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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驯服

    温带海洋性气候决定了伦敦的天气再冷也不可能到下雪的地步,特别是今天是个难得的清朗天气。任唯坐在木质的梯子上,看着挂在墙上的画。这里是三楼,原本是间休息室,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展厅,只是现在展览的内容略显寒酸,只有四幅画而已。第一幅是当初她和原桀在岛上画的那副海景,最后一幅就是她前几天完成的画。任唯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画上,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叩叩。”

简短的两声敲门的声音之后,还没等她回应,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明显来人只是被敲门当做了一种提示。这个时候,除了早已约定好的令夷以外,也不可能有其他人。令夷今天穿着衬衫和马甲,衬衫第一二颗纽扣没有系上,任唯隐隐约约看到了他的脖子上露出来了黑色的……项圈?

令夷逐渐走近,因为任唯还待在梯子上,他变成了难得仰视着她的样子。任唯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脖颈,果然是黑色的项圈,项圈看起来比较厚,有着金属的光泽。令夷走到距离梯子还有两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让任唯更加看清了那个项圈。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脖颈,略微犹豫还是问了出来:“这是什么?”

令夷的神色无比平静,回答道:“电击项圈,可以检测我的心跳和脑电波,超过阈值会释放电流让我失去行动能力。”

任唯微微叹气:“我一直以为你可以控制住自己。”

“但我不可能冒险,他们也不能。”令夷唇边勾出了一个冷漠的笑容,“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已经给门上了锁。”这样的话语,无疑是在赤裸裸地告诉任唯,他到底有多么危险。除了第一次见面,任唯的意识中,似乎再也没见到他这样表露出攻击性的一面。她没在这个问题是多纠结,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挂在墙上的画,说道:“我的导师告诉我,我已经通过了测试,你知道他对我的评语是什么吗?”

令夷看着她的侧颜,有一瞬间的恍神,但是还是听清楚了她的问句,他对于艺术并不精通,只得猜测道道:“他赞赏了你的天赋?”

“不。”任唯抬手抚摸着面前的画框,“他说我可以成为一个杰出的画家,但是永远也成不了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任唯的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难以抹去的遗憾,“令夷,你从我的画里可以看到什么?”

令夷的目光从墙上的四幅画一一滑过,最后落到了任唯面前的那副画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的是任唯面对着那副最为浓烈大胆的画作,但是她的手指落在画框上,却像是隔着什么东西,再也无法融入。

“导师说,他看到的是驯服。”任唯收回手,垂眸看着似乎没什么表情的令夷,并没有在意他的回答,继续说着自己想要告诉他的一切,“伟大的艺术诞生于伟大的痛苦之中。而我,却选择忘却那些痛苦的痕迹,被安宁所驯服,我放弃了我的天赋。”

黑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水光闪过,很快又消失。令夷紧紧地抿着唇,随意垂下的手指却在发抖。他已经无法言语,他的心里很清楚,当这一切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早已成为定局,没有人再有改变的机会。他知道自己对于这个消息是什么样的感觉,遗憾、惋惜,却也不能忽视心中那点隐秘的窃喜。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卑劣的人,所以才可能对于永远坦然立于阳光之下的她那么迷恋而疯狂。

“令夷,这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任唯说道,“你也一样,需要付出代价。”

“接受你的后宫吗?”令夷开口时,声音中是毫无掩饰的沙哑和嘲讽,“如果我不能接受呢?”

任唯微微睁大了眼睛,直面令夷的真实让她感觉到了不适,但是这也是必经之路。她想了一会儿,心平气和地说道:“那么我只会不断地要求你去接受。我并不想你离开我。”

“你学会了很多东西。”令夷恢复了些许正常,眼中有些绯红,“其实你已经清楚,我只会对你妥协。”

“对。”任唯干脆的点了头,“所以我告诉了你我支付的代价。你们的妥协,是让我进入你们的世界必须要支付的代价。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我获得自己想要的回报。”

令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眼中的红色更加浓重,半响后,他忽然笑了:“你记得当初在飞机上,你问过我的那个问题吗?”

