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围猎
第二百九十五章 围猎
陆眉这一顿饭吃得堵心,瞟了他们一眼,轻咳道:“我之前翻阅野史古籍,看到一些与仙云山有关的记载,那记载上说,仙云山隐于世外,且历来只收男弟子,弟子们不可随意入世,更不可成婚,此事可真?” 话是对星连说的,星连点点头。 陆眉饶有兴致:“为何?难不成尊师曾在女子身上吃过亏?所以弟子们也得跟着他终生孤老?” 门规中为何有这一条,星连也不知道,他的师傅应该也不知道,因为是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千百年来始终如此。 不过,他记得师傅说过:大道无情,只有无情无爱,与世人无瓜无葛,才能不存私心,观清天象,公正地去看待沧海变迁,助世事轮回,斗转星移。 他吞下口中食物后,神色认真道:“门规是由祖师公定下的,与我师傅无关,陆公子你不可妄议我师傅。” 哦,那便是那位开山祖师爷吃过女人的亏了,陆眉为自己的失言向星连道歉,随后又问:“那如此说来,星连少侠你也不能娶妻生子了?” 星连觉得这位陆公子有些不太聪明,他都知道仙门山有此门规,还明知故问,但是善良如他,仍是认真回道:“那是自然。” 陆眉没再说话,又是冷冷一笑,觑了言清漓一眼。 言清漓这回实在忍不住了,趁星连去厨房盛藕汤时,没好气地向陆眉发问:“陆青时,你怎么回事,一早上了,总以那种眼神瞧我作甚?” 陆眉挑眉:“哦?我什么眼神了?” 言清漓一下答不上来,反正就是……怪怪的。 好在陆眉也没让她绞尽脑汁去形容,他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向用来漱口的清茶碗里倒入一滴,清香提神的银丹草味道瞬时散发出来。言清漓一时被吸去了注意,想起在慧觉寺时她嘴对嘴给陆眉喂药,尝到的就是银丹草汁的味道。 可是陆眉接下来的话,又将她猛地拽回了神,他勾起唇角道:“你方才也听到了,人家小道长修的是无情道,你还将人家拖下水,毁了道业,于心可安啊?” 她的脸rou眼可见地红起来,脸颊发烫, 看来昨夜,陆眉知道了他与星连的事。 什麽拉人家下水了,仙云山的清规戒律是不许弟子成婚,她又没让星连娶她,驳斥道:“我又没打算再嫁!” 其实她也是在方才才知道星连的师门还有这样一条戒律,反驳陆眉后,又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星连根据就不懂情爱,连醋都不会醋的,于她、于男女欢爱,更多的则是好奇罢了,应该谈不上毁了他的业……吧。 陆眉瞧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啧”了一声,轻飘飘道:“那麟王可知你与他的事?你在外‘偷吃’,就不怕麟王饶不了那位小道长?人家随你出生入死的,你怎么着也该考慮考慮他的安危才是。” 他可是见识过麟王对她的占有欲,当初为了不让她与裴燕召那小子成婚,不惜将她“绑”离盛京,怕她逃回去,还将她“弄”得精疲力竭,收走了全身的衣裳。 也是那一次,他差点殒命在麟王手里。 他们陆家表面光鲜,实则风雨飘摇,哪淌得起这趟浑水,他怕连累老子娘,惹不起还躲不起麽?这也是他后来下定决心要与她分道扬镳的原因。 怕自己对她越陷越深,想及早抽身。 可是……半截身子好像已经陷泥潭里去了。 言清漓总觉得他这话乍一听起来酸不溜秋的,但瞥到陆眉轻松舒展的眉眼,又觉得他是在等着看她“一身麻烦”的好戏。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何止知道,星连正是四殿下送到我身边来的。” 麟王……送男人……给她? 这回换陆眉说不出话了,心下骇然,愣愣地看着她。 这时,琥珀正好找过来,向言清漓说道:“小姐,小世孙醒了,不肯吃东西也不肯吃药,哭闹着要走。” - 章西围场时隔十几年都没这般热闹过了,历来宁朝皇室的围猎之所大都设在松林围场,茫茫无际的草原林海,更适合带领王公大臣、精兵良将前来射猎。 