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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是楼上同样早起打算晨练的大娘,她手里捏着一双羊皮手套,连着一个崭新的纸袋直直地递了过来:“哪,小花,这是你新买的手套吧?怎么扔外头来了?快收好,别被人给捡跑啦。”花栗莫名其妙,这手套看着是定制款,昂贵得很,他不敢乱拿,立即摇头道:“这不是我的。”大娘啧了一声,把手套拿回来,翻开内衬,把上面印着的“花”字给他看:“瞧瞧,有你的姓儿呢,不是你的是谁的?你这孩子,自己的东西都不晓得收着,是不是昨天买了忘了带进门啦?你这孩子,以前就毛毛躁躁的……”花栗听着大娘温暖的絮叨,低头摆弄那手套,却在手套里摸到了一张小纸条。……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但当着大娘的面,他总不能把这手套丢出去。花栗连纸袋一并搂在怀里,笑着感谢道:“真谢谢您,您看我这记性,要不是您恐怕东西就丢了。”大娘慈和地摸摸花栗的额头,又教育了他一番东西要收好才离开,花栗松开了被他紧捏在手掌心中的纸条,上面的字迹被汗水打湿,但却没有洇开。他的笔迹和他签名“岭南有枝”时的潇洒写意不同,一笔一划,遒劲有力:“冬天到了,摇轮椅手冷。”花栗有点怔忡,不由得想起了顾岭送自己那一盒子的手表。他现在倒是细心,竟然知道摇轮椅手会冷。花栗的体质本来是极热的,以前冬天的时候完全不知围巾手套为何物,戴上没多久就嫌热嫌燥,自从受了伤后,他的身体就远不及先前,整个冬天恨不得缩在屋里不出门,凡是要出门,他都要戴上爷爷那双厚重的棉毛线手套,上面已经破洞了,可他还是舍不得丢掉。捧着手套,花栗失了会儿神,决定今天晚上还给顾岭。被这个意外一闹,花栗没了出门买菜的心情,打算随便用冰箱里的存货对付一天,坐在电脑前也百无聊赖,索性点开了西西弗斯的视频。昨天他又上传了一个视频,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对于这个号称是自己脑残粉的新人UP主,花栗刚开始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这段时间自己在B站混得还可以,也涌出了一群表示要给自己拥抱暖床生孩子的小粉丝们,但是,西西弗斯的脑残粉属性,体现在一个比较奇特的方面。西西弗斯在开通ID后,一直在陆陆续续地发美食视频,每次更新了视频,他都会给自己发个站短,口吻小心翼翼的:“大神,我又做饭啦。”花栗纠正了他很多次,让他不要叫自己大神,感觉怪怪的,他满口答应,从来不改,搞得花栗也很无奈,可渐渐地,他也对西西弗斯有了兴趣,每次他更新了视频,不等他来私信,他也会去看一看。西西弗斯刚开始做视频的时候就有了粉丝,他的做饭视频,一度被誉为“食材报废全实况纪录”。一炉蛋挞从烤箱里拉出来,黑漆漆地往上冒着烟,那焦黑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蛋挞的形状,倒像是一堆被去了蒂的可怜的香菇。一锅好好的龙须面快被煮成粉浆面了,他还不慌不忙地下菜下rou,到最后却忘了放盐。别人煎羊排外酥里嫩,他煎羊排外糊内生。有次他炸鸡翅,油锅起火,把墙上本来就发黑的瓷砖熏黑了一大片。起初,花栗只是觉得他有趣,好好的食材落到他手里就遭了秧,被他摧残得根本看不出原有的形状,早期他为数不多的弹幕里,大多数都是刷“23333”、“UP主浪费粮食可耻”、“放过那些鸡蛋”、“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围观起哄党,但关注的半年间,花栗每天都能感觉到他的进步,每一顿饭他都竭尽所能地精细认真,犯的错越来越少,做出来的菜式,先是味,再是香,再是色,一点点趋于完美。弹幕里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少,赞美和感叹的声音越来越多。这个沉默的、无趣的、坚持在视频里一句话都不说的UP主,渐渐积累起了粉丝和人气。终于有一天,花栗被他做的糖醋里脊馋到了。趴在电脑前看着那色泽红亮诱人的糖醋里脊,花栗前所未有地羡慕起西西弗斯的女朋友来。有一个愿意为她学做饭的男朋友真好。这次西西弗斯做的是饺子,亲手擀的皮拌的馅,一只只整齐地排列着。西西弗斯骨子里应该是个极其认真的人,在掌握了基本技巧后,他甚至尝试着做了一盘翡翠白菜饺子,加了菠菜汁揉成的饺子皮晶莹剔透,让花栗看着眼馋得紧。昨天隔壁好像也在做饺子,花栗闻着挺香,心向往之,然而他的腿不好,饺子他做起来不方便,收拾起来更麻烦,况且,一个人吃饺子,花栗总觉得透着那么点凄凉。说起来,自从爷爷去世后,他就没有吃过饺子。西西弗斯的视频让他重新燃起了对饺子的渴望。视频里的饺子下锅了,一个个在滚汤里上下沉浮,熟了的鼓囊囊浮在层层涌起的白色泡沫间,煞是可爱,花栗光看着就觉得幸福感油然而生,送了几个硬币后,他又给西西弗斯发了私信。【麻爪的花栗鼠】很棒~感觉很好吃的样子~西西弗斯好像每时每刻都在线,回复得极快。【西西弗斯】还不够。【麻爪的花栗鼠】???还不够么?不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啊,我如果是你女朋友肯定早就感动到不行了。西西弗斯沉默了一下,才回:“真的吗?”花栗颔首,认真道:“当然,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永远不会离开,是最幸福的事情了。”西西弗斯回复:“我会一直陪着他的。”花栗又是好一阵歆羡。从下午起,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冬日的雨直冷到人的骨髓里,花栗一边给花栗鼠喂着小rou干,一边想顾岭晚上会不会来。这其实没什么好想的,半夜,窗下又传来了顾岭温厚的声线。半年的时间,顾岭几乎是风雨无阻,但今天实在是太冷了,花栗躺在床上都觉得冷气沁骨,他不由得想起了顾岭那过低的体温,翻来翻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本来是该无视他,但花栗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即使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叫他在外面淋着,他心里也过意不去。他摸了把小折叠伞,又把那新手套一并拎着,坐着轮椅吱吱呀呀地晃到床边,拉开窗户一并丢了下去,咚的一声落在了草坪上。花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