杀意和爱意并存,是因为什么?任唯的记性并不差,她回想起来那个被回避的问题。她一愣,低头看着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令夷,他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猛兽,岌岌可危地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那点威慑力。她的心中并不是真的冷硬到毫无感觉,只是……矛盾必须要解决,对于她而言,令夷只是五分之一。她清楚地知道亓衍的身不由己和其他人有意无意地维护着这样平静,她已经给出了承诺,必须要负责到底。她利用着他们的爱意,达成自己的期望,对此,她不可能再后悔。

、“是因为,我早就知道,我无法拥有你。”令夷仰视着她,眼中已经浸染了水汽,他的声音在发抖,依旧一字一句地说着,“只有杀死你,你才会属于我。”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走上前,伸手握住了任唯的脚踝,他的力气有些大,让任唯都感觉到了疼痛,但是她只是轻轻蹙眉,并没有挣扎和拒绝。

“我很后悔。”令夷强忍着内心汹涌咆哮的杀戮的欲望,脖颈上的项圈甚至已经发出了蜂鸣警报。他晃了晃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说道:“我不应该遇到你。”

“是吗?”任唯垂眸看着他青筋凸显的手背,却轻轻地说道,“对我而言,却是相反的。我并不后悔遇到你,我很感谢与你的相遇,是你拯救了我。我很感谢院长的善良,同时也感谢你肯定了我的生命意义。后来院长不得不退出这些混乱,但是你却一直还在,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很重要。”

“即使我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吗?”令夷依旧专注地看着她,是看着自己最热爱的珍宝的眼神。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任唯对此早已有定论,“无论你一开始的目的如何,但是达成的结果对于我而言是有利的,所以我很感谢你。”

“那么,你会爱我吗?”令夷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我不会离开你。”任唯的回答却是明显的回避了关键的问题,她注意到令夷的神色黯淡,补充道:“我会努力爱你。”这句话仅仅是个将来时,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

令夷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没有爱上任何一个人,那么,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甚至是亓衍?”

“……大概是因为我很喜欢被人爱着的感觉。”任唯认真思考之后,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彭对我说过,这是错误的开始导致的错误的结果。”

“所以只能选择将错就错?”令夷唇边的笑意带上了几分苦涩,“最终,这是我导致的结果。”他走上前,把脸贴在了任唯的膝上,闭上了眼睛,再次说道:“和我结婚吧,唯。”

任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本来也没打算拒绝你。我一直在等待你给我的结婚戒指。”

令夷脖颈上的项圈终于停止了蜂鸣,任唯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耐心又温和地问道:“你想要孩子吗?”

“对于我而言,孩子不过是为了留下你的手段。”这次令夷并没有用那些漂亮甜蜜的谎言,而是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是你的爱。”

“我会努力的。”任唯给了他一个安抚。窗外的阳光终于落到了他们身上,暖洋洋,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亮,任唯看到令夷身上笼罩着的光晕,他的呼吸和体温近在咫尺。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于令夷而言是种什么样的痛苦,她其实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等着令夷自己慢慢接受,但是这样对于其他人却是不公平的。既然决定了选择全部,那么最好从开始就把偏心扼杀在无形之中;既然注定不可能达成独占的结果,那么从开始就不应该给他虚妄的希望。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才能维系来之不易的平衡。

“令夷,抱我下去吧。”任唯弯下腰搂着令夷说道,“今天和亓衍一起吧?”

令夷扯了扯嘴角,抱起她向着门口走去,“需要我向他道歉吗?”

“这个是你们自己去解决的问题。”任唯搂着他的脖颈,“而我只是想,你什么时候能够单独和我做。”

大胆放荡的话语让令夷的脚步稍停,他吐了一口气,项圈的蜂鸣短暂地响了一下,这让令夷有些郁闷,“我很喜欢你的热情,但是不要在这个时候。”

“那亲亲你?”任唯偏着头看他,唇边的笑容带着非常明显的调皮。

令夷终于停下了脚步,单手打开门的同时,让任唯后背靠在了旁边的墙上。警报的蜂鸣声响起,任唯搂住了他的肩膀,微微张开口,愉悦地接受着他的凶猛而炽热的吻。被突然打开的门从思考中惊醒的亓衍,看着两个人的动作,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按下了电击项圈的关闭按钮——

“万恶yin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是个俗语,最早起源于清朝王永彬的。

唯唯的驯服和令夷的驯服。

设定错时间了……还好想起来看一眼……

第一百零四章平安

四年后。

本应在冬季也苍绿的针叶林被大学覆盖,地上的痕迹全部掩埋在了洁白无瑕的雪被之下。远远地看去,只留下一片空茫茫的纯白之景。风声渐缓,柔韧的树枝终于承受不住看起来轻飘飘实际上颇有分量的雪的重压,无声无息之间滑落到了地上,也只留下了一点点细微的声响。