此次是因为昌惠帝兴致来得及,又只带了部分武将,且夏苗不如秋狝、冬狩规模宏大,这才定在了离盛京更近的章西围场。 这两日昌惠帝亲自下场,猎了几头野鹿,甚至还猎得了两头野猪、一头野狼,得到众臣称颂,不由龙心大悦,到了围猎的最后一日,便放言要再入深山猎老虎。 为确保皇帝安危,山中危险的猛兽早被驱逐干净了,那被昌惠帝猎来的野猪野狼,还是宁天弘事先叫人打蔫了送进来的。除了昌惠帝自己,人人都心知肚明这场围猎不过是宣王借机邀功、众人陪着陛下玩乐一遭罢了,但戏还是要做足的,听说昌惠帝要涉险去猎老虎,纷纷进献忠言,劝说其三思。 昌惠帝这两日大展了身手,正是信心大增之时,伶妃也大着肚子跟来,夜里更是对他百般崇拜,让昌惠帝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岁的年纪,再说围猎时身旁还有裴澈、言琛这等虎将随行,怎会听劝,执意要去猎老虎。 宁天弘心念一动,叫人过来低声吩咐了一翻。 “虎乃万兽之王,怀有灵智,想必见到如此多人出动,会察觉到危险,潜伏不出。”宁天麟身披轻甲,有儒将风姿,他望向幽深林海,打马上前两步,对昌惠帝说道:“不过父皇放心,儿臣愿先驱在前,引虎出巢。” 宁天弘立刻在旁冷哼:“四弟,你倒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父皇难不成还会叫你一个皇子,去涉险给老虎做饵?” 宁天麟也不恼,温和回道:“三哥此言差矣,父皇百发百中,只要那老虎敢现身,必定下一刻就殒命于父皇箭下,我又怎会有危险?” 虽然有溜须拍马之嫌,但昌惠帝仍是听得心里熨帖。 宁天弘不屑一笑:“论起巧言令色,还真是诸多兄弟之中,谁也不及四弟你啊,没想到你残了的这几年,性子倒是愈发圆滑了。” 想当初的四皇子,身后有强大的母族,天之骄子,为人虽然不曾嚣张跋扈,但何时伏低做小过?宁天弘这也是在变相提醒昌惠帝——这个老四温良的性情,恐怕是装出来的。 昌惠帝这几日难得心情好,不想被他们唇枪舌剑给败坏了,打断道:“好了,当初太祖皇帝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你们若想争个高下,就别光动嘴皮子,猎场中拿出真本事!” 此言让宁天弘心中一动。 随后昌惠帝又向五皇子与六皇子道:“老五老六也去。” 又指着裴澈与言琛等人:“你们也去,众将都去,今日猎场上没有王爷与皇子,一视同仁,都给朕拿出十足十的本领,猎得猛兽者,朕大加封赏!” 一翻鼓舞士气的豪言说罢,昌惠帝便喝马而出,一骑当先。 宁天弘赶紧跟上,打马前又冷冷地看了宁天麟一眼,说道:“四弟这回可要小心着些,别再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 另一边,宁天文被李度与蛮人救出后,马不停蹄地逃亡。 官道野路都不敢走,走的净是些无人往来的险恶之地,深山、密林、池沼、荆棘……一干人翻山涉水,不停不歇逃了一日一夜后,均是狼狈不已。 塔安带路,与几个蛮人在前头环顾了一遭,又嘀嘀咕咕用蛮语商议后,掉转马头回来向宁天文与李度说了一通,大意就是为了安全起见,今日仍需从山里走,只要翻过前面的两座山,能比原定的还快上几日。 宁天文已是又热又累,望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山峦,不住喘粗气,但是为了成就将来的大业,这点苦头又算什么,想当初太祖皇帝打江山时,不也是风餐露宿的。 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度和那些死心塌地追随他的人,不愿叫人轻看了他是个吃不了苦的废人,咬牙灌下半囊的水,抹了一把嘴,下令道:“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