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愣头青
两道不约而同响起的声音使万众的目光都齐刷刷地交汇到了他们身上,其中一人是年锄岁自然不用说,而另一个身穿咒袍的俊逸青年头顶星冠,面容稍显圆润,一笑起来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胸脯横阔的他似有海纳百川的胸怀,话语轩昂,整个人都显得从容不迫,气质上佳。 聂士怨! 聂士怨很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头露面,今日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心中伊人身处水深火热,他又岂能坐视不管,还好他赶来的及时,否则一朝相错日后便要成路人了。 “谁他妈是你的大舅子?”年肆泽的脸色冷峻,目光如电,骤然怒斥道。 方才那名宗老就是仰仗星火拍卖行得到的赫赫威名,此刻正主来到,他自然不能堕了立场,如鹰唳般尖声喝道“放肆!年肆泽,聂公子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在年肆泽眼中,年家这帮人就与跳梁小丑无异,虽不知是何方高人在暗中帮衬自己,但势已造成,他当然不会退缩,眼光横到了那名宗老身上,居高临下地轻蔑道“滚你丫的!刚刚不还是条哑巴狗,靠山来了又开始吠了?大家都看着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摇尾乞怜?恬不知耻的傻狗,别他妈丢人现眼了,赶紧闭上你的狗嘴吧!” 待这大嗓门一落,沛然人群中如投下一块大石,蓦然溅起千层浪,哄笑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再度拍手称快。 “哈哈哈哈!恕我直言,我早就看这老东西不爽了。整天板着张脸跟家里死人了一样,瞧他刚刚想要巴结聂士怨的姿态,那个谄媚的哟!啧啧,这就是年家人啊……” “也幸亏年肆泽不是年家人,他才是一股清流啊!” “……” 有几道极为突出的声音传到了年家众人的耳中,致使他们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阴沉似水,即便他们同仇敌忾都看年肆泽不爽,但这不代表他们想站在人潮的中央接受别人的嘲笑和唾骂啊! 众人眼中皆是幽怨和羞恼并存,默默心想到,宗老啊,还嫌没出够丑吗?您老可就他妈闭嘴吧! 年锄岁的眼眸中闪烁着幽光,由于他年事已高,因此整个人略显清瘦,脸部的颧骨也似突起的异军极为凸出,让他面含戾气,目光只是冷冷一瞥视作警告,那名宗老立马黑着脸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叮,傻狗已被年锄岁禁言。”年肆泽薄唇一掀,眼睛虚眯,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火上浇油道。 顿时,又是一阵山崩海啸似的爆笑,万众捧腹,彻底将年家打入了深渊。 狠! 此事一了,今年云海城年度最佳阴损人物铁定出炉,年肆泽当之无愧。 先前猝然被喷了一脸的聂士怨竟也不恼,他很冷静,等众音消弭后才悠悠开口道“行,那聂某就暂称您为年公子吧!年公子以及诸位,有一件事聂某必须要在你们面前澄清说明,这些年来年家在拍卖行内的成绩一度下滑,上缴的拍品质量更是低劣,此乃年家后继无力所导致,而非拍卖行从中作梗,想必这一点所有参事者皆是有目共睹。” “而聂某于三年前与柒舞初次见面,顿时惊为天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聂某只当柒舞为仙女落凡尘,从未对其抱有非分之想,更不敢生一丝亵渎之意。柒舞冰雪聪明,高瞻远瞩,拥有很强的大局观,乃经商大才,她代年家与拍卖行共谋商事,每一次聂某也只当萍水相逢,断然不敢逾越之举,即便次次谈的都是乏味商事,但因有柒舞的存在,聂某每每都会感到甘之若饴。” “后我们数次接触,聂某虽琢磨不出柒舞的心意,但只求自己做到问心无愧。