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生前酒后（清水、强哥视角）

    我重生这件事一直都瞒着所有人，但是最近好像瞒不住了。

    我必须承认，阿盛被绑架那次给我造成的伤害确实有点大。我上一世没有怕过什么东西，为了往上爬，什么都不能怕。

    但是我这辈子非常害怕枪。只需要扣下扳机，就可以永远地把阿盛带离我身边。

    所以救下阿盛，确定了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之后，我跑到医院的卫生间里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比起枪，我更害怕再次失去阿盛。

    昨晚阿盛说的没错，我最近总是在透过他看别人，看那个死在二十八岁生日那天的阿盛。

    我在想阿盛被枪击中的一瞬间得有多痛，坠楼的一瞬间又有多痛。我在想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连自己唯一的弟弟都保护不了。

    阿盛脖子上留下的那道长长的伤疤，总是让我不断地想起机关算尽又一无所有的上一世。

    除此之外，每个夜晚的入睡对我来说都成了难题，即使被阿盛紧紧地搂在怀里。

    每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上一世的回忆好像变成了一个牢笼，紧紧地箍着我，让我难以回拥阿盛。

    好在每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阿盛不管睡得有多熟都会紧紧地拥抱着我，让我避免了被过往拖进深渊。

    时间确实能冲淡一切，也有可能冲淡一切的不是时间，是阿盛。

    可是世事从来不会顺人意，阿盛是我的治愈良方，可阿盛也是我所有……痛苦的来源。这种痛苦是永失所爱的后遗症，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刺我几下，因为太爱了太怕再失去阿盛一次。

    痛苦和恐惧除了一直在内耗我的情绪之外，也下意识地转移到我的行动上。

    我开始杜绝任何有可能对阿盛造成伤害的行为，但是我没想到再度伤害阿盛的人竟然是我。

    坦白说，那点儿淤血放在别人身上根本不算什么，我的身上时常会有或多或少在zuoai时阿盛失控留下的淤青，但在阿盛身上不行。

    那个晚上我做了那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阿盛两次都死在我的面前，我做了两次无能为力的废物。

    阿盛被我吵醒，把我抱在怀里说梦里的都是假的，他不知道，梦里都是真的。

    也许是那个晚上我太过反常，阿盛抓住了蛛丝马迹。但是我的阿盛太乖了，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搪塞自己，任由那些无端的猜忌化作利箭射向自己的后背，然后然在我面前笑着说没什么。

    我想那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爱阿盛，才让他没有安全感。

    我收到小虎的微信的时候，已经把夜宵热了三遍了。

    [强哥，你快来吧。]

    然后是一张脸颊透红眼神迷离的阿盛的照片，阿盛还对着镜头乖顺地比了一个剪刀手。

    [我是真劝不住小盛。]

    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给小虎打了电话，电话刚接起来小虎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挂断了。

    想都不用想，是阿盛干的。

    小虎打开门的时候，一股酒精的味道猛地扑了出来。

    我指着小虎的鼻子几乎在一瞬间要发火，可是听见了阿盛迷蒙着的嗓音问是谁的时候，火气降了一半。

    小虎伸出手讨好地抓住我的食指，先发制人。

    “强哥，不是我不想给你说，小盛他不让啊。我实在是看他这样喝有点吓人，才偷偷给你发消息的。”

    “你俩闹别扭了？小盛一直说你有别人了。”

    “真不是我说，虽说小盛喜欢你确实挺……”小虎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叹了口气才接着说，“但是这小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打断了小虎的话：“没有别人。”

    不知道阿盛有没有看清是我，只赖在沙发上敞开着双臂向我索要拥抱。

    我的火气又被这样毫无防备的小盛消了一半，一边跟小虎说只是情侣间的小问题，一边搀着小盛的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扶起来。

    小虎想上前帮我搀扶起小盛又被我的眼刀吓得缩回了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再做声。

    倒不是说我有什么霸道的占有欲，只是他也喝多了酒，手上没有轻重。

    喝醉了的阿盛好像回到了他七八岁的时候，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跟在我身后，像一本长了嘴的十万个为什么，脆生生地问我许多他不懂的事情。

    “哥哥你来接我回家吗？”

    “和我在一起哥哥会困扰吗？”

    “哥哥的眼睛到底在透过我看谁，是陈书婷吗？”

    “哥哥最爱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啊，哥哥明明已经很爱我了。”

    “我今天喝了一点点酒，哥哥不会生气吧。”

    “可是我不想把哥哥让给他，我想让哥哥只爱我一个。”

    “明明哥哥的身边一直只有我的。”

    “我今天不想回家的，回家哥哥就知道我不听话了，我不听话哥哥会不会生气不要我了？”

    我一句句地回应着阿盛的问题，即使知道他什么也记不得。

    这对我来说算的上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趁着阿盛喝多了，把平日里羞于启齿的真心和爱，大方地捧到他面前，让他视察属于他一个人的战利品。

    “哥哥，胃里难受，想吐。”

    车堪堪停在路边，小盛就推开车门探出头，一股混合着酒精的呕吐物的味道冲进了车里。

    后来回到家里小盛又吐了三次，直到后面连我硬灌给他的蜂蜜水全都吐了出来，这个夜晚才算折腾着过去。

    清醒过来的阿盛又露出了那副不属于他的小心谨慎，想让我把昨晚的事都当做没有发生。

    这不行。

    如果我继续瞒着阿盛，这个傻子又不知道要煎熬成什么样子。

    “没有别人，一直是你。”

    “这件事情说出来可能会有点难以置信，但是阿盛你要相信哥哥不会骗你。”

    折腾了一晚，阿盛的脸色仍然不好看，苍白着的一双嘴唇没有半分血色，但是一双明亮的杏眼认真地盯着我。

    我没忍住，抬起头爱怜地吻了吻他的唇。

    然后把一切都告诉了阿盛，包括上辈子我和陈书婷的婚姻，包括他和我的死亡。

    阿盛的反应不像我设想的那样，不相信或者是敷衍着相信。他很快地接受了我讲的离谱事实，并且快速地开始争风吃醋。

    “哥哥更喜欢我还是陈书婷？”

    我被他第一个问题气得笑出了声，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袋，不回答他这个小孩子一样的问题。

    阿盛抓着我的肩膀哼唧着撒娇让我快点说。

    “我说过了。”一直是你。

    阿盛反应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把我搂进怀里，像只成功争宠的猫。

    “这么说起来，是哥哥又给了我一次生命。”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可是命运的齿轮太过巨大，我怕我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螳臂当车。

    阿盛见我仍然有些心不在焉，收紧了双臂的力气逼我回神。

    “哥，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上辈子你躲着我才出了这么多事儿，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只觉得上天从我的身边收走小盛，是对我作恶多端的惩罚。

    没关系，现在我是真切的拥有阿盛的。

    “哥哥可要抓紧这次机会，好好地和我在一起。”

    我总是不能坦然地接住阿盛这样直白的示爱，下意识地想要红着耳朵装作若无其事地躲过去。

    可是我这次不想再躲了，阿盛说的对，是该抓住机会的。

    所以我直直地对上阿盛那双几乎要发光的眼睛，迎接他充盈的爱。

    “好。抓紧机会。”

    好好地在一起。

    阿盛得到了我的许诺，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头饿狼，眼神里满是我常见到的欲望。

    我连忙伸手按住他的头。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