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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无名小卒。一任溪水急了又缓,涨了又落,顽石岿然不动。放下机巧,便归古拙。莫列的神情不无得意,这便是他两年间悟出的一剑,能一洗前耻,大败萧道鸾的一剑。这剑将先摧折和萧道鸾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再给那位一样骄傲的同辈以迎头痛击。重对重。一剑对一剑。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只有最原始的力量对冲。就像茹毛饮血、尚未开化的古人,埋头抡锤,石屑四溅。只看是顽石先碎,还是野人力竭。沈恪握紧五指,强迫自己放开按在小腹上的一手。痛便痛罢,痛至少是真的,是活着,是还能一搏的念想。将被攥得青紫的手掌贴上地面,与撑着身子的另一只手一起,陷入了润湿的泥土之中。草茎的清香、土腥味混杂,让他愈发清醒。丹田里空空如也,如果说还剩下什么,那就只有痛了。只一剑便用空了体内剑气,那还叫什么剑修?沈恪不是自嘲,只是难以置信。沉静地反观自身经脉,终于找出除了四散的些微剑气之外,剩余剑气的去处。它们就像是贴着石阶而生的青苔,在自己的经脉上覆了厚厚一层。厚重而温柔的质感,将经脉包裹地无比舒适,往常竟然没有察觉半分。难怪元婴之后,修行数月,他的修为没有寸进。没有归于丹田也没有流转于经脉的剑气,全都在这儿。他和那些温顺地一动不动的剑气打了声招呼,道,你们这些怠惰玩意儿,也该出点力了。沈恪费力地将附着在经脉上的剑气一点一点拔下,驱赶着它们向丹田流去,识海中与墨剑的联系愈发紧密,从未感到自己那么强大。他还能够出一剑,两剑,乃至十剑。一膝受伤,沈恪起身时略有些摇晃,不过很快稳住。他抬手握拳,后收寸许,复又向前一递。浑身肌rou虬结,只在胯间挂了张树叶遮羞的古人,放下石捶,仰头长啸。绕着石块舞动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如同地裂山崩,石块的表面被震出缕缕缝隙,而始终赤红双目紧盯着的野人觑准了时机,捞起石锤,奋力一击。没有预料中的地动山摇。野人瞪大了双眼,看着陡然从自己面前消失的石块,满目不解。拙溪剑自然不会消失,能让它暂时避过墨剑锋芒的,自然是一只手。一只能握剑的手,一个会用剑的人。莫列低下高傲的头颅,抱拳沉声道:“师尊。”归一宗宗主莫恒将佩剑还给座下大弟子,没有去看那近在咫尺的墨剑,只如寻常交代一般道:“不够火候,再闭关两年。”莫列不甘道:“师尊,我……”莫恒只是摆了摆手,莫列便不敢再说。他就算再骄傲,也有愿意为之折膝的人。万事尽在指掌之中的莫恒,便是被他摆上心中神坛的那人。也许有一天他能胜过苍梧,能胜过萧道鸾,却依旧未必会有对莫恒出手的勇气。莫恒没有再看弟子一眼,更提不上关切。他身着深青近墨色长袍,转向自他出现起便紧张地绷紧了身体的沈恪。感受到那带着恨意的灼热目光,莫恒思忖片刻,出言便是石破天惊。“哦?你还没死?”沈恪没有收回墨剑,任它在莫恒身边滴溜溜打着转儿,准备伺机下手,口中随意答道:“你没有死,我怎么会死。”说来这才是和林子由的死脱不开关系的人,他未必要和莫列磕到底,但不能轻易放过莫恒。莫恒看了眼近旁的墨剑,也没有伸手去取,颇有思量地盯着剑气充盈绕体的人。似乎想通了什么疑惑,嘴角露出点笑意,他点头道:“萧家的小儿跟了你那么久,却未曾取剑,本尊一直不解,如今才算是明了。”沈恪无心听他多话,但那些字眼就跟长了翅膀一般自个儿钻进了他的耳中。“取剑自是不难,但想收回这剑气,便要费几番思量了。”☆、第53章断剑“莫宗主和我说这些……只是白费口舌罢了。”沈恪若无其事地将散落的发丝博拢到耳后,眉头紧锁。因着他鲜少皱眉的缘故,眉间的皱纹也只是浅浅一道,仿佛只要轻轻一触便可抚平。“我既打不过他,也不会对他拔剑相向。就算如宗主所言,他要……什么剑气,我又能怎样。”分明抿紧了双唇没有嬉皮笑脸,但怎么都没个修士的样子。沈恪这番话落在莫恒耳中,滑不溜秋的调子就像是在说,你说的话我就是不爱听有本事你打我啊。坐在归一宗宗主的高位,莫恒少见到这样不愿沾上半点仙气的剑修,却并非无法应对。若是顺着接了话,无异于将手探入油罐,待到再伸出之手无论怎样都滑腻不堪。对着喜欢用油腔滑调腻人的,百无一失的法子是让对方再也难开这个口。“听说山下男女,总爱讲个你情我愿。”莫恒仿佛能看穿他泡在油罐里的那枚铜钱,准确无误地用长筷夹出,“我确是多言了。”闷然无声,平静不起波澜。沈恪仿佛听到莫恒冷静的声音在说,你早就知道了。是啊,他早就知道了。原本只是想要试探萧道鸾是否真的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禁欲自持,却在不止一次在闭上双眼,假意放轻了呼吸后,察觉对方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将温养的剑气分成数缕,沿着经脉送入自己体内。那些剑气没有汇入丹田,反而随着在经脉之中的运行,逐渐削弱、乃至消失,好像被无形的异力吞噬了一般。连同他白日修炼积攒下来的薄弱剑气一道,彻彻底底消失。他为此疑惑,也为此彷徨过。萧道鸾留在他身边,或者说,把他留在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听过千奇百怪的话本故事,自然能给出百怪千奇的猜测。但不愿意把任何一个安在萧道鸾身上。那些带着阴谋、血腥、诡谲的故事,不适合萧道鸾。至少不适合,因林子由阻拦两人分房睡后,依旧在深夜放轻了步子,翻窗进他的屋子,只为了指尖那一丝轻暖温热不绝如缕的人。当他因为不习惯北方寒冷的冬天,仰躺在板床上迟迟难以入睡,只能对着半开的窗子和清冷的月光发呆的时候,看到从窗中荡进的熟悉身影,犹如一口咬下了大半个没熟透的果子,九分酸涩一分甜腻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口。对方在他的床头站了半日没有动作。沈恪等得有些心焦,闭着眼又摸不清状况,只能用香艳的幻想来打发时间。轻疏的衣衫摩挲声,似乎让幻想不再是……两根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早被夜风吹散了温度,此时因为摩擦又微微发烫。比他的手腕要热。或许比他心尖的那点血也要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