站在落地窗边的亓衍看着那块落下的雪,转头看向室内的时候,却是一片暖意盎然的景色。壁炉里的火苗是不是发出哔啪的爆裂声,巨大的圣诞树快要顶到了天花板,上面都是各种各样晶晶亮的装饰品,最上面的那颗五角星稍微有些歪,那是任唯非要自己上去放,但是高度不够的结果。她的运动神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好,要不是原桀接着她,肯定又会因为蹦蹦跳跳而摔一下。树下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围了整整一圈,大部分都是任唯的,毕竟她的生日也是这一天。

裴元征围了个怪模怪样的围裙在厨房里,他算得上是他们几个里唯一有点厨艺才能的人,虽然一开始也是为了追女孩子练习的,不过现在基本都用在哄任唯身上了。平安夜吃中餐……亓衍哑然失笑,目光移到沙发上的时候,看到的是彭非善动作干脆利落地在削苹果,他的手非常稳,果皮削下来又薄又均匀,绵延了整整一条也没断。苹果削完,他还细心地剔除中间的部分,分割成刚好入口的小块放在了玻璃碗里,只是最后收手的时候,习惯性的甩刀插在了果盘中心,不免破坏了他小心翼翼维持的温和。

一起窝在沙发上的原桀和任唯却安静极了。任唯今天穿了一身非常喜气的红绿色袄裙,发髻上的步摇在她偏头的时候,发出了叮当的悦耳声音,她的目光专注,一手托着原桀的左手,另一只手捏着小小的画笔,在原桀的指甲上画着图案。原桀用右手撑着下巴,盘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任唯的绘画。

“画好了。”任唯停下了画笔,开开心心地宣布道,“是不是很好看?”

原桀看着自己五根手指的指甲上非常喜庆的圣诞元素,圣诞树、铃铛、鹿角、雪花……未免太过于喜庆了,在他手上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原桀挑眉问道:“好看是好看,需要我帮你画吗?”

任唯站起身来,在沙发前转了一圈,展示着自己身上那套特意订做的汉服,步摇的声音就像是她的好心情一样。她拉着自己的裙摆说道:“我今天是汉服哦~”

“你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原桀明白了她之前说想要练手明显就是特意想在他身上画这个。

任唯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溜到了彭非善的身边,顺便捏了一块苹果塞到自己嘴里,再捏了一块塞给彭非善,毫不客气地坐在彭非善的大腿上,含糊地说道:“今天我是寿星嘛。”她自己坐得歪歪扭扭的,彭非善不得不伸手扶住她的腰,防止她又摔了。

“小朋友。”彭非善搂着她,伸手点了一下任唯的额头给她这样的幼稚行为下了定义。

任唯无辜地眨了眨眼,眼神纯洁无暇地说道:“可是,不是说越活越小才是幸福吗?”

彭非善看着她,没继续说话,只是又捏了一块苹果塞到她的嘴里。亓衍目光温柔地落在任唯脸上,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也被她毫无掩饰的开心所感染,含笑着说道:“这几年你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毕竟是女王殿下。”原桀甩了甩手,换了个姿势摊在沙发上,他最近忙得要死,熬了好几天才空出时间来挪威给任唯过生日。他扭头看着任唯的唇,上面因为果汁染上了水润的光泽,看起来非常诱人。他张开怀抱,对着任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不来亲亲我吗?我可是熬了好几天夜的。”

被诱惑的任唯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反应过来彭非善的存在,她看了彭非善一眼,却被对方托着下巴直接亲了下来。Papa最近也很忙……任唯迷迷糊糊地想着,等彭非善停止了亲吻,他才在她的耳边说道:“去吧。”

原桀撇了撇嘴,小小的明争暗斗总是少不了的,当然这种不满在温香软玉投入怀中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消散了。一吻结束,原桀对于今天任唯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非常不爽,在心里决定晚上给她穿他带来的衣服,嘴上却问道:“你看了我的电影吗?”

任唯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点头说道:“我很喜欢。”那是一部几乎以她的经历为原型的电影,前期少年时期的成长过程和她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后期却是画家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爱人,最后还是孤身一人却享誉世界的结局。

想了想,任唯补充道:“会拿奖吗?”

“可能吧。”原桀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含糊,“宝贝,你喜欢的是她还是我们呢?”

