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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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认识你”,声音听起来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与高兴毫无关系。唐一后仰在宽大的沙发里,看着面对面跨坐在大腿上的文杉,这个姿势显得既暧昧又亲密,半跪坐的姿势使看不出长度的吊带裙堆在大腿上,裙摆流淌进阴影与他深色的长裤在暗处融为一体。 文杉还记得自己穿着吊带裙被带到这个房间的事情,房门在她背后被关上,房间内是坐在沙发上的唐一。他看起来和照片上没什么区别,甚至衣服的颜色都一样。 落地灯的光没有完全罩在他身上,光线可及的部分能看到他宽而平的肩,舒展的坐姿,以及略带骨骼感的手,其他部分则在阴影中沉默着。 文杉站在门边,思考这是一个什么场景。 “过来”,唐一打破了沉默,“族群转化需要管理人帮你完成”。 文杉走过去,正准备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时,他出声打断。 “这里”,他用好看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她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按他的指示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之后就是现在这副场面。 他一只手虚扶在她的腰侧,手掌的热度隔着衣服隐隐印在皮肤上,另一只手抚上文杉的发顶,指尖插进头发轻点在头皮上缓缓下滑,手指保持着将贴未贴的状态滑到脸侧再一路向下到达锁骨,微痒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向另一侧闪躲。 “别动”,仍旧是没什么语气的祈使句。 文杉深吸一口气回到中立的位置,顺从下垂的睫毛与轻轻扬起的脸迎着唐一的目光组合成无声的邀请,一个没有被亲吻回应的邀请。 他看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锁骨上轻点,光影明暗的间隙中细长的手指在她胸前投下笔直的阴影,她闭上眼,眉头微微上扬的同时熟练的轻哼酝酿在咽喉。 “不许叫”,声音适时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呻吟。 她睁开眼看唐一,那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灯光斜切过来,他的下颌在明,眉眼在暗。 尴尬和沉默中没有人开口。凝重的气氛在暗影中彼此寻找、凝结、汇集,继而断断续续坠落,粘稠的沉默从四壁向灯下蔓延,仿佛上涨的潮水一般,凉凉地没过他的脚踝,轻覆至她的脚尖。 “看什么?” 唐一收回了锁骨上的手。 “看你没有情趣”,文杉收敛了表情,把刚才脸上蒙着的一层细碎邀请和喉咙里的轻哼都暗暗扔到了地上。 “也没看出来你认识我有多高兴”,她简明总结了刚才的情况,并换上一副不怎么高兴的表情。 那层薄薄的未来得及凝固的旖旎被他们的对话轻轻敲碎,空调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好烦”,她想。 “不要假装”,唐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要假装邀请我,也不要假装自己享受到控制不住声音”。 他把刚才从锁骨移开的那只手轻轻覆上了她的大腿,另一只腰侧半悬的手加重了力度滑向后腰,即使隔着裙子她也能感到他略高的体温,实质性的接触少了刚才的暧昧,多了一点不真实的安抚。 “在你真的渴望的时候再邀请”,他补充。 被圈在怀里的姿势看起来像是个拥抱,一个重叠度有限的不达标的劣质拥抱。 文杉似乎有点困惑,嘴唇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的状态。 唐一感到手掌下的身体又明显紧绷了起来。 虽然她看起来不太高兴,但他却觉得她其实在不安。 大腿上的手钻进了裙子,轻轻向腿根抚去。后腰的手掌也贴着脊柱上滑到了后颈处,那里的皮肤有点凉,他能感受到她颈椎骨骼略带起伏的轮廓。 她皱着眉,看着他依然没有表情的脸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躲开。 “你在怕什么”,他问。 没有回答,他也不在意,继续用手掌和她的身体保持接触,一只手在腿根轻轻捏着。 “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干什么”,感到她的紧绷感没有那么强烈之后,他再次试图和她交谈。 “你会成为我的族群成员,如果成功,你会是我的族群最重要的成员”。 说话间他的后背两侧伸展出了轻薄的羽翼,半透明的,能看到血液在细密的毛细血管中潺潺流动的那种羽翼,在灯光下带着轻微的光泽。 “我需要你脱掉衣服”,他连这种话都带着公事公办的语气。 