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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他,在他怀里,眼眶微湿。★08#谁来晚餐07琼安娜很迷惘,于是询问教授,教授知她受害者家属身份,很同情,亦很敬佩,便引荐她加入组织,里头除了推广废死教育,还包含了更生人辅导。她不想再受霉体sao扰,于是改名换姓,并未说自己是商场杀人事件的受害人遗孀,仅说丈夫死于冲动杀人。她开始接触一些犯人,很多人不是故意,一时走岔,他们即使后悔改过,亦无法被社会接纳,或许真正恐怖的不是死刑,而是这种被群体排拒,永远回不去的孤独,琼安娜想。这些人,并非无药可救。她辅导他们,但更希望的是,见那个杀死她丈夫的犯人一面。她想了解,杀死她丈夫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希望可以让她原谅,放下一切,继续走下去。三审下来,最终无期,他没上诉。另一方面,琼安娜为加害人的辅导很成功,大抵因为她是真正的受害人家属,即便不是当事人,可她的接纳、付出,真的改变了人。她看著每个人走回常轨,开始没那么恨,晚上也不再作恶梦;偶尔,她还是会梦见丈夫,却始终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她成为监狱义工,有人说她是天使、是菩萨、是女神,废死团体以她为范例作为宣传……终于,她见到了那个杀死她丈夫的商场杀手。她手在颤抖。这就是杀了她丈夫的人?青年很瘦,面无表情,第一天,他们没有说话。离开时,青年瞥她的目光透露些疑惑,大抵不懂她的沉默;琼安娜自己也不懂,以为做好准备,可实际不然。她害怕。第二天,是青年主动开的口:“你不问我,为什么杀人?”这问题他被问过无数次,被记者、被警察、被检察官、被对方律师、被法官、被受害人家属……甚至被狱友。全天下人都在问,唯独她不。琼安娜动了动唇,最后说:“如果你的答案跟从前不一样,我会想问,但若一样,那不必了。”青年挑眉,微露诧异。第三天,琼安娜见他一脸青紫,主动开口:“怎么了?”青年:“被揍的。”外界分三六九等,监狱更分,强jian犯在最底层,他们这种无差别杀人犯,如果气势不够,也会遭遇欺凌。琼安娜问:“痛吗?”青年恨恨:“废话。”琼安娜沉默。一个懂痛的人,却乐于把痛楚加诸于他人之上,真是不可思议。当日晚上,女儿不乖,闹脾气摔坏东西,她动了手,女儿哭泣,说mama对不起;琼安娜抱住女儿,道:“被打很疼对不对?所以,做坏事的时候要想到疼,别人疼,你也会疼,mama也会疼,知道吗?”女儿懵懵懂懂,可哭著说好,两人勾手。见面三分情,她和青年见了无数次的面,总算不再每次颤抖。青年大抵嫌无聊,渐渐自己提话,最初很挑衅,说的都是些反社会的内容,琼安娜无动于衷,只听他讲。她辅导过无数犯人,知悉必须建立青年对她的认同,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等青年讲腻了,她问他:“要不要画图?”青年:“蛤?”琼安娜:“我是美术老师。”说罢,她把一张图递到青年面前,在青年絮絮叨叨中完成了一幅肖像,青年不可思议。“你画得挺像的嘛……”琼安娜送了他一组安全蜡笔,以及画本。他开始学画,一开始零零落落,琼安娜笑:“跟我女儿程度差不多。”青年脸红,琼安娜以为他会生气,但没有。他越画越好,画著监狱风景,甚至画狱友;本来待他不甚友善的犯人,见他画画,不禁来了兴致,让他画几幅。他很聪明地把丑的画帅、胖的画瘦,人人都满意,说要寄回家里,给惦念的人看看。惦念的人?青年扯唇,父母与他切割,亲戚更不往来,他全没了。他看著琼安娜画给自己的肖像,只能搁在自己身边。日子过去,他不再被欺负,也不再被殴打,有些犯人甚至为想请他画图,替他揽活。他得了些空闲多练画,觉得这样挺爽的,没想像中难挨,好在当初有听律师的话,勉强装疯卖傻,没判死。画著画著,狱友看见笑:“想女人了对吧?这是你女友?”青年一惊,这才注意到他拿来练习的,并非搁在眼前的苹果,而是脑中琼安娜的模样。她唯一的一次笑容。一旁早不爽他已久的犯人发话:“哈!女友?谁敢跟这种人在一起啊,除非不想活了!”他气怒,搁下笔,冲上前打了一架──这是入狱以来,他再度动用暴力,完全不受控制。可监狱的人跟外头手无寸铁的终究不同,他被围起来反揍,甚至关入禁闭室──因为是他主动动手。他在黑暗里不停喃喃: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通通杀光光……可这一次,他无能为力,真他妈呕。总有一天,我要报复你们。……他又回归独自一人,每天拚了命的画,长久练习下来,他其实画很好,可每次给琼安娜的都是些零零落落的作品,怕琼安娜把他教会了,就不来了。监狱生活无趣刻板,她是他与这世界唯一牵系……或说盼头。他开始期待一周一次的会面,甚至觉得不够,跟狱方说他心情抑郁,需要辅导。一开始,狱方没理,在这里心理抑郁的多得去了,大家得按规矩来。他索性偷偷袭击那个出言嘲讽他的混帐,事后再度装疯,总算得偿所愿。他见到琼安娜,不知怎地,他哭了起来,希望得到她的温柔理解,他诉说自己在监狱中有多苦闷,一个人多寂寥,这个世界太无趣,他想出去……琼安娜静静看著他,说了一句:“你真的像个孩子。”一个狡猾的孩子,明明不是真的痛、真的苦,却这样又哭又闹,讨取同情。她终于问他:“你那时,为什么杀人?”青年抱著头。“我不知道……我觉得很烦,那些人看起来好碍眼,我想杀了他们,这样或许就不会那么烦躁,了不起判死刑,反正我不是一个人死,很多人陪我一起死……我不孤单……”这样一个扭曲心态,却害得她孤单了,孩子没有父亲。琼安娜把一本画簿递给青年。青年翻开,琼安娜问:“里头有你认识的人吗?”青年茫茫,看了半天,说:“没有。”琼安娜:“……我知道了。”里面是所有被害人,她寻寻觅觅,给所有人画了画,包含她丈夫,他却不记得任何一个。任何一个。她从前听教授分析,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