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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母临死时的模样太像了。这画面,牵起了乾宁帝久远的心结。他皱着眉,上前扶住他,说道:“牧儿有什么事,待身体大好了再同父皇说。眼下父皇定要替你做主。”景牧摇了摇头。“父皇……少傅确是私自带了一份糕点给儿臣。”景牧气若游丝,一双眼睛却坚定非常。“但……儿臣没舍得,便将那份糕点放起来了,就在书案边的柜中。儿臣夜里腹饥,只……只吃了一块芙蕖jiejie放在桌上的饼。”芙蕖是那个平日里送饭给他的宫女,也便是皇后安插在这里的眼线。乾宁帝闻言,心中已知晓皇后是恶人先告状,欺负那疏长喻木讷老实。这么一想,他颇有些咬牙切齿,隔着屏风,狠狠剜了那皇后一眼。前些日子,宫里不知哪里传出了皇后与芸贵人的旧事。他略微一查,当初皇后的所作所为便尽皆水落石出。但他懒得追究那陈年旧事,皇后的母家又根基深厚。故而皇后将责任推给下人,他便将错就错,没再深究。却不料,皇后竟是如此不知悔改。就在这时,乾宁帝贴身的内侍已依言从书案边的柜中找出了一盘翠玉豆糕。“不过一盘糕点,值得你如此珍惜。”乾宁帝瞥了那豆糕一眼,转回目光来,看他这虚弱模样,便又心疼起来。他叹了一声,道。“此事你不必担忧,只管好好养病。”说完,他便转身去了外间。他抬手示意疏长喻起身,就像没看见皇后在这里一般,出声吩咐道:“传朕旨意。二皇子景牧移居钟郦宫,宫人俸给比照其他皇子增加一成。”语毕,乾宁帝又吩咐道:“鹿鸣宫一应宫人,庭杖一百逐出宫去。宫女芙蕖,就在这院中杖毙了。”乾宁帝常年不管后宫事宜,此时的安排处置便全凭心里高兴。他身侧的皇后闻言便是一惊,又从乾宁帝话里听出了不少玄机来。——宫里众位皇子,一应事宜都是有例可循的,偏偏这景牧比他人都高出一截来,那便是皇上有意把他往太子的位置上推了。更遑论钟郦宫更是离皇帝住所颇近,陈设布置也是极尽奢华。……果真这景牧留不得,她之前便不应该心软,没在他一回来时就取了他性命。不过,皇后此时已是顾不上取景牧性命之事了。圣旨刚传到院中,外头宫人便哀嚎求饶一片。其中芙蕖的声音最为清晰凛冽。她甚至甩开两侧的侍卫,扑到宫门口,哭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啊!奴婢可是皇后娘娘的人,娘娘……”皇后脸色一白,厉声吩咐身侧的宦官道:“由得这奴才胡言乱语?还不去堵住她的嘴!”宦官连忙应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堵芙蕖的嘴。皇后颤巍巍地看向皇帝,便见皇帝也正冷着脸看着自己。“……陛下,”她顿了顿,咬牙压住内心的慌乱,面上甚至托出了若无其事的微笑,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臣妾……”“皇后打理六宫,诸事繁杂,故而有所疏漏,也是情有可原的。”乾宁帝并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自顾自地替她开脱起来。“陛下……”皇后始料未及,愣了愣。“既然如此,不如近些日子皇后便好好歇歇,也好休养生息。”乾宁帝笑道。“便由惠贵妃来协理六宫吧。”语毕,他又对疏长喻道:“这几日,便不必教牧儿继续读书了。待他大好,你便直接去钟郦宫。”一直跪在一边没说话的疏长喻闻言应是。乾宁帝又抬手吩咐道:“从我宫中拨来宫人照顾二皇子起居。待二皇子大好了,再伺候二皇子挪宫。”语毕,他瞥了皇后一眼,便甩袖走了。这皇后母家势力雄厚,膝下还有两个皇子,是他不能轻易撼动的。更何况,乾宁帝也不愿因这点小事把后宫闹得天翻地覆,引得前朝动荡。乾宁帝心想,多少人盯着他座下的位置,他这里,可万不能乱。“微臣恭送陛下。”疏长喻躬身行礼目送乾宁帝离开。他心里还记挂着景牧方才的虚弱模样。待乾宁帝走出鹿鸣宫后,他便起身,想绕去屏风后看看他。这小子歪打正着,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疏长喻暗自在心头摇了摇头。前世他一心要帮助对方,反而教他在鹿鸣宫一直待到登基。如今自己避之不及,却没想到触动了哪些关节,让景牧提前脱离苦海。疏长喻心想,定是自己前世好心帮倒忙了。他方走出一步,便听见身后的皇后沉声开口,叫住了他:“二皇子今日这般光景,也是上不了课了。既然如此,疏郎中便可提前回去歇息了。”疏长喻顿了顿,躬身道是。皇后看着他这沉默恭顺,内敛安静的模样,心口便一阵火起。这疏家人,一个二个都像是又臭又硬的石头,分毫不识抬举,看着便惹人生厌。皇后懒得看他在自己面前晃悠,引得自己心头烦躁,便冷声道:“疏郎中毕竟是外男,不宜在后宫中久留。本宫便不强留疏郎中了,你请便吧。”这便是送客了。疏长喻也不再强留,躬身道了别,便转身出去。趁着转身的空档,疏长喻隔着屏风,看了一眼里面依稀可见的剪影。这宫中如今都是皇帝身边的人,景牧应当没什么大碍。他这么想着,便走出了鹿鸣宫。跨过门槛时,他毫无意识地捻了捻右手手指,似乎是他的手在回忆方才那位少年的手留下的触感。庭中此时哀嚎一片,那芙蕖已被打死了,身下洇开了一片血。疏长喻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目不斜视,脚步都未曾停顿,便走出了鹿鸣宫。鹿鸣宫内,皇后拢袖侧着目看疏长喻退出去,冷哼了一声。她缓步走到屏风内。此时景牧正靠坐在榻上,由宫女伺候着喝药。皇后站在屏风边,看着他这虚弱的模样,片刻后声道:“方才还有力气替你少傅辩白,如今却没力气将你少傅多留一会了?”景牧闻言,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儿臣不敢忤逆。”皇后闻言笑了起来:“你不敢忤逆?你今日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好,为了陷害本宫不惜自损,又假借芙蕖那奴婢传话给本宫,教陛下起疑。景牧,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景牧笑道:“皇后娘娘,景牧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听懂听不懂,你我心中有数。”皇后冷哼一声,带着下人转身也出了鹿鸣宫。景牧坐在原处,目送着她从鹿鸣宫出去。接着,他便侧过头去,看向窗边桌上的那个空盘子。方才皇帝的内侍已经将盘中的翠玉豆糕都倒了出去,如今这盘中只留下些许碎屑。景牧心想,这一世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