聂某从未想过偏袒任何一方,对年家更无好感,星火拍卖行乃是家业,绝非聂某一人即可决断的,更别说为自己谋私了。聂某哪怕知晓自己已沦陷在了柒舞的眼眸里,却也从未在暗中用不正当的途径为其解围。” “但是,众人可知那种倾慕一人便与之所有热恋之感?通俗而言,即喜欢一人,便可包容她的所有,不论是年家,抑或是喜欢云海这座怡人之城。” “吾乃聂荣之子,不出意外,未来将继承云海分部的星火拍卖行。缔结婚约之事乃是聂某擅自提出,柒舞并未第一时间答允,只是聂某一时脑热,自觉情到深处,便该盛放出一朵花来!” “关于份额之时,倘若柒舞点头,聂某赠予为求搏佳人一笑又如何?但聂某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这份额是给予年家的,年家没有成绩,没有能力,何以配拥有这等份额?!” 说到这,所有年家人,包括年锄岁、众宗老在内,尽数如坠冰窟,竟升不起一丝反驳之心,毕竟他们知道,这一切的主意全都是年锄岁和众宗老在年幽、年阴等人怂恿下的自作主张,尽管年家屡次试探聂士怨的意思,可对方只是没有表明态度,连一点暧昧的倾向都未曾露出,整个过程中聂士怨的确是抽身其外的,与这件事无半点瓜葛。 一股压抑冰冷的气氛倏然间在年家弥漫开来,年锄岁身形陡然一颤,眼中锐利如雾霭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颓然和落寞,他朝一言可定年家生死的聂士怨望去,却无法从对方的目光中望到一丝同情,只有满目的漠然。 聂士怨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我看上的是年柒舞,又不是你们年家,份额这东西关你们年家屁事,一群自娱自乐的弱智。 至于他那酥麻入骨的情话,周边的诸多女性都听得芳心乱颤。 “算无遗策年锄岁?又算漏了喔!”年肆泽不由讥笑,继续落井下石道,“整天就知道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芝麻大点的利益争得头破血流,出卖族人,还引以为荣,殊不知这点利益在人家眼里狗屁都不是,活那么久都活不明白,有那么多蝇营狗苟的心思还不如好好修炼,想的明白吗?老狗们。” 这番话无疑是雪上加霜,天地间皆是鸦雀无声,目光闪烁,就今日之事便可打得年家永无翻身之日,未来的云海城也不再可能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了,一切都是自食其果,众人也不知是该为这年家宗族感到悲哀还是感到同情。 但是,在大多数人都感慨年家的没落时,还有一部分人都在回味着聂士怨对年柒舞的心意,为一人爱上一座城,钱财易得,伊人难得,星火拍卖行里的份额是多少大家几乎没有明确的概念,但也知那定是常人穷尽一生都赚不到的万贯之财,这等一掷千金之举听起来虽然像是荒唐的纨绔行为,但如果是为了求爱,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是视金钱如粪土,这是情深似海的一段佳话,这是一场大气不拘的风花雪月,满满的都是牌面啊! “聂公子真乃正人君子啊!我以前还因此人背景雄厚就对他有百般误解,今日一见,其高风峻节真是令我等之人自惭形秽!” “是啊!郎有情妾有意,这桩婚姻绝对会是云海美谈。” “哎,我姿色也不差啊,怎么聂公子就不多看我一眼呢?” “夫君,什么时候你也在这么多人面前跟我表白一次呢?好羡慕年柒舞啊……” 众说纷坛之际,杂声一片,苏贤看到这一幕心中倒没有多大波澜,心中还暗暗拿聂士怨跟自己比较了一番,确认他的表白之词跟自己的还有一段相当大的差距后才舒心一笑,心中衍生出一种果然老子才是最强的优越感,却不料梦寐兽又冷着脸望了过来,害得他急忙换上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态。 “苏贤,我今天算是见到一个比你更虚伪的人了。”一般梦寐兽有这种冷若冰霜的表情时,说出来的话一般也不是什么好话,这一点苏贤早有预料。 苏贤笑容顿时凝固,心想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还要被你针对啊! “虚伪吗?我觉得挺情真意切的啊,倒是你也太愤世嫉俗了吧?”