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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岂是理智可以抑制的?他亲身经历一回,难道还不清楚吗?一时又想这段时间相处,阿寻可有对他生些情意?一想这个心下闷闷。他送姜萱的那簪子,从未见她戴过,都这么多天了,哪怕一回都没有。她待他,虽关怀体贴,可总觉有些热情不足。卫桓是没有经验,但他见过徐乾夫妻是怎么相处的,嬉笑怒骂,互相打趣,一颦一笑,总有一种化不开的情意流转。对比起来,他和阿寻实在差太远了,哪怕他亲她,她都未见太多情绪变化的。卫桓其实不介意,他这样就很欢喜了,她情意不足,他可以先将缺的全补上的。可以慢慢培养不是?两人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总有一天,她会对他生出男女情爱的。他不急,他可以等的此前,卫桓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他一阵忧躁。“裴文舒,裴文舒。”胡思乱想,抿唇一阵,卫桓又想,裴文舒并不知阿寻身份,定阳数十万的军民,熙熙攘攘一座大城,要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这么一想,心才稍定。是了,他阿寻平时也不爱出门,他再注意一些,两人碰不上面,那就无碍了。裴文舒不可能一直久留的,届时他折返徐州,徐州上郡相隔何止千里?对,没错是这样。……卫桓是这样想的。心下稍安。但怎知事与愿违。裴文舒抵达定阳的第三日,竟直奔郡守府,一开口就说欲拜访姜二娘子。☆、第60章转过麒麟腾云大石照壁,跨出郡守府的朱色大门,人来车往的青石板大街斜对面转角位置,静静立了一个藏蓝色深衣博带的青年男子。玉冠束发,端正而立,眉目疏朗,面如冠玉,不是裴文舒还有谁?他正直直看着这边,四目相对,视线穿过宽敞的青石大街和行人交汇。见人一瞬,姜萱眼睫动了动,敛起心下吃惊,提着衣摆缓步下了石阶。裴文舒迎了上来。她斗篷下还穿着僚属样式的赭色袍服,但既然对方已寻到郡守府,也不必替换欲盖弥彰了。“裴大哥。”姜萱先出了声,她不欲裴文舒在外头唤她真名,面带微诧:“你……”顿了顿,想问能说的有很多,但她同样不欲在人前多言。瞥了眼他身后和附近。“我一个人来的。”裴文舒凝视她片刻,缓声:“外头风雪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姜萱笑了笑:“好。”裴文舒骑马来的,随卫也牵来一匹马,姜萱翻身而上。两人也没走远,在附近找了家茶馆,姜萱吩咐随卫在外,她一扬斗篷下了马,就要了个临街的雅间坐下。裴文舒看她比从前利索太多的上下马动作,有些怔忪,说:“阿萱meimei比从前变了许多。”本来他该穿西河南下的,可他却偏偏绕道上郡回定阳一趟。抵达定阳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姜萱淡淡一笑:“人总是要变的。”鲜血磨砺,苦痛熔铸,再回首故人一句你变了,才惊觉旧时光恍如隔世。“你来并州很久了吗?”裴文舒细看眼前人,她微微侧头,举目远眺,黛色柳眉晶莹杏目,雪色映在玉白的面庞上,一张脸明透皎洁。五官依旧,却长开了些,褪去了青涩,风华少女凭窗而坐,添了从前未有的沉静淡然。一种涩意,在胸臆间蔓延开来。定了定神,裴文舒缓声问:“一切可顺遂,近来可好?”“离开青州,就到并州来了。”“至于近来,尚可,好歹也算站稳脚跟了。”姜萱笑笑,言简意赅。很多话不必细说,一切都在不言中,心绪百转千回,俱化作一声嗟叹,裴文舒沉默片刻:“又至隆冬了。”董夫人腊月初生辰,从前他总会在这个时候赶赴临淄,一为给董夫人贺寿,二为和她相见。顶风冒雪前行,当时也是欢畅。可惜如今风雪依旧,寿宴不再,故人仍在,世事面目全非。就连生辰都成生忌了。姜萱自然忘不了母亲生忌,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心下一恸。裴文舒闭了闭眼。他也想起了董夫人,一时恻然,那个唇畔总噙一抹温柔笑意的慈和妇人,宅心仁厚,与人为善,未料竟这般惨死。“逝者已矣,你当保重。”风雪咆哮,斗室沉寂,久久,他低声:“她总盼你和乐顺遂的。”心忽被什么抽了一下,抽得姜萱眼眶一潮。倏滑下了两行泪。忽翻涌一种无法抑制的伤恸,骤不及防,就这么无声落了泪。并不是因为她对裴文舒还有什么特殊情感。而是,而是她压抑得太久了。仇恨铭记,却从不许自己沉浸,因为她最年长,要照顾卫桓姜钰的情绪,安慰两人。无形的责任背在身上,情绪一直压抑着,一直到遇上一个故人,一个比她年长的,熟悉她母亲的,明白自己苦痛的故人。突如其来,就崩溃了。姜萱重重喘了一口气,垂头闭上眼,泪水滴落在赭色衣摆上,迅速渲出一小块深红。“阿萱!”裴文舒站起,绕桌向前一步。“哐当”一声,姜萱也站了起来,往后一退,以袖掩面,摆了摆手。“裴大哥见笑了。”姜萱迅速收敛心绪,她没有画妆,抽出帕子侧身拭过,面上已恢复如常。仅余眼角一抹晕红,稍看出方才失态。她歉意微福了福身。裴文舒怔怔,其实刚才是下意识的行为,从前她不乐伤怀,他总是这般急忙劝慰的。方才一瞬,下意识回到从前。他回神,侧了侧身避开这礼,慢慢坐了回去,“……阿萱meimei无事便好。”姜萱沉默片刻,忽道:“对不起,裴大哥。”她歉意,为他的情义,为二人擦肩而过,哪怕这不是她的错。裴文舒忽一恸。他遣人回来打探,千方百计耗时甚久,最后才由店伙计认得甘氏家主打开缺口,反复传信,推测查证,才最终寻得她所在。其中艰难未一一细表。这一切都是缘于他的不死心,不见一面不死心,哪怕,其实明知已有缘无分。他一直回避这个事实,心存一丝希冀,但今日姜萱一句对不起,就将他心中那些侥幸和不甘全部剥落。他骤低头,以手掩目,忍住眼眶一阵潮热。姜萱长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