任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长发,干脆地说道:“当然是你们。”

好一会儿没有回应,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任唯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体,在亓衍的帮助下给原桀盖上了毯子,让他能够在沙发上简单地休息一下。为了不打扰原桀,任唯跟着亓衍走到了壁炉边,喝了口水听到亓衍问道:“原桀说你要去读艺术史的硕士?不想画画了吗?”

任唯摇了摇头,“我只是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极限而已啦……艺术史也是我的兴趣,所以想要去学习。对了,我之前就想问你,我可以怀宝宝了吗?”

亓衍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看向了她的腹部,然后意识到她是问那些药的开发结果,他摇了摇头:“等你读完硕士再说吧。现在就想要孩子了吗?”

任唯似乎有些烦恼,想了想才说道:“倒也不是,只是想要不要休一个gapyear而已,所以想问问你。毕竟你们看起来都对于这件事完全不在意,也只有我自己关心一下了。”说着她又嘟囔了两句,“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倒是开发得挺快的。”

亓衍的脑海里一下子涌入了一些床上的画面,他微笑着亲了亲任唯的唇,“对于我们而言,可不想再把你的注意力分出去,人已经够多了。”

任唯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彭非善的声音:“在聊什么?”

任唯转身去看他,叹了口气,“在说宝宝啦……为什么这件事最后只有我在关注?”她难免有些不满,甚至怀疑要是真的生下来一个孩子她要怎么养。

彭非善的眼眸也看了一眼她腹部,然后简短地说道:“你还小。”

任唯伸出食指摇了摇,不赞同地说道:“我今年二十五岁了。Papa你都三十五了——”

彭非善的眼神在这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变得锐利了起来,任唯完全不怕,垫着脚去戳他的脸颊,“考虑一下jingzi的活力啊。我听说取卵很疼的,我可不想做人工……”她嘀嘀咕咕着没事看到的奇奇怪怪的科普,完全忽视了亓衍憋着笑快要扭曲的脸和彭非善越来越平静的脸色。

“授精不会有问题。”彭非善难得打断了她的话,低着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道:“现在开始?”这人的手指已经落到了她的衣扣上,任唯迟钝的危机意识终于醒了过来,她按住彭非善的手指,严肃地摇了摇头,强调道:“我这件衣服可是超级贵的,手工大幅刺绣,还有金线的!”

“再买。”彭非善已经解开了她的第一颗扣子,看上去又想扯她的衣服,补充道:“三套。”

他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愤怒的迹象,甚至说得上是平和,但是任唯知道这人如果真的想惩罚她,她的小屁股会很惨的……她转了转眼珠,垫着脚勾着彭非善的脖颈,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上,让彭非善条件反射一般地抱住了她。任唯又娇又软地在他耳边撒着娇,声音像是裹了一层又稠又黏的蜂蜜,甜到了人的心理:“Papa,我真的很喜欢这套衣服嘛……”然后趁着彭非善松开手,一溜烟跳下去,直窜到厨房去,逃离这个被她挑起的战场。

裴元征举着勺子尝了一下红酒炖牛rou的咸淡,侧脸看着从他身后露出一个头的任唯,“又去招惹他们了?”他穿着一个浅黄色的围裙,上面画了一黑一白的两只小猫咪,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旁边的任唯可爱。

任唯眼巴巴地看着锅里,“我才没有呢。”

裴元征也不继续问,舀起一块已经炖得入味的牛rou,看着她:“要吃吗?”

“要吃!”任唯像是个垂涎已久的小猫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勺子,然后忽然醒悟,“这是偷吃吗?”

“这是大厨的福利。”裴元征看着那块rou稍微凉了一会儿,才送到任唯的嘴边。他知道她并不是嘴馋,只是很喜欢跟他们撒娇罢了。他的脸上不自觉带着温柔的笑意,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说道:“刚刚在跟他们说什么?”

任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假模假样地叹气:“我在怀疑,你们是不是都不会帮我养宝宝。”

裴元征放下了勺子,走到她的身边,抱起她让她坐到厨房中央的料理台上,才说道:“就这么想要孩子?”

任唯被他蹭得有些痒痒的,笑着躲闪,“因为我觉得我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母亲。你们也是很好的基因提供者。”

“真是冷漠无情的小姑娘。”裴元征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等你读完书,慢慢来。至于教养,你就不用担心了,总不会让你成为丧偶式育儿的。”

“那就好。”任唯微微仰起头,表情很是得意,“我可不做DNA,你们到时候可以猜猜。”

裴元征低头吻了她一下,“不用打预防针了,你早就知道我们不在意不是吗?”

