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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于怀。但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远比唐岑想得要严重。在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唐岑日复一日重复着起床——吃药——吃饭——睡觉的生活,同时每一天都在反复思考着两个问题。“我为什么而活着?”“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唐岑从记事起,时常会在心里问自己这两个问题,而在上大学前,他每一次得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那个时候的唐岑,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优秀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但实际上他只是照着唐松源的要求,一步步机械地执行他的指令。后来姜妍的那一通电话才让唐岑彻底醒悟,他的人生自始至终都在朝着唐松源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他的过去和现在没有一丝一毫是他自己的想法。唐岑曾经被唐松源放出金丝笼,在英国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如今再度被关在牢笼之中,他才终于想明白了那两个问题。“我为什么而活着?”不为任何事物,他不想为取悦任何人而活着,却也不知道除了取悦自己的父亲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活着的理由。“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地执行其他人的指令,这样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别无选择。遇到陆晟之后,唐岑努力了五年,尝试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心里依旧承受着因违背唐松源指令而产生的罪恶感。在不断的煎熬中,唐岑一路挣扎,最后他还是被从泥潭里伸出的无形的手拖进了覆灭的深渊。“男(妓)”“精神病”,那两个词时常萦绕在唐岑的脑海中,就像是那天唐松源的训斥一般,他似乎还能听到来自父亲的嘲讽和辱骂。唐岑从未想过会从唐松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词,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看待他的。他现在终于切身体会到姜妍的痛苦了,一丝不差,甚至是变本加厉,就像是把他施加在姜妍身上的歧视和对陆晟的利用一起连本带利地奉还到他身上。“嘭——”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物体砸在墙上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唐岑背抵着衣柜的门,颓废地缩在角落里,低着头揪着自己的头发。他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抓着头发的手背上还带着几条水痕,穿过指缝的黑发也因湿润而粘在一起,脚边还躺着一板药片和拆开的几粒药片。玻璃杯在墙上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陷,破碎的玻璃碴落了一地,杯子里原本装着的水顺着木地板衔接的缝隙流淌到唐岑的脚边,微凉的触感让他从自我崩溃中惊醒。视线顺着水流往前,唐岑的眼睛盯着墙上那一小片水印,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脚踩在飞溅的细碎玻璃碴上,体重将玻璃碴压进了脚掌,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唐岑的脚底,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鲜血渗进了掌纹,在地上留下了几对血脚印,让本就阴暗的房间更多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气息。在离大块碎玻璃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唐岑才停下了脚步。他蹲(下)身,抱着膝盖看着那一地碎玻璃,目不转睛,那神情与当年和陆晟在皇家新月楼欣赏某件艺术品时一般无二。看了许久,唐岑才拾起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玻璃碎片。将碎片握在手里,唐岑在自己的手上比画了两下,但长时间没进食,低血糖引起的肌rou无力让唐岑一时没握住玻璃,尖锐的一角划破了他手腕的皮肤。眼前突然出现了大片的鲜红,手心、手腕和脚底传来的刺痛感让唐岑猛然惊醒。他惶恐地看着手里沾着鲜血的玻璃碎片,不敢回想自己刚才想要做的事情。“啪啦”一声,玻璃碎片砸在了地上,碎裂成了更小的碎片。手腕上那一道细长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血珠顺着手腕的弧度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直到血在地上汇积出了几个硬币大小的血水洼时,唐岑才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样,径直跪在了地上。他蜷缩成一团捂着伤口,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着,玻璃锋利的边缘划伤了他的身体,米白色的睡衣上满是斑驳的血迹。你怎么不去死啊,唐岑。“啊——”唐岑瘫在地上嘶吼着,身上的伤口很疼,但是心脏的位置更疼,如同被人生生挖出来一样。唐岑一直试图从唐松源的肯定中谋求对生存的期待,但不论他做到什么地步,唐松源从来都不肯定他,只会找出一个又一个比他更优秀几分的例子,要求他做得更好。从没有得到过肯定,唐岑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价值,而在唐松源不断的否定中,他最终否定了自己存在的意义。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给一口饭吃就能养活孩子的时代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唐岑不会选择其他人做自己的父母,他会选择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门窗紧闭着,没有人听见唐岑在卧室里的嘶吼和哭泣,也没有人听见他在浴室给浴缸放水的声音。唐岑跪坐在浴缸旁,将水龙头拧到了最大。他的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泪痕,头发和睡衣也是一片狼藉。麻木地看着浴缸里的水一点点漫上来,唐岑拿起放在脚边的玻璃碎片,将尖利的一端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尖利的玻璃碎片顶着他手腕上的伤口,顺着裂开的那一道口子一点点嵌入皮rou中,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里涌出,血流沿着指尖融入温热的水中。起初那一点血还不足以将透明的水染上颜色,但唐岑又把玻璃碎片往自己手腕里推。皮rou被刺穿的疼痛让唐岑顿时软了手脚,他趴在浴缸边,玻璃碎片滑到了浴缸底,血稀里哗啦地流了出来,浴缸里的水多了几条淡淡的红线。不够,这样还不够。唐岑关上了水龙头,手在水里胡乱地摸索着,将沉在水底的玻璃碎片捞了出来。他将玻璃插回了伤口,割裂般的疼痛让唐岑顿时变了脸色,毛孔沁出的冷汗打湿了他的衣服,他紧咬牙关,抬起手将玻璃的另一端狠狠地砸在了浴缸的边缘。“砰!”从手腕传来的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唐岑一时失去了意识,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尖叫,但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是张着嘴抽气。扒着浴缸的边缘,唐岑哆嗦着手将玻璃从手腕里拔了出来。手腕泡在温水里,看着涌出的鲜血把水染成了淡淡的红色,他才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第三十章在某一天深夜,医院通向抢救室的那条走廊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位伤患的到来打破了医院原本的寂静。“唐岑先生,听得到吗?唐岑先生?”托举着他受伤手腕的医护人员不断地询问唐岑,她焦急的声音混着车轮的滚动声,听起来格外嘈杂。然而躺在担架车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