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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响起一片惊呼:“燕师弟!”“阮夫子!”不是魔……顾怀抹了抹唇角的血,垂着眼眸,神色饱含歉意:“实在抱歉,夫子,我……我体内真火失控了。”阮夫子叹息着摇了摇头,混不在意地摆手道:“无事,只是看来还须寻些压制灵力,调理内息之物。你们亦别围在此处,以免灵气流通不畅,阻碍他复原。”话音一落,众人忙散开了些许,关切地叫他快些去温泉池。司空磬三人便领着他向殿中走去。“你怀疑阮夫子?”空旷的走廊中,司空磬压低了声音,附在他耳边低语。“我还没问呢,宫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夫子?”“这你便有所不知了,三年前,是阮夫子自江水中救了重伤的江夫子,谢夫子,魏师父……那时我们师兄弟寻去,在江边遇见了他。这位阮夫子名叫阮崖生,原是江边一名隐居的修士,境界虽只有元婴期,却颇擅医道。时至今日,这几位师父都还在他的调理下闭关静养。你如今体内的三十六枚镇魂钉,还是他下手钉进去的,这镇魂钉没人会用,那时我们也不信他,无奈你已是命悬一线,只得一试。他若是歹人,当时取你性命,易如反掌。”顾怀待他絮絮说完,方拢着眉警惕道:“他取我的性命做什么,这世上有的是比杀了我更残忍的事。出泉宫的事,难道你们还想再试一次么?”“别像个刺猬似的,”司空磬拍拍他肩头,似拂去几根无形的刺,“师父们也知道他未必便可信,只不过……王夫子故去后,我们门下,实在没有比他医术更加之人,你们这些重伤病患,不得不依赖于他,但俞夫子总跟在他身边,亦早给他种下了如影符,他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三年来,他确也没做过任何一件恶事。”牧庭萱沉吟着缓缓道:“阮夫子人着实不错,不过,小师兄,你若真不放心,我们便请他离开此界吧,让他任意挑选几样法宝,也算偿了恩情。”“不,置于眼下,反倒放心些。”顾怀摇了摇头。司空磬啧了一声,拍在他背心,将他推进一扇门中:“好了,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还整日里cao心,早日复原才是正道。”这里已是温泉池所在,房中水汽蒸腾,四面金碧辉煌,依稀倒有几分像是轮回镜中的锦山行宫,但奢华的程度却更令人咋舌,毕竟那源源不断,汩汩而出的是此地天然而生的灵气。司空磬望了一圈,将他一把推了下去,又在昊蚩试图跟着跳进去的时候把人拎了回去,嘴里感叹道:“这可真不愧是菩提灵界峰主才能享受到的东西。”说着佯怒瞪了他一眼,“这么好的地方,你竟然一直瞒着我们,可真是找打。”顾怀自水中探出头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痕,抬头正色道:“师兄,我正要与你说起此事——菩提灵界,还须请你代我看护。”“做什么?”司空磬蹲在水池边,抬手泼了他一脸水,“你要传位于我?”“……”顾怀又抹了一把水,目光静定地望着他,没有半分玩笑之色,“我要去钟寂界。”———————————————七界峰中,钟寂界山势至奇至险。一片以千万计的擎天石林之中,峰柱兀立,似插入天地间的神锏一般,自外而内,层峦叠嶂登梯般重重升高,至高一处高耸入云,不见峰顶。每一根峰柱石岩裸露,无处可攀,峰柱高处中空,其内即为一名或数名修士的洞府,峰顶只得方寸之地,往往栽着松竹。被界内之人认做是吸收日月精华,雨露灵气最佳之处,因此远望去时,总可见每一个峰柱顶上都盘坐着一名修炼的修士。峰有高低,人自然亦分上下,钟寂界是七界峰中等级秩序最为森严的一个,秉持着最原始的论武原则,境界越高,所居住之地则越高,下层修士随时可向上层修士下夺峰战书。然而钟家为峰主已有数百年之久,几无外界修士入界,内部势力早已稳固,上层家族占据着最高的峰柱,修炼所需的灵气与各类资源皆十分充沛,而下层修士环境恶劣,可用于修炼之物万分有限,故而使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纵偶有下层修士地位上升,亦断然不可打破这稳固的结构。除非是开着金手指的燕顾怀,入界之后便自最低的一个峰柱一路打上去,直接打到九霄之上的钟家府邸。万幸的是,他如今正是这位开着金手指的燕顾怀,还是日神亲自开的光。顾怀经脉之中流动着烈火,整个人正坐在一团真火之中,正阳神体烧得三魂震痛,七魄灼剥,骨骼几欲熔化,仿佛置身炼狱之中,寸寸血rou被焚烧重铸,剧痛之中,面容惨白,满口血腥,忽闪过这念头,不知心中是喜是悲。自来到这个世界,他总怕遗忘了自己,随心行事,视规则于无物,沉溺于眼前的温暖,却对远处的黑暗视而不见,直到如今才知,这是何等的天真可笑。这世界的“念”在燕顾怀身上,他才本该是随心所欲的那个,却仍在规则的束缚之下,只能不断修炼,岌岌于此,一刻也不能停歇,稍慢一步,或者便会被残忍的世界绞杀,但即便是在光环照耀下,潜心修炼,朝乾夕惕,仍落得个十魂消散的结局,可见其命运黑暗沉重到了何等地步。而他却竟还心存妄想,以为自己进了一个与天堂无异的美好世界,无怪乎一旦宿命狰狞乍现,便毫无挣扎之力地堕入炼狱。顾怀浑身浴血,神魂恍惚间,脑中忽晃过自己的墓碑,也晃过立在碑前,立誓护住一切的自己,仿佛已焚做灰飞的心脏中又重新燃起星火——前路既已注定千劫百难,若做顾怀不可抵抗,便做燕顾怀又如何呢?!“轰”地一声,数道天雷从天而降,穿透琉璃殿身,狠狠劈在他身上。雷电之光与火光交织间,微微颤栗的人影脆弱得像是一触即碎的纸,却又偏偏坚韧如竹得始终没有倒下,竟渐渐将那一股狂暴的力量吸入体内,天雷一道道劈下,流炎与电光亦一丝一缕地融入骨rou之中,仿佛重塑rou身,渐渐地他周身流转的电光与真火都纳入体内,驱壳之上血痂剥落,隐约焕发出一抹玉石般的光泽,隐隐可见经脉中丝丝流淌的烈焰,如玉蕴火。顾怀霍地睁开眼,双眸如含曦光,澄澈通明,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照得分毫毕现,与此同时,周身骤然荡开一圈浩浩威势,如洪流奔涌,“砰”地一声巨响,与层层琉璃相撞,以若华殿为中心,方圆上百里之内的天地都震动起来。四面紧闭的金门轰然倒塌,尘灰激荡之中,几名候在殿外的师兄弟一跃而入,落在他身边,纷纷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好整以暇地扯了扯破烂的衣衫,站了起来,周身仿佛还笼着一层不可逼视的光芒,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