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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这么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祁和一闭上眼睛,就都是他娘离开雍畿时,温柔亲吻他额头的样子。那画面一点都不血腥,甚至是温暖又美好的。可却会让祁和在睁开眼睛后更加难受与茫然。奋力拯救天子,对于祁和来说,就像是一场在旧梦重演中的救赎。他知道这两者毫无关联,可他就是莫名觉得,如果他能救下天子,说不定他就不会再……这么矫情了。“我们一定可以救出陛下!”司徒器这样对祁和保证,“我会帮你。”承认自己脆弱一点也不丢人,是人就会有崩溃、有情绪化的时候,只是不能一味沉浸其中,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好。”祁和深深地看了眼司徒小狗,需要长大的不只有司徒器,他也是,“真的很谢谢你,在这一刻出现了。”司徒器再一次红了耳朵,只能选择落荒而逃。司徒器直奔无为殿而去,险些被不知道为什么才从无为殿离开的暗卫发现,但最终还是凭借艺高人胆大的风sao走位躲过了一劫。今天大概是司徒器的幸运日,他真的在无为殿内发现了暗柜。一如祁和猜测,就在龙床之下,有一个能够容纳一人躺在里面的暗柜。有人提前躲在里面,等天子斥退众人,与天子互换了位置,然后死在了血泊里。司徒器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连夜告诉了祁和。祁和激动得难以自已,冲上去就拥抱住了司徒器,感受着他身上带给自己的温暖与力量,他不断地道谢:“谢谢,谢谢,你都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知道。”司徒器小声在祁和耳边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会愿意去冒险啊。并且,司徒器已经打算好了自己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他需要力量。他还是太弱小了,司徒器看着自己的手,这样想到。他没有任何话语权,在这种时候,想要帮助祁和也只能藏头露尾。祁和越是感谢他,他反而越是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过去,终于明白了他当下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回家和他爹磕头道歉。无所谓到底谁对谁错,他也不在乎被他爹如何,他只想要力量,能够帮助他救下祁和的力量。成长,不只要学会站起来,也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弯下去。司徒器不准备把这些对祁和说,因为他知道祁和肯定不会同意。但他意已决,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带给祁和幸福。——与此同时,司徒老将军也在和门客商量着如今的局势。他一开始因为大儿子,而确实有点担心祁和的死活,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从另外一种角度解读,他觉得他找到了重新让他的家恢复到原来样子的办法。“祁和被关,实在是太好了。”司徒老将军忍不住笑了起来,“王贤那个老匹夫,终于做了一件人事。”司徒老将军养了门客无数,涵盖了擅长方方面面、各个领域的高手,其中有一位先生,就是专门给司徒老将军的家庭生活提意见的。他不参与政治,也不懂军事,就是专门用来听司徒老将军各种脑残想法的。有点类似于古代版的心理医生。这位名唤“东山”的先生在府上的待遇极高,就是没什么人身自由,他掌握了司徒老将军太多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一旦离开,就只有死。司徒老将军缺东山不可,因为他这个人从小就有个毛病,他有很大的倾诉欲,特别是当他做了什么有违道德法律但又成功躲避了责罚时,他就控制不住地想和谁说说。如果做了坏事不能让人知道,就像是锦衣夜行一样,让他难受。幸好,司徒老将军只是需要倾诉,而不是需要告知全天下。“我可以用救祁和作为条件,让阿难感动,让阿荀屈服。”司徒老将军自言自语道,“甚至可以双面威胁,让祁和答应出来后就嫁给阿难,阿难一定会开心的,这对司徒家在这样的局势下也会很有利。”祁和毕竟是女天子的远亲,又是名扬四海的宛丘四公子。祁和与他终身残疾的大儿子司徒品的爱情,会感动所有人。这会让司徒家在道义上立于不败之地,毕竟大启可还是个“礼不伐丧”的年代,连对手的君主死了自己就必须停止攻击的事情都要遵守,更不用说是祁和与司徒品的情况了,他们天然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东山先生看了眼司徒老将军,有时候他真的不太懂他到底是爱他的孩子,还是一点都不在乎他们。他真的是个很可怕的父亲。司徒老将军自信满满,哪怕身居庙堂多年,他的思路仍是在战场上行军打仗那一套,所有人都是他的兵卒、他的棋子,必须如臂使指,不能违逆:“阿荀那孩子我了解,重感情,讲义气。他为了帮他哥,会愿意低头回来的,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待。”等两个儿子都不闹了,以儿子为天的老妻,自然也就不再是问题。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将变得不再重要。“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就那么在乎那点军功吗?若阿荀听话,以后整个司徒家都会是阿荀的,我对他还不够好吗?这个不懂感恩的小畜生!”司徒老将军至今都没觉得是自己错了,倾全族之力供养一人,再由这一人登上高位后反哺家族,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啊。所有世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不养儿,不知父母心。”东山先生只能这样道。他不赞同司徒老将军的想法,但他毕竟要恰饭,而他的整个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司徒老将军身上。“是啊。”司徒老将军长叹了一口气,自认为自己是个再好不过的父亲,“整天就知道闹,净给我找麻烦!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儿子,终究还是要听老子的。——司徒器果如司徒老将军所料,连夜回了家。只不过在去找父亲之前,司徒器决定先去看看大哥和母亲。他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他们先通一下气。毕竟大哥和母亲是为了他,才与父亲闹到了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他做不出来那种毫不知会“盟友”,就先去找“敌人”求情的事情,那与背叛无异。只是对母亲和大哥说出他想对父亲低头的话,实在是有些艰难,司徒器这辈子就没这么难过。中二少年大多要脸。但现在却是要他自己亲自打断自己的腿,扯下自己的皮。司徒器告诉自己,成年人就是这样,他需要什么面子呢?面子能有祁和重要吗?不,祁和比什么都重要。再者说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大家最终都要变成自己所讨厌的人。司徒品就半躺在床上,和衣而卧,一看便是早在等着他的弟弟来找他,他知道司徒器一定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