苏贤怎会屈服,自认 为很客观地说道。 梦寐兽只当苏贤看得太表面,因此解释道“这聂士怨城府很深,说话也很高明,我暗中跟着他半个月,他都不露一点破绽,心机已经深到了极点。但就是因为整件事他都置之事外,把自己撇得太干净,年家份额的事从头梳理到尾居然都没有一点儿他推波助澜的痕迹,所以我才更觉得他虚伪,道貌岸然。” “这种事全大陆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心机更深、更虚伪的大有人在,你跟他这么较真干嘛?他是欠你钱了还是轻薄你了啊?”苏贤神情古怪道。 “冷血。”于是乎,梦寐兽对苏贤又多了一个评价。 苏贤“……” 丫的,这宝兽对自己到底是有多大意见啊! 太难交流了吧? “你知道年柒舞和聂士怨的父亲聂荣有多大仇恨吗?”梦寐兽问。 苏贤淡淡看了梦寐兽一眼,坚决贯彻冷血的方针,毅然决然道“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不行,你必须要知道。”梦寐兽根本没有给苏贤选择的权力。 苏贤绝望了,纳闷道“为什么???” “你知道了等会儿才会出手救下这对兄妹。”这时,梦寐兽晃了晃脑袋上那两根温润似美玉的剔透犄角,强行挤出了一道冷艳优雅的笑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闻言,苏贤整个人头都大了,几乎转身就想走,但生怕梦寐兽永远都不鸟自己了,所以欲哭无泪地按捺住冲动,满脸都是不情愿,神念咆哮道“凭什么啊!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啊!我又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济弱扶倾的大善人,我他妈的想看个紧张刺激的热闹就这么难吗?” “你帮了他们我就让你了解我的所有能力。”梦寐兽开出了条件。 这话听得咋有点勾引的意味呢? “抱歉,我突然不想了解了。”苏贤嘴角抽搐,胸膛一挺,硬着头皮道。 下一刻,梦寐兽那璞玉般的可爱大眼睛倏然眯了起来,饱含寒意。 面对梦寐兽赤果果的威胁,苏贤真的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但依旧不死心地竭力推脱道“你看我这么孱弱,怎么能跟星火拍卖行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呢?” 梦寐兽盯着苏贤,戳穿道“半个月前我还听那个叫水不争的人说你搞垮了一座星火拍卖行。” 居然还有这茬,苏贤突然一点儿也不对水不争心存感激了,当初还觉得他这事讲得让自己倍有面子,现在看来貌似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所以苏贤哀怨道“我擦!那不是我干的啊!子虚乌有的事!绝对是叶知秋那厮!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我只是个受害者,你看我真诚的眼睛,看见没,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不是男人。”梦寐兽气鼓鼓地再度批判道。 虽然苏贤不太想违背梦寐兽的意愿,毕竟两人将来是休戚与共的关系,闹太僵了也不好,可目前连局势都不明朗,鬼知道这聂士怨后面还会不会又冒出个妖宗,苏贤是觉得自己可以干掉妖宗,但这也是建立在青羽和纪浮世帮助自己的情况下,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头昏脑涨哇呀呀地就冲上去送死啊! 没事找事,这他妈的不就是个愣头青吗? “哥,万一等会出了意外,你就帮帮他们吧!哥哥为了meimei不惜与全族反目,这样的场景,你不觉得感人吗?”苏如雪出声道,话音软糯,故意夹杂着一点撒娇和哀求之意,听得苏贤整个人都酥软了。 而且,苏贤也听出了苏如雪的弦外之音,这对兄妹的境遇,不就是要影射他们自身吗? 好吧,苏贤承认,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