任唯的小心思被轻易看穿,她凑上去又亲了裴元征一下,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震了一下,她连忙推开裴元征,挣扎着要下去:“令夷要来了,我要去接他。”

裴元征扶着她下了地,笑道:“去吧,接了他回来就能吃大餐了。”

“嗯嗯。”任唯点了点头,垫着脚努力亲了弯下身裴元征的脸,才急匆匆地跑向客厅。客厅里,彭非善刚把她的斗篷和靴子拿了出来,亓衍也拿着另一件更加厚实的大红色袄子。

“顺着路一直走,不要走太远,他很快就到了。”亓衍给她扣上衣扣,叮嘱道,他的异色双瞳在此时却是同样如水一般的温柔。

彭非善给她拉上帽子,伸手打开了门,风雪瞬间涌入,让任唯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彭非善轻轻拥着她,看她站在了门口的雪地里,他点了点头,对于目前裹得严严实实的任唯很是满意,简短地说道:“小心路滑。”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这样略显啰嗦的嘱咐却显示了他向来寡言的情深。

身体和心里都像是被壁炉的火焰烘得暖融融的,任唯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顺着又铺上了一层白雪的小路向着路边走去。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浪费自己这身漂亮的衣服。太专注于脚下,以至于突然看到一双黑色长靴的时候,任唯愣了一会儿,豁然抬头,看到的果然是含笑着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令夷。

“令夷!”任唯开心地大喊,也不管其实他就在眼前。她毫无顾忌地向前一扑,被早已有准备的令夷接了一个正着。天下簌簌的雪落到了她的脖颈上,她却似乎没有什么感觉,满心满眼都是在冰雪中褪去了冷漠和严肃,浑身气质温和得像是春天的花一般的令夷。

“小心点。我又不会跑。”令夷扶着她,任由她挂在自己手臂上,慢悠悠地顺着她来时候的脚印向前走。他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搂着任唯的腰,笑道:“不是告诉你,不用出来接我了吗?”

“我好不容易才能出来的……”任唯吐了吐舌,“想要玩打雪仗,你们都不给我玩。”

“一到冬天就感冒,你还是别想了。”令夷随意地说着家常的话,“明年不如去南半球过圣诞?”

“没有雪的圣诞节一点气氛都没有。”任唯唠唠叨叨地,“去年在法国的庄园过圣诞节就很难受了……”那个古色古香的庄园和圣诞装饰一点都不配,她觉得还是用来过春节更好。

“那么,亓衍是不是拒绝你了?”令夷随口转移了话题,“我告诉你药还没研究好,你还不相信我。”

“那是因为你有前科。”任唯大声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变成了小声的嘀咕,“你每次都玩得那么疯……”谁知道他到底说真的还是假的。

令夷突然打横抱起了任唯,凑到她耳边,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要不要试试在雪地里?”

任唯横了他一眼,“刚刚还说怕我感冒,狗男人。”

“去温泉里——”令夷咬了一下任唯的耳尖,“你不是喜欢北海道吗?”

“才不要!”任唯被他咬得差点软了腰,但还是很坚强地挺住了,“我今天还要拆礼物。”

令夷也只是逗逗她,他感觉到了手腕上的手环震了震,知道自己的心跳已经加速,情绪也开始上头,只得抱着她进了屋子。他最近几年的情况在好转,但是并没有完全消失,所以还需要努力。

回到屋子里,任唯像是一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满屋子飞来飞去,一会儿去摆桌子,一会儿凑到厨房去看裴元征的菜。今天的菜其实并不是完全由裴元征做的,还有一部分是她中午就做好的,热一下就可以,反正他们也不会介意。还有一部分等一会儿会有人送来。

等餐食已经摆好,外面已经天黑了。圆桌的中央放着一个蛋糕,上面装饰着诱人的水果和精美的裱花,蛋糕的最上头,却是是个仰着头看着天空、面前摆着一个画板的小女孩。任唯看着他们点燃了蜡烛,站起来,举起自己的酒杯。

她的目光从周围的男人身上一一扫过,裴元征、彭非善、亓衍、原桀还有令夷。他们每一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吸引无数视线的男人,但是现在,他们心甘情愿为她献上忠诚。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长,却似乎一切宛如昨日。如果没有意外,这样的生活还能够持续很久很久。对于她而言,这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任唯微笑着说道:“刚刚原桀问我,是喜欢他电影里的主角,还是你们。

