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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热的天,还穿长袖啊。”晓慧擦桌子的手一顿,眼中闪过酸楚和慌乱:“没事……习惯了。”“是啊。”村长咳嗽一声,打圆场道:“晓慧身子虚,不怎么怕热,反而怕冷。”白盼没再问了,笑而不语。一种被看透的感觉打心底渗透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人每说一句话,都有这句话的含义,要是回答多了,或者画蛇添足,他一眼就能把你识破,这种压抑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村长闭上嘴巴,脊背被冷汗浸湿,恍恍惚惚,竟忘了怎么应对。一时间,气氛僵持。“大师,不管多少钱,我们都会付的,求求你救救我们吧!”他们亲眼看见白盼治好了魔障的村民,纷纷抱有殷切的期待。白盼寻声望去,瞥了眼那些大声嚷嚷的,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定格在敞开的窗台上。清瘦的少年正垫着脚使劲往他的方向瞅,目光相撞后脸迅速红了,身影一晃,被推搡着消失在人群中。他沉吟片刻,起身道:“今晚我住哪里?”“这……”村长又为难了,赤瓦村哪来多余的房子住?照例他是村长,应该住他家的,可这位新来的顶香人他横看竖看都觉得心里不舒坦,住一起不是遭罪吗?“你们说呢——?”他巧妙地把问题扔给屋外看热闹的村民。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要,要不……住我家吧……”细若蚊蚋的声音响起,小盐巴从人群中挤出来,忐忑不安地看向村长。“好啊。”不等村长反应,白盼率先同意了。……小盐巴有些后悔,家里多破呀,而且就一张床,这么热的天,连风扇都没有,按平时他的习惯,把上半身剥个精光,肚子上盖条毯子,凑合凑合就睡了,现在多了个人,哪里还好意思这样做?白盼一眼看出端倪:“你不欢迎我?”怎么可能?小盐巴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那就带路吧。”白盼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冷清清,小盐巴心如小鹿乱撞,走路的时候,脚下还有点飘。王嫂的房子已经成为一间鬼屋,门口贴上了封条,禁止他人入内,住得近的个个叫苦不送,生怕里面的病菌传染到他们身上。“这里是王连红的家吧。”白盼朝漆黑阴冷的土坯房瞥了一眼。他说得笃定,小盐巴奇怪地问:“你知道呀?”“大概能猜到。”白盼没有避开的意思,三步并两步,上前把封条撕了个干干净净,推门而入,打开的那一刻,霉味和腐味迎面扑来,让小盐巴吸了个正着。白盼问:“很难受吗?”小盐巴摇了摇头,道:“还好。”白盼神情柔和了些,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挥,没一会,熏人的气味像雾一般飘之散尽。他径直走到香台供桌前,正中央贴着一副张牙舞爪的鬼画符,四条腿,长发蒙面,头上长着两只角,要说是什么奇形异兽,具体什么种类还真答不上来。“王连红什么时候开始供奉这个的?”白盼的手指点在画像里的异兽上问道。“一个月前。”小盐巴垂下眼睑,他还耿耿于怀呢,语气中带了点告状的意味:“有个自称顶香人的骗子,硬说家里设有香台就能强身健体,其实根本没用,王嫂的身体也渐渐不行了。”炉里的香灰散发着奇异的香味,白盼沾了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睫毛微不可察地跟着微微轻颤:“这香是哪来的?”小盐巴猜测道:“王嫂买的……也有可能是顶香人给的?”“我知道了,走吧。”“香……是不是有问题?”小盐巴跟在他身后,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白盼很享受这种小动物一般的举动,眯了眯眼,回答道:“那个香,是用人的骨灰做的。”小盐巴瞠目结舌:“为,为什么要用骨灰?”白盼抿着唇,语气渐冷:“王连红供奉的画像,上面的东西是地狱兽,叫做瑚貜,嗯……一个鬼差养的宠物,普通人把它当神一样供着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有心人用自己祖辈的骨灰做成香薰,再附上生辰八字,那样会迷惑它的眼睛。”小盐巴小心翼翼地问:“如果它被迷惑了眼睛,会发生什么事?”“有很多,具体说不清。”白盼烦恼地按了按眉心:“你还记得我在坟地里说的话吗?人的邪念太多会引来病疫。”小盐巴点点头:“记得。”“邪念产生的病疫属于一种因果惩罚,也可以称为做恶事的报应,而瑚貜恰巧负责平衡万事因果,如果不能看清事物,很有可能把一个人的果转嫁到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小盐巴眨了眨眼睛,理解得迷糊。白盼叹了口气,解释道:“举个例子,比如你昨天当街殴打了一名乞丐,今天又虐杀了一只动物,这是因,做恶事引来的邪祟和虐杀招来的怨鬼同时缠着你,越积越累,三年后,你的身体负担不起导致疾病缠身精神崩溃,这又是果。”小盐巴道:“做了恶事,理应受到报应。”“那要是疾病缠身的不是你,而是你身边的某一个朋友呢?”小盐巴抿着唇,心头一紧:“明明是我做的恶事,倒霉的却是我朋友,难道是我——?”“因为你的朋友帮你承担了厄运。”白盼淡淡地说道:“简单来说,用自己祖先的骨灰制成香,再让另一个人日日祭拜,瑚貜就会把做恶的人看作是他,而应得的报应也会转移到祭拜的人身上。”拿祖先的骨灰当作陷害他人的工具,这种事太不地道,寻常人不敢碰,也不会做。“所以……王嫂是被人陷害的吗?”有人把自己的恶果通过瑚貜迁移到了王嫂身上。小盐巴想起王嫂死时浮肿得身体,腐烂的皮肤,顿时脸色发白,手脚冰凉,脑袋懵懵的。“八九不离十。”“那……凶手是来治病的顶香人吗?”“还不知道。”小盐巴急道:“应该找她过来问问。”“天黑了,明天再去吧。”白盼侧过脸看了小盐巴一眼,发现他黑亮的眸子红红的,像是要哭了,便宽慰道:“是人都有私心,为了活命把自己应承担的命数转嫁给他人很正常。”“我懂的……”小盐巴捏着手指,无措地说:“但我更怕这件事是村里人做的,你不知道,王嫂平时待人特别好,哪家有困难第一个站出来帮忙的都是她,这么多年,谁家没受过她的恩惠?这么做,忍心吗?”白盼沉默片刻,才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村里人做的?”“因为王大伯得病的那一个月前后,顶香人就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