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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傅兄不信赵四之言?”傅云书颔首,沉吟片刻,道:“我总觉得,赵宣甫太过狂妄……我命人打听过他,都说不过是个好吃好赌的街边混混,而一般的街边混混,摊上杀人这样的大事,不说吓得屁滚尿流,多半也会六神无主,而赵宣甫,他……他好似……”寇落苼接着道:“他十分无谓,不惧官差也不怕牢狱,好似笃定自己没有杀人。”顿了顿,又道:“依我看来,要么是装的,要么……是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有杀人。”“怎么会呢……”傅云书眉头紧蹙,喃喃地道:“你我那日都是亲眼目睹……”寇落苼道:“可沈珣的尸体确实消失不见了。”傅云书道:“你亲自去探过沈珣的呼吸脉搏,他确死无疑。已死之人不会自行走动,只能是有人故意而为。”语毕,四周一时静默,唯有隐约虫鸣声声。“也有另一种可能。”寇落苼忽然道。傅云书下意识地问:“什么?”“沈珣并没有死。”寇落苼道。“是我骗了你。”连虫鸣声都瞬间寂静,下弦月隐入云后,天地黯淡。傅云书忽然笑了,脸颊上浮出一个不易察觉的酒窝,浅浅淡淡,他道:“你会骗我吗?”寇落苼低头,深深地望着傅云书,说:“如果我骗了你呢?”像是在极认真地思考,傅云书鼓起了一边腮帮子,片刻后,他说:“那我就只好再也不信你了。”寇落苼一窒,扭头看着傅云书,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一阵阴风忽然拂过,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傅云书说:“到了。”寇落苼转回头,看见前面有一座小屋子,隐在草色深处、冷雾氤氲间,他略一皱眉,“停尸房?”“不是停尸房,”傅云书往前走去,绕过了那座小屋子,停在茂盛草丛前,“是乱葬岗。”第17章移尸(八)他说:“张铁柱说在乱葬岗见到了已死的沈珣,我心中虽然不信,但很是好奇,所以想来看看。”寇落苼笑道:“县主好胆识。”傅云书道:“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趁着我还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总要先在传说中的鬼门关前走一遭。”九合县的乱葬岗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丘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停尸房就建在这座阴气森森的丘陵脚底下。两人绕过停尸房,走到山脚下的一簇茂盛草丛前,寇落苼踢了那丛草一脚,笑道:“不知昨晚张铁柱是否是在此处如厕?”傅云书闻言立即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道:“据他们三人所言,昨夜巡夜至停尸房附近,张铁柱因腹痛,独自来到草丛附近方便。”他环顾四周,夜色浓重,两人并未提灯,周遭事物都看不大分明,但草丛却因长得十分茁壮,而相当显目,从脚边连绵开去长了一大丛一大丛。“应当是这里附近没错,只是不知具体是哪处。”傅云书手指抵着下巴思索片刻,目光忽地移到了寇落苼身上,唤道:“寇兄。”寇落苼问:“怎么?”傅云书掰着他的肩膀,把人推着走出草丛外,“你先在这儿站着,等我找好了位置,你再走过来。”寇落苼反应过来,笑了,问:“你是想重演一遍昨晚张铁柱遇到的事?”“对。”傅云书说着,连连后退,然后一头扎进草丛里。寇落苼只听见草叶剧烈摇晃了一阵,然后归于平静,傅云书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好了,你过来吧。”寇落苼环顾四周,月黑风高之夜,视物不清,加之左手边的停尸房挡去了大部分视线,若他是沈珣,从这头往那头走,多半是看不见躲在草丛之中的张铁柱的。他道:“我过来了。”停尸房与乱葬岗都在县城的旮旯角里,周围再无其他,而再往前走,就要出县城了……寇落苼缓步朝前走去,重新走回乱葬岗山脚下,特意朝跟前那处草丛里看了看,傅云书没有藏在这里。乱葬岗只有一条小路,是上山之人日积月累踩出来的,隐在草木深幽中。如果“沈珣”原本是打算走上乱葬岗,应当会走这条路。寇落苼一边走一边想,只是“沈珣”想通过这条路,走向哪里呢?这么想着,他比了下方向,抬头一望,忽然愣住了。“嘿!”傅云书大叫一声,“噌”地从旁边窜了出来,顶着一头的草屑,扑到寇落苼面前。他埋伏许久,盘算着吓寇落苼一跳,谁知这厮居然毫无反应,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前头,像失了魂魄一般。想起之前馄饨摊老板说的鬼话,傅云书忽然有些担忧,伸手在寇落苼面前晃了晃,唤道:“寇兄,寇兄。”寇落苼回过神来,轻轻抓住他的手,笑道:“别叫了,我可没有被吸走魂魄。”意图被看穿,傅云书略感尴尬地咳嗽两声,顾左右而言他,“你刚才……看什么呢?”“我在看那儿。”寇落苼指了指乱葬岗山对面,“我刚才在想,张铁柱看到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具尸体,到乱葬岗来,是想做什么。”说着,他抬脚点了点脚下这条羊肠小道,“乱葬岗唯有这一条路,应当是多年来上山抛尸之人踩踏而成,若那人意图上山,多半会走此路。”看了眼身侧的的草丛,“张铁柱昨晚遇到那人,便是这里了。”傅云书看了看前头,又看了看脚底下,蹙起眉,道:“好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说有,其实还是有的。”寇落苼望着乱葬岗山顶,道:“翻过乱葬岗,再往前一直走,是菩提镇的方向。”心底簇簇升起几缕寒气,傅云书吞了口唾沫,小声道:“乱葬岗再往前,是……是菩提镇的方向?”他踮起脚尖朝那头瞅瞅,只见夜色深深云影幽,除了黑色天空黑色的轮廓,再不见其他,“难道死人也讲究落叶归根不成?”“不对,”寇落苼轻轻扫了傅云书一眼,口角浮起略带恶意的微笑,哑声道:“活着的叶子是不会归根的,只有死了的,才非想着回乡不可。”傅云书干笑着说:“总该不会是,沈珣不愿客死他乡,诈尸回家,途径乱葬岗,吓晕了张铁柱吧……即便真有如此怪力乱神之事,那么多出来的那具男尸又是从何而来?”他说完,便等着寇落苼接话,可寇落苼却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某一方向。傅云书忽觉不妙,小心翼翼地伸手扯了扯寇落苼的衣袖,“寇兄?寇兄?”“嘘。”一根食指忽然贴上了自己的嘴唇,刹那间所有思绪消失无踪,唯有面上的火热与如鼓的心跳无比清晰,傅云书忽然感到一阵干渴,喉结滚动,僵硬地看着寇落苼越凑越近,直到最后附在自己耳畔极轻声地道:“别出声,有外人。”如数九寒冬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