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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眼神闪烁不定,如刀子一般在傅云书身上刮了一遍又一遍。傅云书坦然应对,并暗暗期待陆添暴怒中出些个岔子,谁知晋阳侯冷眼瞧了他半晌,最终只一笑,然后开口,道:“说来惭愧,家父虽曾为大理寺卿,我却已数年未曾踏足刑狱,傅大人今日突然问起,居然不能立时答来,待我回去查阅家父留下的典籍,自会给傅大人一个答复,此事并不急于一时,倒是有件事,已令本侯焦心许久。”傅云书心突突猛跳两下,暗道不妙,果不其然,那头的陆添幽幽地道:“眼看这太阳就快落山了,傅大人你的捉贼之计可有着落?”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采生门真与群鹰寨有联系,几个拍花子此刻正躲在鹰嘴崖上,想要活捉,就只能带领千军万马强攻金雕山。即便采生门与群鹰寨毫无关联,几个人往山坳坳里一躲容易,想要将他们揪出来却太难。先前傅云书甚至绝望地想到,怕是只有拎坛酒上山跟海东青拜个把子才能把人抓出来了。但现在才去拜把子的话,显然太迟了。那厢陆添见傅云书吃瘪,眼中的恶意几乎盛不住满溢出来,他唇角弯弯,又问了一遍:“怎么,傅大人如此信心满满的模样,看来是有了十全十美的计策了?”沉默半晌,傅云书哑声道:“会有的。”“什么?”不知是真没听清还是装的,陆添一挑眉,问:“傅大人方才说的是什么?”暗中磨了磨牙,傅云书道:“十全十美的计策,会有的。”陆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会有的?”顿了顿,道:“也就说,傅大人还是没能想到了?”他状似忧愁地叹了口气,“群鹰寨土匪凶悍,傅大人心生畏惧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本侯能理解,却不知那些藏匿匪寨的拍花子能不能理解?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九合县中,若再拖沓,待他们跑出了江北府,那可真是四海九州,自此逍遥法外了。哎,溜便溜了,只可惜那些遭逢毒手的可怜小孩儿,尚不知生死如何。”傅云书一下子想到了那天躺在屋檐下一动不动的杨叶,藏在袖中的拳头悄然攥紧。陆添道:“想不出来便罢了,近日诸多繁杂事务接踵而至,傅大人也确实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既然如此,傅大人便回到自个儿屋里去静思几日吧。”这是要罚他面壁思过。“三日。”傅云书忽然道。陆添一愣,“什么?”傅云书抬起头,从容自若地看着陆添,道:“三日之内,我会将那七个嫌犯全部抓捕归案。”陆添的眸光因惊诧而闪烁,片刻后,又染上嘲讽的笑意,他道:“有干劲是好事,海口却不可轻易夸下。傅大人,万事量力而行。”“我既许诺,便会守诺,三日已足够。”傅云书与陆添一瞬不移地对视,“相信对于晋阳侯来说也够了。”“……自然够了。”陆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那么我们便静候对方佳音。”“从小长到大,人总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他不说自己是陆添,兴许站在你眼前,你都认不出来了。”躺在自己床上,傅云书没来由地想到寇落苼说的这句话。他对于幼时的阿添哥哥的记忆确实已经很模糊了,但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小伙伴,所以留存在心中的印象,始终都是纯真而友善的,未曾想到,十三年一过,曾经儿时的小友已经成了面目全非的陌生人。若人生是一场戏,陆添再次出现在他的戏折子里,却是以一个白脸的角色。这实在是一件叫人难过的事。傅云书此刻却没有时间为此难过,他还得想出上山抓贼的方法并且成功实施,在三日之内。毫无头绪,小县令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最终长长地哀叹一声“谁能帮我把人到,我嫁给他算了。”几乎是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熟悉的调侃,“浥尘想得可真远,都已经在盘算嫁给我的事了?”寇落苼毫不见外地推门而入,几步走近,一屁股在傅云书床沿上坐下,道:“想要什么聘礼,跟我讲讲?”“去你的!”傅云书此刻却没什么跟他胡闹的心思,从床上支起上半身来,轻轻推了他一把,道:“怎么去许孟家抓个小丫鬟去了这么久?”寇落苼道:“顺便又验了个尸。”一句“那小丫鬟怎么样可疑吗”被傅云书囫囵吞了回去,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寇落苼,半晌才问:“又验了个尸?什么意思?”寇落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垂下眼帘,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那个烧饭的小丫鬟她……”傅云书揪着寇落苼衣襟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她死了。”寇落苼道:“服毒自尽,用的是砒/霜,剩下的药就藏在她的枕头里。许家的人带我去找她,结果发现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傅云书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了地上,趿了鞋子就往外冲,“带我去看看。”小桃子的尸体被带回了县衙,停放在一间偏僻的堂中,寇落苼吩咐了不准惊动其他人,一同前往的衙役便没有声张,只静静地守在停尸的堂外,远远地看见有两个人走来,很是警惕地眯了一会儿,待看清是傅云书和寇落苼后,才慌忙迎上来,道:“傅大人,寇先生,你们来了。”寇落苼一抬下巴指了指堂内,道:“没人来过吧?”“没有,”衙役道:“按您的吩咐,小的一直守在这儿,没跟别人说过。”“好,那你继续守在这儿,我和县太爷进去看看。”寇落苼道。衙役道:“是。”推门而入,一阵凉风立即拂来,分明是酷暑盛夏,两人却觉浑身上下一阵刺骨寒意。寇落苼道:“因这间屋子比其他的房间莫名凉快不少,所以特意将尸体停放在这儿。”傅云书点了点头,这间房子里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只有一样东西摆在中央,上头用块白布蒙得严严实实。傅云书走到这块白布附近,伸出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死人他自幼便是见惯的,一开始害怕,远远看见便吓得浑身哆嗦再不敢上前,老爹便硬推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谁都有躺在地下一动不动的一天,既是无关之人,生与死,也便与自己无关,用平常心看待即可。这样的次数多了,渐渐的,他也就不害怕了。可此时,他站在这间空旷的房间中,仿佛已透过白布的遮掩看到底下那具冰凉僵硬的尸体,忽然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感觉到了害怕。不是害怕眼前这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而是害怕又一条无辜的鲜活的生命悄然逝去。而此时寇落苼走了过来,替他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