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与她记忆中那个人,判若两人(32500珠)
馥容庄 言清漓那声有些激动的“什麽”之后,宁天麟告诉 她,两日前裴澈险些将苏凝霜殺了,之后他去苏 府门前负荆请罪,自称是为着母亲之死,所以怒 及了苏氏。 他说母亲临终前最恨“冲儿非裴家血脉”这件事, 在这之前,母亲心疾忽然加重,起因也是裴老侯 爷寿宴那日,苏氏那一桩桩丑事给闹得。 丧母之痛,苏氏乃罪魁祸首,她不仅与人私通, 连孩子都是与旁人生的,他堂堂骠骑大将军,现 如今外头人不是在传他的功绩,反都在耻笑他, 他酒后一时悲愤难忍,便做出了伤人之举。 清醒后他也自知冲动犯错,而他在军中想来治军 严明,故愿意一命抵一命,即便苏家将他状告到 御前,也绝无二话。唯一后悔的便是他这般行事 后恐伤及了苏裴两家多年的交情,心中自觉惭 愧,便仿效古人,背着荆条去苏家请罪。 不求逃脱罪责,只求听一听苦衷,求个谅解。 苏家与裴家都效忠于宣王,总不能真撕破脸,有宣王从中调和,再加上裴澈破天荒地放低了姿态,苏家也该适时接着这台阶下来。且裴澈说的也没错,伤人事出有因,追根究底,是他们苏家的女儿有错在先,总不可能真为了一个与人私通声名狼藉的女儿,就毁了两家的交情,让裴澈去给赔命。 苏韶受了裴澈的赔罪,道世侄的苦处,但凡明理之人皆能谅解,后亲扶他起来,称绝不会因此事伤了两府的和气。 只不过苏韶仍不大信任裴澈是真心赔礼认错,因为之前苏家提出要再送个女儿去裴家,明明就是后院多个女人的事罢了,有百利而无一害,裴澈却拒绝了,苏韶便觉得他对苏家有芥蒂。 这次借着这个机会,又重提让他再娶之事,而这次裴澈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再娶人选但凭苏家与他父亲裴伯晟商议做主,最后只称家母刚刚过世,要守孝三年,待三年后才能再行婚娶,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以上裴澈重伤苏凝霜这件事,确实是不能为外人道的,苏家守口如瓶,对外也知称苏氏被送出了盛京。 宁天麟道,他也是因为在苏府外院安插了眼线,才会得知。 他安慰言清漓:“武英侯府内里已经是一盘散沙了,至于他们与苏家…出了这么多事后,表面上粉饰得再太平,裂痕也始终抹不去。” 宁天麟复又拥住她,吻着她头发轻声道:“阿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歇一歇,以后的事交给我就好。” 确实,她能做的也做得差不多了,之后的,她也插不上手。 言清漓的心情随着宁天麟那番话跌宕起伏,先是为裴澈伤害苏凝霜感到震惊,又为他伤人后那么快便怂了,没出息地跑去苏府赔罪而感到鄙夷。 伤人是咽不下被人耻笑的恶气,赔罪是抛不下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 苏凝霜被自己爱到疯魔的男人亲手索命,固然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可裴澈仅仅为了所谓的“男子尊严”,便去刀剑相向一个自己曾经爱过并亲密无间的女子,言清漓只觉得浑身发冷。 “苏凝霜真的死了吗?”她问。 这个男人与她记忆中的那个,根本就判若两人了。 也难怪他当初能做到对她绝情,瞧瞧,这娶进家门七年的女人,不也是不爱了之后,说剐便剐,转头还能再去应下另一桩于他有利的亲事。 两日前……正好是裴澈找到她那日,他失魂落魄,原来是因为裴老夫人的死。言清漓在心里自嘲:裴澈可是亲眼撞见她将裴老夫人气吐血的,说不准真像她与言琛所说,那日裴澈是来寻她麻烦的。 只不过……他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也许,可能,确实是有些喜欢她?所以才犹豫了? 罢了,管他作甚。 她目光冷下来,只想着苏凝霜如果就这么死了,那着实不甘心,像是蓄了几大桶水去灭火,却发现火苗只有蜡烛那么丁点,被风一吹便灭了。 宁天麟摇摇头:“许是苏家怕裴澈不愿放过苏氏,故意说她已死也不可知。苏氏的事,我会再留意着。”知道她定然在为苏氏死得容易感到不爽呢,宁天麟岔开了话头:“不过,裴冲的生父,我倒是找着了。” 她果然被转移了注意,抬头问道:“是谁?” 宁天麟笑:“是宣王。” 此事他也是从苏凝宇口中审出来的,而苏凝宇则是意外从他娘苏老夫人那里得知的。 言清漓睁大眼,既感到意外,又感到不意外。 印象中,苏凝霜过去好像确实与还是楚清的她提过那么一两句——她们苏家几房的姐妹中,她那位皇子表哥,自小便只与她走得近些,对旁的姐妹都不太热络。 如果裴冲是宣王的私生子,那么宁天麟应当会拿这件事去抹黑宣王。在那之后……他会不会再将裴冲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想起那个孩子总是屁颠颠追在她身后,喊她清漓小姨,那么信任她,那么依赖她……言清漓实在难以狠下心将他与苏凝霜混为一谈。 她心生不忍:“四殿下,阿漓不会阻止你利用裴冲的身世去对付宣王,但是……可否不要伤他性命?” 怕宁天麟不肯同意,她立刻解释道:“其实那个孩子打娘胎里出来便带了弱症,后天又受了重伤,我为他看过,他那副身体根本撑不住几年,即便你不出手,他也不会顺利长大成人,他没机会成为你的威胁。” 裴澈在滴血验亲那日后,便被无声无息送走了,言清漓神色黯下来:“我想找到他,将他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找个好人家养着,让他如平常人家的孩子那般,快乐度过这几年。毕竟……是我害他落得今日这地步的。” 宁天麟耐心听她说完,眸光温和。 他的阿漓,根本做不到真正的冷血无情,心中某处始终是柔软的。 她本性中存在着良善的一面,她会心软,反倒叫他心安。 她对一个没有相处太久的仇人之子,都能怜惜,那对他自然也不可能无情。 宁天麟将她向怀里紧了紧,眉眼含笑:“我何时说过要取那孩童的命了?对付宁天弘,我自有别的法子,我知道你与那孩子投缘,原也没打算动他。” 说着,他从衣襟里摸出一张字条给她:“若计划未出错,过几日父皇应当会办一场围猎,届时你兄长、裴家、宣王、还有我,都不会在京中,你可趁着那几日,去将那孩子送走。” 言清漓打开字条一看,竟是一个地址,许是裴家的某处别庄所在?宁天麟能直接拿出这个给她……那必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一时间,她被这份体贴所动容,抬头看向他,唇瓣轻动,才说出一个“多”字,又想起宁天麟不喜欢她总是与他道谢,显得生分,便蓦地闭嘴。 可已经四目相对了,若什麽都不说,气氛又有些尴尬,想了想,她便凑过去轻轻印在了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