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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的同事团建,乘船出海玩,老大开始在船上朝他们洗脑讲课。若没有第一次创业的失败,傅立群也许很快就会识破这是传销,但那时他正处于人生的低谷,三观统统被摧毁重建,每天都在接受来自内心的拷问与质疑,听到老大为他建立自信时,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们都是这样。”余皓说,“刚接触时,帮助你建立自信,不着边地把你吹捧一通。”傅立群点头,说:“我被打击得太狠了,头头还特地让我发言,问了我创业失败的整个过程,团队同事一起帮我分析,没做好的原因出在哪儿……”周昇只是安静地看着傅立群。傅立群叹了口气,说:“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建立过真正的自信,说爱情嘛,珊珊太优秀了,我差得她太远;说朋友,凯凯就不用说了,你俩也是这么光芒四射的……虽然这么说很不要脸,可我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别人来夸我,说我很好,告诉我,我是可以做好的。”周昇破天荒地评价了一句傅立群的感情。“你们相处的模式不对。”周昇说,“健康的感情,是爱人之间,互相都有倾慕,能发现和帮助对方发扬优点,消弭缺点。”余皓说:“这也不能怪嫂子……”周昇:“我没怪嫂子。只是凡事别老在自己身上找责任,有些人总是喜欢把自己失败的责任往外部环境推,有些人就喜欢把失败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揽,无论哪一种过了头都是不行的。”余皓道:“对,沟通是双方的,可有些事情总得自己先想清楚,尤其在工作与事业上。”“那你说健身房没开起来,”周昇道,“是因为他没想清楚的问题?”余皓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傅立群忙道:“别吵别吵,我现在相信你们不是梦了。”又继续说:“当时我真的很感动……”傅立群在船上和大家团建的那天,确实感觉到了久违的感动,老大与同事的许多话,都能说到他的心里去,包括许多人在进入这个公司前,自信心几近垮塌崩毁,最后在彼此的互相帮助下,才重新慢慢地建立起来。鸡汤就是这样,可以让人逃开现实的痛苦,建造起假象。傅立群因创业失败而消沉的意志,又重新在老大与同事们所描绘的美好前景面前建立起来,明白失败并不可耻,准备重新振作,投入工作里去。但签完合同,报到上岗后,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管吃管住,傅立群开始发现不对了。这个公司总会用反智的言论来煽动员工,狼文化之类已经算轻的了,各种讲故事、洗脑,确实许多高层也通过层层发展下线的方式赚到了钱,开着一溜豪车过来上班。第137章审问公司的任务是让他们发展下线,傅立群自然没有成功,按章程,七天内没有完成第一个业务目标的,就会被带去集中培训。同事们开始轮番上阵,劝说傅立群,巩固洗脑成果,傅立群已经有抗拒想法了,但公司对付这种“软弱未根除”的员工,非常有手段。他和不少新人被拉去集中培训,傅立群已打算离开,告诉李阳明欠下的招待费用会如数归还,正抽身时,主管却知道了他的意图,把他锁在了培训地。周昇道:“一定是那小子告状。”“在什么地方?”余皓最关心的,是这时傅立群的下落。傅立群摇头,说:“确切地点我不知道,是个工业园区的工人宿舍,外头种了两排芭蕉树,门口没挂牌,他们租了厂房当库房,还有几条流水线当制药车间。一共有二十二个人,被七个人看着,说是军事化管理,两条狗看着……”傅立群的手机遭到收缴,二十二个人被关在一个厂房里头,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你都不跑啊?”周昇简直没脾气了。“没吃饭。”傅立群疲惫道,“饿着肚子呢,手机不发还。跟监狱一样,把我们锁在房里,睡大通铺,窗子上一层防盗网,下面一层围墙,外头还有一层电网。门口养了两条狗,住一起的人互相检举,互相揭发,要‘改造自我,走向成功’。怎么跑?”公司每顿只给他们吃一小碗饭配青菜,美其名曰“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傅立群试过了所有的办法,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传销公司开了快十年,什么人都见过,提前把所有的可能全封死了。“李阳明呢?”余皓皱眉问。“他在厂区里。”傅立群说,“主管让他帮盯着人,过年后再去跑销售。有时候,他会给我买点零食送过来。”傅立群试着拆窗未果,开会洗脑时去上厕所都有人盯着,跑了两次失败,公司也不打人,只将他关了小黑屋,出来以后再作集体检讨。傅立群简直快被整疯了,答应打电话买产品。于是就有了打给余皓的第一个电话,开着免提,傅立群要了五千块,交了,原本以为可以回市区趁机跑路,结果手机还是被收了起来。“你应该一早就朝我示警!”余皓道。傅立群道:“他们说只要买一个疗程就可以回去上班了,我怎么知道出尔反尔?”接着傅立群又被关起来继续培训,主管承诺再买一个疗程,就视作表现好,让他回市区正常上班跑业务,傅立群于是不信他们了,就有了第二个电话。“主管叫什么名字?”周昇问。傅立群报了名字,周昇道:“行,你等着吧,别着急,我们马上过来捞你。”傅立群安静地看着周昇与余皓,没有说谢谢一类的话,也没有唉声叹气或为自己开脱,更没有问有关梦境的半句。余皓听过傅立群所说,不禁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像这种以“失败者互助沙龙”建立起来的传销组织,所把握的是一个人怎么样的心理?大家心甘情愿地被组织洗脑,就像被成瘾机制形成后,逃避现实,醉生梦死的沉醉。这恰好也是大多碌碌无为、又不甘于现状的平凡人迫切需要的,心理暗示一旦形成,为了证明自己,他们便会渐渐落入传销组织的圈套,一级连着一级,想方设法地弄钱,以便兑现自己的诺言。“哥哥。”余皓突然说,“我还记得我见到你的第一天,不过你肯定不知道。”傅立群不解地抬眉,说:“第一天?”余皓点点头,答道:“那天我带着所有的家当,来学校里报到。路过校道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你。”三年半前的八月底,余皓第一次远远看见傅立群时,心里充满了惊讶。“从小到大,学校里也好,街上也好,我都没见过像你这么亮眼的人。”余皓说,“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