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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曦这几天发现了一个怪圈:几人在一起时,那两个人说话就是越鸣歧先开口和顾哥说话,顾哥怼越鸣歧,那两人独处时,就像两个哑巴。玄曦把这事偷偷透露给了顾明虚,却只等来了师父呵呵一笑,颇有深意地望望那辆马车。顾青尘闲得无事,又深感上辈子为教中劳心劳力,倒头就睡,直到将近傍晚才醒。竹帘外面是广袤无垠的大漠,但却因夜晚将至,有了丝丝凉意,风依旧很大。青年眼里映着天边的落日余晖,脸上渐有笑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越鸣歧像是满腹心思都扎进了手上的书里,眼神却悄无声息地偏向顾青尘那一侧。有着恬静又快意的笑容的那人,这一世,可要长长久久。越鸣歧又自嘲,果真是痴妄、执念。手上放下书,同样望向帘外,他这一侧已经可以看见人烟、小镇了。越鸣歧陷入回忆之中——他上一世把顾青尘收殓入棺,送灵至玉门关,后来……也把鸣歧剑埋葬在了顾青尘的棺椁旁,就当是去了地府也无人敢怠慢他。再后来,他就不回青城山了,隐居在玉门关。“到阳关了!顾哥,越道长,我们回中原了!”玄曦从前面的车里探出头来大喊,原本整齐的发髻和端肃的莲冠,被烈风吹得凌乱。但这仍是不影响少年的雀跃。是回家的激动。顾青尘轻叹一声,又转头望着被帘子割得细碎的天穹,直至彻底进入阳关的城门,看着城门重重合上、落锁。归雁入胡天。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写得有些惆怅了……【不过,要让上一世欺负我家尘尘的越鸣歧这一世被虐回来,哼哼】第12章花间一壶今生茶“小友,今日就此别过,日后可来我终南一叙。”顾明虚难得极为正经严肃,可是有言道,帅不过三秒,“以后可别带着棺材脸来吓人玩,别学你师父!”玄曦背着身极目远眺,可细看下来,肩是抖的。顾青尘了然,这小道士是在憋笑。想都不用想,玄曦肯定双眼眯成缝了,而且嘴上的弧度差不多快咧到耳朵,三、二、一,笑!“师父你怎么还和顽童一样。”玄曦当真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越鸣歧大声道,“越道长现在不就是棺材脸么?想要他好,不现实。”顾青尘没有出声,但笑容满面,而且狡猾。“晚辈谨记。”说得话依旧是那种刻板而且无趣的,顾青尘不用想就能把他要说的话抢先一步说出来。他愣了一下,又微微垂睫,在脸上铺开阴影晦涩。越鸣歧,哪是他看得明白的啊?何况,这一世发现他居然也是有人情味儿的。青年不置可否地笑笑。一行人就此分成两路。顾青尘跟着去白晔州的终南山,越鸣歧原路返回。“尘儿,你先留下。”顾明虚一路舟车劳顿后仍是精神矍铄,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又挥挥手,“玄曦,你先去休息吧。”“是,师父。”玄曦行礼离去,走前同样望向顾青尘,眼神闪烁。“上一世,可过得开心恣意?”顾明虚自顾自地走到后山凉亭,才缓缓开口。并且语气也不急不躁,但同样不是漠不关心。顾青尘心里一个踉跄,如坠深渊。几番呼吸,将目光集于石桌上的茶壶,这才开口:“自在逍遥。只是……”顾青尘惨然一笑,“遭人背叛,以致自尽,满门亲友,尽被屠戮。岂能快活……”声音愈说愈低,又带起隐隐的恨意和后悔愧疚。“可有堕入魔道?”老人像是又苍老颓唐几分,直视着他。“不曾。”顾青尘眼下一片淡然,又是有些嘲讽地笑自己,“说来好笑。上一世若不是被逼无奈,我还未曾伤人。”“回来就好。”顾明虚坐在石椅上点点头,“纵使伤人,也无妨。”顾青尘顺势坐在石椅上,为二人斟上茶,热气微微氤氲。“有些人,有些事,不必因为痛而惧怕躲避,也不应只看到自己那一面。”老人语气平稳慈祥,如同温润的泉水浸润魂魄,洗涤道心,“趋利避害,顺其自然,遵从本心,万物有灵。天理轮回,报应自在。”顾青尘仰头喝下茶,吞吐气息,睁开双眼。“只是…我依旧看不惯青城山的道士。”顾青尘笑得格外气人,却是自然又舒畅,“我没那么大怨气,但是我就是我,恣意妄为心思诡谲!”顾明虚这才由衷地放声大笑,拍拍孙辈的肩膀:“不错,这才对!”自己,就永远是自己。将青年留在凉亭里,却转身后慢慢凝起担忧。越鸣歧深深行下一礼:“师父,鸣歧回来了。”殿上的男子闻声转头,微微笑了一下,而后又迅速地归于淡漠:“鸣歧,‘鸾凤鸣于岐山日,鱼龙金戈复夏疆’。你可对得起这剑?”不待越鸣歧张口,他又续道。“顾青尘同鬼怪厮混,你难道一样?你是下一任掌门,心系道众,不可堕入红尘,搅入凡情。”“……是,弟子明白。”男子望着青年的背影,不惑之年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奇异而莫名的笑容。第13章偷得浮生半日闲终南山上的雪,也不是寒凉不化的。顾青尘说着要去云游四方,山南海北,实际上却一直呆在终南山上,一步也没有走出去。至于干的事,无非也就是各处观览、吃吃素斋、修习练功、指点玄曦。最后四个字对于青年是个趣事。最后四个字对于玄曦则是要命。“体力不行啊,玄曦。”顾青尘如同闲庭信步,谈笑间又把玄曦震退一步,看着玄曦明显气息不稳,眼眸中滑过偷笑。“你每次都不全力以赴!”玄曦委屈地把剑扔开,刀刃撞上青石板发出如鸟鸣涧的声音,“虽然我还赢不了你…”“这就忍不住了?”顾青尘想,果然是从小呵护教养的孩子,倒底少了些深谋算计。玄曦听明白了,定定地看着他,已经开始平静下来,调整内息了。青年微笑。顾青尘最喜欢的是终南山上一个荒废多年的小院落。并不破败,只是落得灰尘多些。院墙早已成了蒙络摇缀参差披拂的花帘,向上推开纸窗,可以看见独立的古松与那一片藤萝垂帘相映成趣。院中青瓦木墙的屋舍恰好够一人休憩。玄曦对此格外惊奇,在他把一切收拾妥当那天就赶过去,闹着也要留宿。青年刚刚题上‘寒舍’二字,用手弹弹少年的额头:“须得赢我。”玄曦苦着一张脸,又败兴而归。顾青尘端的是逍遥恣意,终南山若不是皇家道观,怕是也没有这般和乐无为,会和青城山一样吧?他曾经去过青城山。而且不止一次。当然是在还未被冠以魔教教主的称呼时,青城山只有一座金顶朱墙的宝殿,着实清贫。宋代元没有在大殿之内等自己的徒弟,而是漫不经心地擦拭佩剑,又捧起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