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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实的耳朵总是比常人机敏些,再加上他对王爷的脚步声有着莫名的执念,所以不管有多少人经过他的面前,他都能从中认出王爷。他确定是王爷,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很确定。可王爷……为什么还不进来?“瞎子,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还是不依,就别怪丞相不客气。”门客踩着他的肩胛骨往地上按,槐实的脖子梗着,下颌骨磕在砖板上酸楚不堪,他想:王爷怎么还不进来救他?“你只要听从丞相的安排,继续待在镇南王身边,你一个瞎子,丞相也不会为难你,但你若是不答应,就别想活着出这个门。”槐实望着门口,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出了幻听。门客扯着槐实的头发,“瞎子,我没时间再跟你耗——”槐实想,他一定是幻听了,王爷如果来了,怎么可能不冲进来救他呢?他大喊:“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背叛王爷的!”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冲动,槐实突然觉得他的存在有了点意义。门客怒目圆睁地看着槐实,一巴掌扇过去,刚要动手,外面突然一阵嘈杂,接着门被一脚踹开,门口一人负手而立,昂藏七尺,通身的华贵,门客定睛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正是镇南王。之后发生的事情槐实都没有印象了,他只隐隐记得门客求饶磕头的声音,还有王爷把他抱在怀里,说:“不怕”。王爷从来不曾那般温柔,可槐实却觉得心口直发冷。槐实再醒来,已经回到了王府,他躺在王爷的大床上,枕上有熟悉的淡香。王爷大概坐在床边,看他动了一下,立马握住他的手,唤他:“槐实——”槐实想要坐起来,手肘一撑,连着扯到了肩颈的痛处,他这些年娇生惯养,养出一身细皮嫩rou,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王爷看到槐实疼得脸都皱在一起,提醒他:“已经上过药了,很快就会好,你不要乱动。”王爷的手伸过去碰他,刚碰到槐实的衣袖,槐实就猛地转身避开。“槐实?”槐实躺回床上,胳膊挡着脸不说话。“怎么了?还有哪里疼吗?”王爷去拽槐实的袖子,槐实攒着力气不动,王爷和他僵持得不耐烦了,刚要使劲,却发现槐实在哭,他在微微的颤抖,王爷听见槐实细细的抽泣声。王爷一下子慌了,取了手帕问他怎么了。槐实放下胳膊,满脸是泪,空洞洞的眼睛看着前方,他哭着问:“如果我没有说我不会背叛王爷,王爷你还会救我吗?”王爷顿住,眼神变得讳莫如深。“我的忠诚,比我的命更重要,是吗?”王爷沉默地用手帕揩去槐实脸上的泪,缓缓开口:“崔丞相意图反叛,本王又拒绝了他女儿的婚约,我怕他有什么陷阱,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牵扯到朝廷社稷——”“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槐实你要乖——”槐实又打断了王爷,大声地问:“我只想知道在王爷心里,我算什么?”王爷安静了好久,久到槐实不抱期望了,王爷又说:“槐实,本王不会再让你陷入今天这样的危险了。”槐实不管王爷的话里有话,只追问:“我算什么?”王爷还是沉默,沉默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网,把他们两人罩起来,只能听到彼此愈发急促的呼吸声,让槐实喘不过气来。“这很难吗?我都能明白的事情,为什么王爷总是不明白?”槐实把脸埋在被子里,哭的肩头一耸一耸,王爷去抱他,槐实却说疼,不让王爷碰,“我只要王爷一句话,王爷不给,那就算了。”王爷满心为难,那句话堵在嗓子眼,他不敢再看槐实,再看一眼,他就要说出口。“槐实,本王知道你想要什么,等这场风波过后,本王会给你答案。”第七章和每一个普通老百姓一样,槐实一直觉得朝廷离他很远,即使他身在王府,因为王爷将他护的周全,槐实向来以为宫闱之争,兄弟倪墙,和他毫无干系。自从被什么崔丞相抓了过去威胁了一通,槐实才知道王爷身处怎样的险境,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镇南王府,槐实心里怕极了,也担心自己会成为王爷的负累。王爷每日会来看他,大多只站在厅中,问他身体痊愈与否。槐实说:“已经好多了。”王爷便点点头,说他要去大理寺、去兵部,一一向他报备。有时正巧碰上槐实在睡觉,王爷便在床边坐一会儿,也不总看他,只静静地坐着,槐实一般是知道王爷在的,可能是他装睡的功夫很熟练,亦或是王爷没有戳穿他。槐实恢复得很快,等能随意下床,就继续上家塾,读书练字,日复一日。他听老先生说:“外面不太平。”“发生什么了?”“崔丞相起兵造反,被朝廷镇压了。”槐实的笔尖啪一声捣在纸上,洇出nongnong的墨晕。王爷不曾对他提过此事。“听说皇上病重,太子又早夭,剩下的几位王爷,只有镇南王和孝亲王最有可能继任大统,特别是咱家王爷,领兵镇压崔丞相最是有功,可偏偏不爱表现,让孝亲王钻了空子,成了大功臣,也不知皇上这次会怎么选。”“当王爷不好吗?”老先生笑他:“好,可当皇帝更好。”“为什么?”“受万民敬仰,坐拥万里江山,这还要理由吗?”“王府已经很大了,下人也很多。”“那是你没见过皇宫,没有人进了皇宫,不羡慕皇帝的金銮座。”“王爷就不一定。”“这我不知道,可我看,镇南王的能力和德行最适合做皇帝。”“……”槐实无可辩驳。晚上等王爷回来,王爷很晚才回府,下了轿與先去了槐实的厢房。槐实没睡,坐在窗边“看”月亮。王爷刚要走,身上厚重的鳞甲碰撞发出响声,槐实转头,喊了一声“王爷”。王爷脚步顿住,然后说:“夜深了,早点睡。”“我在等您。”槐实边说边走过来。“有什么事?”“今天先生跟我说了外面的事情,”槐实走到王爷身前,手一碰到冰凉的铠甲就缩了回去,“王爷,你怎么都不跟我说,有没有受伤啊?”“没有,崔丞不战而败。”槐实摸了摸王爷的腰,“这次我可不会解了,护甲好复杂。”王爷没有说话,站在原处自己把身上的护甲解开,放在槐实手里,槐实掂了掂,起码七八斤重。“王爷想当皇帝吗?”“不可妄论朝堂之事,槐实,别听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