“我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你们。诚然,如果我选择另一条路,我或许会以完全不一样的姿态站立于这个世界上。那时的我,会是人们眼中的艺术家、天才。而现在,我选择了你们。我拥有了爱和陪伴,或许是我的追求不够高尚,我只能看到我最想要的东西,而能够得到这些,我已经满足。这样的追求,可能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只会成为八卦的谈资,成为历史长河里毫无特色的水滴。

“我们终将泯然于众人。我拥有的不过是这样平凡的一天又一天。

“祝福我,也祝福你们,平安、快乐,直到生命的终结。”

全文完

后记

我想写后记已经很久了……以前没写成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喜欢挖坑不填的人。当然我挖坑一般也就对姬友和自己挖_(:з」∠)_在硬盘了存了无数个有开头的文稿,终于提起毅力写完了一个。

似乎想说的话很多,但是乱糟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打下全文完的时候,小黑屋上的统计字数总共343502个字。我看了一下我的记事本,这个坑我其实19年12月17号就开始写了,最后在2020年的最后一天能够发表完,感觉自己还是进步了一点。

对于我而言,是一本非常不完美的。写到后期那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让我始终记忆尤深。我前期准备的很多情节似乎都已经成为了没有必要的东西,一开始觉得自己能写50万,写到后来觉得30万可能就差不多了,加上后期不断的删改,让我充分体验到了地基不打牢的恶果。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句话到了现在才有了深切的体会。以前看觉得自己能不断挑刺,直到自己动笔才发现,能够正常点的完本都是一件幸事。

一开始我只是打算练手H而已,所以自己写了玩,后来吧……因为今年发生了很多事,处于“热血难凉”的心态,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趁着年轻做点什么,然后就一时冲动开了文。一边写一边补充大纲和细节,加上我这个人本身对自己缺乏信心,经常有“我到底什么鬼玩意”的心理,然后拼命改。最后终于明白,想法太多、表达不好是一件坏事。本质还是故事,而很明显,我太重视自己的想法,缺乏了对于故事的构架……不知道如何改正,只能继续努力去写了。

对于故事人物的观察至此彻底告一段落。他们的喜怒哀乐,都已经远去。也许我后来还会写几个番外,但是关于他们的一切、这本书的一切,遗憾,缺陷,都的确已经结束了。这一刻,心里还是轻松了很多。

我其实是一个非常咸鱼的人,人生原则就是“关我屁事,关你屁事”,不热衷于表现自己,也无法调动自己内心的热情,活着的目的大概也就是平平安安到死就完事了。作为一个多年社畜,我其实很早以前就接受了自己的平庸和废柴,缺乏努力的决心和目标。不过,当自己开文的时候,骤然发现原本还有点信心的码字这件事,其实也缺乏足够的天赋和努力,还是有着不小的打击。

平时也会看很多很多的网文,看诡秘和绍宋看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再看自己的东西,总有种不忍卒读之感。大神和普通人之间的鸿沟深得让人胆怯,我并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每次这样的时候,我就开始默默刷评论,看着各位读者的热情,让我觉得,似乎又找回了不少信心。也就是这样的动力,让我最终坚持到了写到最后。本来打算写一本就闪人,现在觉得我又可以再写一本了(*^▽^*)

是的,有新书……已经开始写背景设定了。暂定叫=V=也是NP……我是个狂热NP爱好者就对了_(:з」∠)_毕竟做梦嘛,就不要节cao了。男主比孤岛少一点点,四个半男主,关键词是:少校、科学家、星际海盗、利维坦。至于那个半个——暂时保密。未来星际题材。其实我个人基本不看现言,所以写孤岛的时候,我自己都在犯难。我更喜欢玄幻、星际、未来之类的东西,现代题材除了重生基本不看,不知道我当初想写孤岛的时候脑子里到底想了啥……

写长篇挺累的,状态好的时候平均一个周也只能写两万多,毕竟还要工作。而且存稿不足十万就开始想弃坑……所以等写完十万才可能开文,加上还有取材的时间,去看看三体之类的,还要把我今年囤的二三十本书看完,还有养身体的时间……好的话,估计三四月能开坑,最差应该不会超过明年上半年吧……我会尽力_(:з」∠)_

絮絮叨叨了这么多,总之,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对于我而言真的非常重要。

我们有缘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