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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伤痕,竭力跑出很远。血珠落了一地,步步踩出黑暗里的花。每一步都像踩在了心上,涩涩地扯着疼……第45章春夏之交,最是阴雨不断。陈词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片触目的白色,往哪里看都是白的,干净到没几分生气。他运气好,并没有伤到内脏,醒的也及时。伤口处用了药,这时候一点也不疼,不去碰的话甚至连自己也意识不到那里被玻璃碎片划了一道口子。陈词垂了眼眸,无神地愣了一会。他只记得自己跌跌撞撞从那扇门后跑出来时的情形,记得沾了满手的鲜血淋漓,可是却记不清他是怎么进的医院。加起来也不过才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他将视线移过去,便看见窗台上的一只瓷花瓶。花瓶里放了一朵粉玫瑰。好像……是有人说要送自己玫瑰来着。可那人叫什么名字他都不知道。他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一下。警察是没一会儿就进来了的,问了几个问题,得到了答案便出了去。临走之前却有一个看起来入职不久的小警察又偷着溜了回来,像对弟弟一样的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小心说:“请你吃糖,要加油呀!”护士jiejie给他换药的时候,眼眉都一起蹙了起来,咬着下唇低声咒骂了一句。陈词有些惊讶,抬了眼眸看过去。他见惯了人情冷暖,也见惯了黑暗丛生。没想到在这一间病房里,接连看见了不曾见过的温情。他微愣了愣,护士似乎觉出自己失态,平复过心情之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我问过医生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伤口有些深,这段时间你就好好躺着休养。”陈词并不清楚该怎么处理人情世故,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该点点头,然后道一声谢。他不常笑,可一双桃花眼眸里却是天生带了笑意的,温柔多情,藏着散不去的甜。所以他一声谢谢之后,便看见护士耳廓发了红。她眼神躲闪开,瞥见床头柜上那颗糖,当即扳起了脸,“这谁给你的,刚刚那些警察吗?胡闹!”说着她就上手拿过那颗糖,“你现在不能吃糖,我没收……”话没说完,她看见病床上少年苍白着脸,眼睛却落在自己手心那颗糖上。看不出来多么想吃的样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泛着光。喉咙里有涩意,她说不下去。僵持好一阵之后,她瞥见床上少年弯了弯唇,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向自己,又轻又软地问了一句:“我不吃,我就留着……可以吗,jiejie?”伤的到底是重了些,被人狼狈地背进医院的时候,这孩子身上就没有一处没沾上红。一眼望过去触目惊心,脖子无力地向一边歪过去。他太纤细了,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断了脖子咽了气儿一般……只是这时,满目纯净的白中,他脸上都没几分血色,手上插了吊针,近乎祈求一般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会让人心疼。心疼着心疼着,便不忍心拒绝他的每一条请求。护士小jiejie犹豫好半天,抬起手,慢慢地将糖递了过去,“那说好了哦,不准偷偷吃糖。”“嗯!”少年弯起眼眉,扬了一个笑,手心紧紧地攥住一颗糖,像是攥住了什么人间珍宝。……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小护士看见坐在门外长椅上的人,微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她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你同学醒了,不进去看看吗?”顾言睁开眼睛,眼里是未散下去的狠厉和死寂。茫然好半晌他才将其中浓墨卷下,站起身来笑着说了句谢谢。这少年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出落得一身贵气,要比她高上许多,温温润润地站那站着,如果忽略掉他一身的血迹,估计连自己都会入迷。先前他背病房里那位少年过来的时候,就算知道是后者受了伤,但这人满身的血还是让人吓了一跳。再三问过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她才放心进了急诊室。只是这时候出来,瞥见少年略显苍白的嘴唇,她还是犯了职业病,轻蹙起眉头问道:“你真的没伤着吗?”顾言正将视线从半开的门缝里落进去,闻言微怔着侧过头看向护士小jiejie,笑道:“没有。”转而便问:“他现在怎么样?”护士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并没有看出来皮外伤,便松下一口气,道:“还行,起来也没喊一声疼,就是……”她笑了笑,带着宠溺地说道:“就是找我要糖的时候有些过分了。”“过分?”顾言不解。“嗯。”她点头,“撒娇得有些过分了。”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祈求和盼望地看向自己,反正她是遭不住。不仅愿意把那颗糖给他,甚至还想再去瞒着医生偷偷塞给他一箩筐,只要这孩子能开心就好。……医院里很忙,小jiejie并没有多待就走了,顾言却在原地怔愣好半晌。撒娇?他原本以为,陈词醒过来的时候该是满目死寂的,所以就算冒着风雨,他还是去取了那束玫瑰。沾染上雨水和血水,早就破败得看不出花的样子,他却在其间找出了最完整最干净的一朵,细心地插在窗台瓷瓶里,只盼着那人一醒来看见一朵花,心情能好些。他说过自己喜欢那花的。惴惴不安又满腔心疼里夹着愤怒,顾言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病房外坐了多久。久到甚至跟过来查案的民警聊了起来。在他们进病房前,顾言掏了掏口袋,唤住最小的一位民警,“哥哥……”当时其实都忘了受伤刚醒的人怎么能乱吃东西,只是想着,小美人刚醒,一定会疼。满身的伤疤,他看着都觉得疼,真切地落在身上,陈词该怎么受着?于是便想不下去,一想心都在抽疼,所以他递过去一块糖,托人带进去。给你一块糖,甜甜的,不要哭好不好……杨越赶到病房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垃圾桶里一束败了的花,之后便看见顾言站在病房门前,要进又不敢进的模样。他走过去,“不进去吗?”顾言怔了怔,侧过头看见是他,“不了,问你件事。”杨越一脸问号,便听见顾言冷了声音问:“家暴和故意伤害罪,最重能判成什么样?”杨越皱了眉头,“你想干嘛?”他来的路上大概听了些,这时候却只想知道顾言在想些什么,又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