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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警,令马车队的行进停了下来。所有骑马侍卫围成一圈,将马车护在中央。而萧玦一反身,将他反压在身低。听声辨位,手一抬就抓住了疾射而来的一支利箭。然而行刺者像是知道萧玦和她身边人有多难缠一般,根本不现身,一波又一波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连绵不绝。在他想这一切的时候,萧玦知道自己的手在袖子里微微发颤。他一直害怕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她也一直帮他掩盖着真相。虽然知道他是情非得已,但有时候她还是会生出一种自己在他心里是属于见不得人的那一挂的怪异念头。但现在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公开关系,然后请陛下赐婚……这诱惑着实太大,她差点想将人一把扯到怀里。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拳头攥了又攥。“你好好考虑清楚,现在这样挺好的,别冲动。”薛蔺一腔热忱被浇了个透心凉。说着,就对诸儿郎提了几个问。问题并不很难,考的都是对时事利弊的看法。但越是开放性的问题,要答得精彩就越难。好在孙斌这家伙中二归中二,在这方面是相当肯讲、敢讲的。诸伴读答得都不赖。薛蔺跟萧玦在这种场合下,并没有出风头的意思在。答得只能算是中庸。刘雍却随和得很,在听到大家的答案时,不时点点头,捋捋须。最后下了句评语:“诸位学习得认真,孙大教得也用心,老夫也算放心了。”他身体康健,鬓边一丝白发都没有。直到自称一声“老夫”,大家才恍然记得大家的年龄来。可恨的是,她明知如此,为了保住稚奴的命,还是只能依照刘雍画好的轨道而行。刘雍同情地望着她:“你说错了,他其实可以选择相信你的。但他没有。就好像当年我把皇位让给阿兄,阿兄却依然信不过我,临死前为了他萧氏的江山,想把我也一起带走一样……他们萧氏的人呐,都那么狠毒。”刘雍着实是个会说话的人。就那么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让人升起同命相怜之感。萧玦压下心头的那丝错觉,两腮紧绷道:“刘公别忘了,我也姓萧。在萧氏子孙面前,说萧家人狠毒,不太合适吧?”刘雍叹息:“有时候,我倒希望你身上流着的萧氏血脉能更浓一些。这样,你就不会像我刘氏族人一般过分重视孝道和忠义了。”薛蔺这才想起来,萧玦小时候为了习武,用真刀真枪练习,结果弄得伤痕累累的事。不由抓了抓头发:“都是成年人,在乎这些细节干嘛?”萧玦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早就给你预备了一把练习用刀。”薛蔺两眼发光:“没开刃的?”萧玦从马身上驮的囊袋里拿出一柄刀,抛给他:“接住。”薛蔺一接,拔刀一看,脸立马垮下来了:“你就给我把木刀?!”以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说话,反而教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说得有多认真。义宁帝脑中空白了一瞬,一种对现实无能为力的暴怒席卷而来。他举起茶杯,往萧玦头上砸去:“滚!”萧玦像是在践行自己刚刚的话一般,不躲不闪,任茶杯砸在额角,砸得她头都偏了一下。guntang的血流淌下来,灌进右眼,让她的世界一片血红。她转身离开,心里的悲凉肆虐成灾。屏风之后,裹着薄纱罗裁就的金线披帛的半幅广袖,随着户外的轻风鼓荡进了他的视线。接着进入视线的,是来人的上襦,胸前抱着的密密麻麻束成一束的莲花苞。莲花苞都是即将绽放的那种,荷尖早打开了一道口子,里面像是置放了什么东西,整个荷苞看上去鼓鼓囊囊的。明月高悬,月光从她背后投射而来,令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心口却陡地生出一枝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小荷颤抖着一点点微绽,轻轻叩动着他心房的四壁。来人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你送了我那么多盏灯,我也只好以灯回赠。”薛蔺抱住了他,像哄孩子一样用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这不是你的错。出身不是你能选择的。”他怔了怔,好像没反应过来。薛蔺又重复了一遍:“这不是你的错。出身不是你能选择的。你已经做得够好,够对得起任何人了。”他忽然勒住了缰绳,绝尘马快如无影的四蹄顿时慢了下来,小跑了一段后,变成漫步的姿态。而他,也疲惫地将下巴放到了薛蔺的头顶。薛蔺承接着他头部的重量,一动不动的。不一会儿,就感受到自己头顶濡氵显一片。而眼前的肩膀也跟着轻微抖动起来。薛从谦的愧疚也飞到九霄云外:“是我听错了还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在高兴你弟弟腿折得好?”“对呀,他腿就是折得好!昨天三郎的马失控的时候,刘公的儿子刘元晦就在我身边,还有公主,当时就在酒楼临街的雅间里。他俩都看到了,气忿得不得了,说国都长安的主干道上竟然会出现当街杀兄的事,要把三郎交到大理寺拷问呢。”薛绍知道自己腿断了之后,把屋子里该砸的全都砸了。闹了一晚上,这会儿正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躺尸。听到这话,也不躺尸了,反抓住薛蔺的手,急得撑起上半身:“交到大理寺?!你是我阿兄,你怎么不替我解释,是马匹失控了,不是我纵马伤人!”薛蔺为难地摊手:“我跟他们解释了,可他们不信啊。刘元晦还说,他亲眼看到你一抖缰绳,马蹬也往马腹上夹,分明就是在纵着马匹提速,根本不像是马的问题。我还掐着腰问他,事发突然,你确定你没看走眼?你要看错了,那可就是在冤枉好人,离间我们的兄弟情。”“这时公主发话了,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人交到大理寺好好审一回,不就真相大白了?我当时就吓到了,丽景门监狱(1)可是素有‘例竟门’的外号的,三郎这样的贵公子进去了,还能被活着捞出来吗?”薛蔺捶了捶胸口,无比伤心。他一直在努力安慰她。她心里发暖,却也发酸。囿困于与他相识时间太短,她为他所付出的,其实根本没有她从小到大为父亲所付出的那么多。而那个世界上唯一与她流着相同的血,原该是她最亲的人,事到临头却根本不信她。反倒是薛蔺,知道前途险困,不但没有自伤,还反过来拼命安慰她。相较之下……父亲今天连派五人催她回宫,她原本做好了向他解释以及分析当前局势的准备。薛蔺在旁边听得好笑,顶级的茶叶烹好了,本来滋味就了不得。是这个时代的人太过糟糕圣贤,把好茶叶拿去跟葱姜蒜之类的荤物一起煮,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