自然会对这断袖之癖体恤些。”“这样啊…”方槿扬起下巴,柳眉微挑,“这么说,我若想带走段溪,您也能体恤咯?”“你!”“得了。”方槿端起棋罐,将黑子尽数洒于棋盘之上,声音却依然清冷寡淡,“冉小乐若是死了,冉小安还会独活么?那时候,自是会想方设法毁了他体内那颗阻碍他求死的金珠。段楼主,您打的,是这个算盘吧?”那一枚枚棋子噼啪作响地掉落,扰得段昀心烦,他拂袖坐于榻上,厉声道:“方阁主若是没有打这个算盘,段某就没有。”“我和你不同,正如阿姐和段旸不同。”方槿傲然而立,那宛如洞察一切的双眸中,充斥着轻蔑和鄙夷,“段昀,你我同为修仙之人,寿命长到可悲,又何苦欲求不满去做那天下霸主?你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十六年前我没能力,今时今日,我方槿,绝不允许你们段家再伤害我jiejie的亲骨rou!“我和段旸不一样!”“好啊!那你敢说,十六年前我jiejie难产,你就没动过那个心思?是谁故意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捅破那层窗户纸?是谁雪上加霜刺激她?又是谁,竟然打不过我那护子心切的可怜jiejie,落荒而逃?是你吧?段昀,是你吧!”“不是!”段昀怒视着方槿,似乎某句话不偏不倚地戳到了他心底的那块烂疮上,“不是我!我和段旸不一样!”“是么?”方槿转身回眸,“最好如此。”冉小乐手脚并用攀爬了半月有余才到达陡峭的山顶,看着面前望不到天际的钟塔,他喘了几口气,耸了耸肩膀,叫醒了窝在那里酣睡的张小悠。“你呀,和冉小安一个德行,自己明明有翅膀还非得让我背。”“啾!”“别卖萌了。”冉小乐向上指了指,“去,给哥看看有多高。”“啾!”小东西半天才回来,落到冉小乐的手心里扑闪了两下翅膀,“啾啾…啾啾啾!”“这么高啊。”冉小乐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放到自己的衣襟里,“小安不在,悠悠,来。”“啾啾!”张小悠高兴地在这片觊觎已久的禁地上蹭了蹭,冉小乐弹了他一下,“呆好了。”“啾!”“你挺乐呵啊!”冉小乐挠了挠张小悠的脖子,见它乖乖缩了进去,才回头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方槿坐在一株纤细的枝丫上,双腿打着晃:“跟你一路了,本以为你会伤心欲绝,还道安慰你一下呢,看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