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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锦言,对不起。”他闭着眼,睡得沉,许多不知如何启齿的话似乎才能说出口。“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对不起,没有早一点说出对不起。”明明那么愧疚,却迟迟不肯出口。明明那么在意,却偏偏不愿承认。“是我太笨,太傻,也太任性,太无情。”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莫名的愤懑与烦躁,那些莫名的怒火与恨意,其实早已知道,心里有了这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在牵动着自己的心。这么多年来,明明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自欺欺人的不肯承认罢了。也许并非不肯,而是不敢。到如今才知道,自己是有多懦弱多可笑,怀着那深重的愧疚与痛悔,却又无比希望在自己错了这么多,伤害了他这么多之后,面前的这个人仍然爱着自己。因此,才会因为他的满不在乎而失望,因为他的宽容大度而着恼,因为他的云淡风轻而暴怒难抑。其实,是多么希望他在意,多么希望他生气,多么希望他把红帖扔到自己脸上,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多么可笑可悲,多么无知幼稚。隐藏着自己的真心真意,用那么拙劣的试探,只为可以看见他那总是平静淡然的眼神里的一丝波澜,希望那是因为自己而起的心湖涟漪。何尝不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何尝不知道自己麻木无情,正因为知道才不敢奢望也不能相信他在那样的伤害背叛之后还会像过去那样爱着自己。变本加厉的伤害,一日复一日的冷漠,其实不过是掩饰极端愧疚与渴望的可笑面具。是,他是多么渴望,又是多么惧怕。渴望得到他的原谅,惧怕他不再爱着自己。如果真是那样,他又该何去何从?颤抖着,他伸出手,那眉如黛,那面如雪。到如今,仍旧不敢触碰。“锦言,别离开我。”男人颓然垂手,深深埋下头去。“求求你,别离开我……”“……我喜欢你。”跪在他的身前,道歉,忏悔,告白。他终于做到了,却是在他熟睡的时候。如此懦弱,如此胆怯。男人卑微的抬不起头来。“我也喜欢你。莫斐一震,蓦然抬首。目光所及,是那张午夜梦回中无数次浮现在脑海的脸庞。苏锦言不知何时醒来,此刻唇边含着微笑,温柔的眸光静静的看着他。“莫斐,”仿佛怕他怀疑似的,他又一次的,清晰的,温柔的道,“我也喜欢你。”“锦言……”莫斐愣怔着,恍若梦中。那温柔的人伸出手来,微凉的指腹滑过男子憔悴的面庞。“昨天晚上我去找你,除了要劝你留下夜容之外,其实我还想告诉你……我很开心。”莫斐又震了一震。“你把她们都送走,我很开心。”苏锦言微笑着,看见男人那震惊得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蓦的一痛。那渺茫的希望是真的,那一直守候着苦苦支撑下去的原因是有的。这么多年了,有过多少次,这个骄傲而不肯低头的男人放下他的自尊主动走到他的面前,而他,就那么错过了。“我看了安玉给你的信,我想……我也应该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总是装得满不在乎。对不起,总是带着笑说话却把你气疯。对不起,总是瞒着你一切,让你恨了我这么多年。不说,不辩,不解释,不争取。凡事都云淡风轻,万种都藏在心里,隐忍沉默承受一切,这,是他习惯做的事。不想说,不想争,不想分辨,不想挽留。勉强的东西他不要,因为知道,要到也不会真正属于自己。太喜欢,太在乎,也因为太软弱,太骄傲。他与他之间,他筑起一道保护自己高高的墙。中毒,救人,纳妾,任劳任怨……他为他做了那么多,却唯独没有为他做一件事——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悔过让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多年之后,直到那一天,看到那个坦率而直白的异族女子的来信,看到她说“你明明很在乎”,“为什么不问他”,他才终于明白,面前这个自己深爱着也深爱着自己的男人,他同样背负着自己的地狱而活了这么久的岁月。而那地狱,竟是他亲手为他打造。这个男人是无情的任性的,这么多年来哪怕再痛再悔都不肯在他面前低头。可是,他有什么资格指责他的任性他的无情?他与他,其实都是一样的,任性而骄傲,他用冷漠厌恶,而他却是用云淡风轻,把内心的真实隐藏弥深,不肯在最心爱人的面前展现最脆弱柔软的一面,用布满尖刺的外壳保护和掩饰早已伤痕累累的的心。针锋相对,不甘示弱,不敢认输,好像输了,就会落人笑柄,颜面扫地,伤得更深。相爱却不懂得。蹉跎过多少岁月。也许,爱上一个人就会变成傻瓜。守着可怜的自尊与骄傲,把彼此弄得遍体鳞伤,蠢笨到无可救药。“莫斐,”那彻悟的人儿轻轻的道,“垂死的时候,我曾说今生从未做过夫妻,来世莫再相识……可我已死过一次了,如今已不是今生。而你把我从奈何桥边救回来。所以,现在也非来世。”“所以,我原谅你,也……请你原谅我。”“原谅我没有早一点告诉你,我喜欢你。”听到那三个字,男人的身子又微微震了一下。伸手抚摸那熟悉的面容,指尖碰到一抹湿润,苏锦言自己的眼中早已滚落泪珠无数。“上一次见你哭,还是我离京的时候,你来送我,哭得所有人都慌了神。你还记得我对你说了什么么?我那时候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小侯爷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小事哭?”他微颤着拂去那泪痕。“侯爷,不要为这点小事哭,会被人笑话的。”莫斐痴痴的望着面前的人,摇头,再摇头。“这不是小事,”他握住他的手,“而这世上除了你,又有谁敢笑话我?”将握着的手抵在唇边,轻轻吻落。“上一次我哭,你还是走了。这一次,锦言,你还要丢下我么?”苏锦言摇了摇头,这明知故问的话令他泪中莞尔。“除非,侯爷休了我。”这故意调侃使人开怀的话令莫斐唇角微扬。男人闭眼,又有两行泪滚落。他俯下/身去,双手捧着妻子的手。“锦言,你真的不走?”被问的人似怔了一下,“真的。”“真的不休我?”“你这个傻瓜……”苏锦言失笑,“哪有妻子休丈夫的?”“你可以。”男人道,跪着又问,“真的不休我?”“真的。”他笑着落下眼泪。“我真的不走,真的留下,真的喜欢你。还不快起来,地上多凉。”莫斐埋首在那双掌心中,良久。“是,夫人。”36忘川(修改版)“四夫人真的要走?”悦娘有些犹豫的问。华夜容笑道:“悦娘要是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