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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够的。”八九千块钱他拿得出来,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钱攒了一年多,处处精打细算,委屈自己也没委屈银行卡,是给往后念大学攒的学费与生活费。他向往的专业需要投入大量精力与时间,可能没有工夫半工半读。他早就想好了,如果能考上,就全心全意地念。第一年的学费生活费是够的,此后每一年都争取拿国家奖学金,如此一来,学费就不愁了。生活费就算不够,挤少许时间出来打工也是可行的。如果实在挤不出时间,还可以申请贷款,往后努力工作,还上就是。在程洲桓提到名师补习班之前,他从未想到过还有这笔开支,甚至不知道类似教育机构的存在,更未想过不去补习班会被别人落下多少。他思绪混乱,暂时做不了决定。去,大一的学费生活费没了,得重新挣,时间与精力都是问题。不去,照程哥的说法,可能会输给参加补习班的学生。如此一来,连大学都上不了,学费生活费攒起来又有什么用?他一心想念的大学虽不是清北之类的名校,但招生少,录取严,竞争激烈。他自问不算聪明,只能靠着一股勤能补拙的劲儿拼命苦学。买不起新出的教材,就去大学城的二手书店淘别人用过的资料。工作侵占了太多时间,就尽量压榨休息时间,深更半夜,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趴在桌上做题。吃不起补身子的食物,时常在路边啃白面大饼,一顿鸡蛋拌饭就算营养大餐,却学会了给自己灌“心灵鸡汤”——笨鸟先飞,早起的鸟有虫吃。他生性其实算不上乐观,但从家庭变故中蹒跚走来,已经学会了假装乐观。乐观的人像太阳。然而此时,那卑微的乐观终于撞上了一堵名为“现实”的高墙。他不禁想,念不了高中已经在起跑线上输给不少竞争者,如果连补习班也不上,那是否会被甩得更远?会不会就因为没上这补习班,被竞争者抢走录取通知书?身上泛起一阵热,内心的挣扎浮在脸上。他的神情,有种寒门学子难言的苦涩。程洲桓忽然觉得自己过分了。高考补习班的确存在,且遍地开花。报名费用不菲,学生却络绎不绝。名师们当真有短时间内将学生成绩拔高一个档次的能耐,甚至多次押准考题。任何一名学生去补习一年半载,不说保证金榜题名,也必定有长足进步。自从明白自己对何辛洋的心思后,他就有意无意地关注高考。最开始时是亲自挑选各类辅导书,后来将全市的高中、教育机构都梳理了一番,甚至请教育界的朋友吃过好几顿饭,了解最适合自学者的高考途径。几个朋友都说,最好报一个名师补习班,不用全日制,周末或者晚上上课的就行。他看中了一个暑假开课的精品补习班,周六半天,周日全天,还在朋友的引荐下见了几名授课教师,打算等今年的高考结束,就找个理由带洋洋去。那补习班价格昂贵,但他早已打点好,哪会让洋洋为钱的事犯愁。可是这两日,他急着留下洋洋,心头一热,却将补习班提前提上“议程”。算不上疏忽,但火候把握欠佳。洋洋难过,他也会跟着心痛。何辛洋沉默了一会儿,笑得有点难看,有种强颜欢笑的意思,“我去了解一下补习班,现在还早,我明年才高考,今年上半年就不考虑了,先攒攒钱,下半年如果有合适的班,我也去报一个。”程洲桓松一口气,点点头,“行,我也留意一下。”说完话锋一转,朝已经进入屏保的电脑显示屏抬抬下巴,“明天还去看房吗?有没有合适的?”何辛洋在键盘上敲了一下,亮起的屏幕右侧是一连串加大的数字。每一个,都超过了600元。他摇摇头,低声说:“太贵了。”程洲桓走近,拍拍他的肩,右手滚动鼠标,假装查看一番,附和道:“确实太贵了。”手心下的肩膀,轻轻地颤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不急不缓地说:“洋洋,每月省一两百块钱,住我家吧。”何辛洋左手捏住裤子的布料,心脏被扯着挠着,半是不甘心,责备自己没出息,半是感激,觉得无法回报程哥。挣扎着生存,彷徨着未来的时候,矫情的小心思几无生存的土壤。他甚至无暇让“程哥是不是喜欢你”的想法再次窜进大脑。程洲桓顺手拉起那有老虎耳朵的兜帽,玩笑似的罩在他头上,不等他答应,就在桌上敲了敲,“房租800,友情价500,月结,这个月我收现金,从下个月起,直接在你工资里扣。”何辛洋抬起头,眼睛被那圆圆的老虎耳朵一衬,居然有种温和的虎虎生气,“不是600吗?”“600?记错了吧,500。”“没记错,上次是说的600。”程洲桓莞尔,捏捏他的老虎耳朵,笑道:“600就600,我多赚100。”何辛洋抿抿唇,显得很不好意思。程洲桓关掉租房页面,撵着他道:“这几天都没看书吧?春节前制定的学习计划完成了?”他一愣,“啊”了一声。程洲桓指着那摆满课本的书桌,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抓紧时间啊洋洋。”若论带节奏的本事,不管是在庭辩中还是生活里,程大律师都是数一数二的。何辛洋冲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冷静片刻,回到书房时,书桌上已经摆了一杯热好的牛奶。他捧起杯子,手心温暖,心也逐渐静了下来。程洲桓没再去打搅他,半躺在床上玩保卫萝卜。不一会儿翻身起床,在床头柜里翻找半天,掏出一张久未用过的借记卡。次日下午,何辛洋去银行取了600元交给他。他晚上有饭局,将钱塞入钱夹,叮嘱别睡太晚,明早好精神抖擞迎接新工作。严啸打电话来催时,程洲桓刚办完转账手续,在前一晚找到的卡中存了10万块钱,定期,顺便将从何辛洋那儿收来的600块钱租金也打了进去。“在哪儿?怎么还没来?”严啸问。“银行,20分钟后到。”“银行?你丫跑银行去干嘛?取钱?今儿这顿又不算你的。赶紧来。”“取什么钱啊。”他笑,“算我的我也不用取一沓现金来埋单吧。”“那你去银行干嘛?”“存个基金。”严啸“哟”一声,“看中了哪支?介绍介绍呗。”他踱出银行外,在冬末春初的暖阳下虚起眼,“小太阳教育基金。”“什么?”“何辛洋同学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