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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面俱到,用不了多久我就该四肢退化了。”“行。”陆有时把毛巾递给荆牧,“那我去洗了,对了,外卖可能快到了,要是门铃响了你就去拿一下。”荆牧:“嗯,好。”然后他穿上家居服出了浴室。虽然说这一天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过去了大半,但它依旧是美好的一天。陆有时边吃饭便计划着晚上可以和他哥一起出去溜溜。虽然室外的温度不超过五度,晚上更是湿冷,不过商场里都有供暖,他们可以开车去商场逛逛。买不买东西都无所谓,他就是想和他哥一起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走一走。因为只有在人群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才会被凸现出来。也只有在人群之中,远近亲疏才会一目了然。他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独享那一份只属于他们的亲昵。可惜,陆有时期待了许久的一起出去逛逛终究还是泡汤了。这天下午无事,所以他就把从临县别墅带回来的行李拿出来规整了一下。然后他拆开了陈橙送给他的圣诞礼物。那时候荆牧因为昨晚没有睡饱正在房间里补觉,只有陆有时自己看见了里面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打手记,更确切地说是某个人的日记。纸页已经有些微泛黄,一眼便能看得出年头,它们不是一本完整的日记,应该是从一本或者几本本子里撕下来的一部分,用那种活页的文件袋一一装好订成了一本。这是陈橙的父亲,荆牧的表舅留下来的日记。第一张的日期是2010年11月15日,那天天气晴朗。只是看到这一串日期,陆有时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昕仪姐走了快一整年我才知道这个消息,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辗转打听了许久寻到了她的同事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都说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以前不信这种烂命,活久了才知道这些都是命。前两日正是忌日,橙橙最近身体也不错,我就去了一趟临县,原先是准备去祭拜的,却没想到在墓地里看到了牧牧。前两年昕仪姐还带着他一起来医院里探望过橙橙,这回再见我竟然差点没认出来他。孩子的状态很不好,看起来干瘦干瘦的一点精神也没有,在他mama墓前厌厌地发着呆。头发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似的,脸上甚至还有伤痕。我看了半天才敢去认他,他却不认识我了,还非常害怕我的样子。昕仪姐没了,牧牧是谁在照顾?……字里行间是陆有时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的少年时期的荆牧。——从阿铭走了以后,昕仪姐就和她父母关系不睦,很多年没有往来了。牧牧现在除了外公外婆已经没有其他直系亲属了,可他们依旧不愿意管这孩子,连昕仪姐留下的遗产也不要,把这孩子推给了那些远亲。阿铭就是被这些人逼死的,我不能把牧牧继续留在这里,我必须将这孩子带走。2010年11月17日,阴有雨。——过程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复杂,那户亲戚很明显只是想要那每月两千的抚养费,我们签了协议,一直到牧牧成年以后可以继承遗产为止,那笔抚养费都会打到他们的账户上。只不过直到我顺利接着牧牧回兴城,他的外祖都没有露过面。……这些日记的篇幅长短不一,看起来也不是每天都会留下记录。陆有时缓缓地往后翻阅,将每一个字都刻进了自己的脑子里。原来他哥算是被橙橙的父亲领养了。日记里提到的阿铭应该是他哥那多年前已经去世了的亲舅舅,“被他们逼死的”是什么意思?陆有时皱着眉,一直翻到了2011年年初的一篇日记。——我一直以为牧牧是因为昕仪姐的突然去世,受了太大的打击才变得沉默寡言,青春期的孩子性格本来就比较别扭,所以我一开始才没有太过在意。是我太大意了。这段时间总是在他胳膊和腿上看见密密麻麻的小红点,我还以为是他过敏了,那天从医院回来还特意给他带了药膏。可那些红点分明就不是过敏会起的疹子,我竟然一开始没有看出来!陆有时捏着活页袋的拇指本能地收紧,在整洁无痕的纸张上留下了折痕。——那天临时有事匆匆回了家,我发现他在用针扎自己的手臂……一种难以形容的眩晕陡然席卷了陆有时,那些白纸黑字忽然变成了光怪陆离的魑魅魍魉,在他的视网膜上旋转扭曲,纸缝里全是掩藏在了时光里的仓惶的呐喊,来自曾经的荆牧。它们伸长了脖子,张圆了嘴,无一不在替那个人嘶吼着“救救我”!心脏被卷入了无底的失重感里,陆有时忽然觉得好冷。他以为自己是知道的,他原以为自己早就洞察到了荆牧无声的求救。他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那根支柱,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是那根缠绕着他哥的救命绳了。可原来,可原来他的爱人依旧在深渊里。他用尽了力气,才能翻起那些薄薄的纸片,才有勇气继续往后看。——是抑郁症,我一直以为这种病都是电视里才能看见的,从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好在牧牧很配合治疗,医生说他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才会有这种自我伤害的行为。他是想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不想给别人增加负担。可那些过往的经历,那些负面的情绪早就已经不是他可以自己承受,可以自己消化的东西了。……无法排解的抑郁总要通过什么方式发泄。而无论是十余年前的荆牧,还是现在的荆牧,选择的方式都是自我消化,无法消化的情绪就只能把它们化作疼痛……他害怕伤害别人,于是只能伤害自己。如今那些针仿佛是刺透了荆牧的皮肤,一下一下全部扎进了陆有时的心脏里。扎得他痛不欲生,肝肠寸断。云遮住了阳光,客厅里瞬间阴暗了许多。男人不断呢喃着:“荆牧、荆牧、哥……”泪水夺眶而出,陆有时怀抱着满载于纸张间痛苦的过去,泣不成声。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时至今日,陆有时才恍然意识到,从橙橙离开到现在,荆牧竟然没有流下过一滴眼泪。那个人看似平静地接受了亲人离去的事实,甚至在众人前来吊唁的时候,微笑着说——别哭,也别伤心。我们轻松点送她走吧。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他真的能做到轻松面对吗?他的平静,他的微笑,他的随遇而安,这一切的一切,陆有时感受到的所有现世安稳都是真正的荆牧吗!不是啊。陆有时想要成为他哥的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