她看着他身后的翅膀,暗想它们完全展开会有多大,对于他的要求她没回应,也没有动。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将羽翼向前收拢,将她半拢在自己和羽翼之间。他观察着她的表情,慢慢拉下一侧的肩带。她没有反应,只是紧绷的状态又回来了。他又拉下另一侧的肩带,裙子从她的上身滑落,堆叠在腰际。 她的上半身赤裸,羽翼在她的身上擦出半透明的阴影。 “我会用翅膀在你身上涂抹一些无害的东西”,他预告着接下来的步骤,翅膀贴上她的皮肤,温热而湿润的触感。 她以为翅膀会是凉的,在感受到比自己想象中高一些的温度时不高兴的表情松动了一瞬间,他依然观察着她的脸,缓缓用翅膀把她包裹得更紧。 稀薄的液体不断从翅膀上渗出,她感到某种诡异的眩晕。 看到她表情的变化,他用翅膀托住她之后说“抬屁股”,裙子被彻底剥了下来,翅膀上的液体把他的裤子染深了一小片。 他把手伸到了她的大腿下,托抱着她站了起来。“我们到床上”,他向她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背部接触到了柔软的床单,她才突然回过神来。 他收了翅膀,开始慢慢脱掉自己的衣服。“我会抱住你,不用怕”,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发现他的眼睛变得比刚才要浅,瞳孔也变成了竖立的针状,“也许这次会不愉快,但这是必须的过程”。 他覆盖在她的身上,翅膀再次打开把两个人裹在了一起。 她不再那么紧张,但湿滑的液体有点让人不适,他舔了一口她身上的液体,把手轻轻盖上了她的眼睛。 她看不到,但能感受到身体时不时被他的舌头触碰,并不温情的那种,像是健康检查一样无情的舔舐。 “我需要确认你的背面”,他把她轻轻翻了个身,继续刚才的“健康检查”,突然停在了某个位置,温热的呼吸在那里停留。 “稍微忍耐一下”,接着是尖锐的刺痛,她感到有点害怕想要挣扎,“别动,忍一下”,他的声音有点模糊。 不明的刺痛感停止了,她眩晕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趴在床上,他在她身后,巨大的翅膀像是一片花瓣扣在他们身上。 “我抱着你睡一觉,醒来就有答案了”,他抱着她,问她需不需要换个姿势,她离开他的怀抱,翻了个身选择和他并排平躺。 空调的声音再次变得刺耳。 “他是阳痿吗”,文杉默默想,眼皮不受控制变得沉重,呼吸慢慢均匀而绵长。 唐一侧过身看她,依然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 他想起来前两天收到的报告,虫化过程中有一些个体出现了不可控的无限增生或是机体机能崩溃症状,这些都不意外,大量基因片段的修改一定伴随着高变异的风险。普通的基因修改只是外貌变化,虽然联盟中很多人通过基因修改变成其他族裔,但这种修改并没有改变身体的深层结构,仅仅是像是换衣服一样改了表层皮肤结构,因此相对安全。 虫母海选中的虫化最初虽然没有外貌的变化,但改变的是身体内部结构和神经网络,因此更容易发生机体崩溃的情况。 海选者在报告中被编号并被无机质的客观语言描述,死亡的人或虫化失败的人只得到三个字:不合格。 寥寥几行字之中,不同个体的命运起伏。 报告中关于文杉的部分引起了唐一的注意,被标记了高亮的部分显示:“神经改造排异:0%”。 非常稀有的数值,他拿起电话和海选基地基因改造实验室通话,让实验室给文杉额外发一份问卷,并要求送到别的虫会成员那的报告删掉文杉神经改造排异处的高亮标记。 篡改报告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忘记”把重点标记出来并不是重大失误。 他观察着文杉,“普通的人类个体”。 在虫族眼中,人类不同个体之间的差异不大。人类没有原型,只有单一的拟态,战斗力有限但有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对唐一而言,人类是没什么特别也不值得额外关心的族群。 文杉睡得并不安稳,她会偶尔皱眉,也会忽然间喘息急促。 这是正常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在之前的基因改造后,文杉大脑中的神经数量正在成倍增加,这样的变化会最初体现在梦境中,更复杂鲜活的梦境是神经细胞快速发展的证明。 当然也有就此陷入梦境无法清醒的案例存在,神经的改造效果和一个人的精神强度有很强的相关性,陷入梦境无法清醒只是精神崩溃的形式之一。 唐一怀疑自己有点着急,没有等待文杉完全适应神经分化再来改造她的族群从属,如果她不能适应神经分化,那么改造她族群从属这一步显然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 “晚一步来抢的人会更多”,他想,变数和浪费之间,他选择浪费。 涂在文杉身上的液体是唐一族群的信息素,管理者所分泌的信息素具有诱导分化的作用,同时也具有高浓度的精神能量。 信息素是族群管理者精神力的实体化,对本族群的个体而言具有非常多的功能,可以增强精神力、安抚情绪甚至帮助各种疾病治疗,因此非常稀缺。 像刚才这种涂满全身的行为,基本不存在。 文杉在梦中感到自己变成了一棵疯长的树,不受控的枝桠刺向四面八方,她像一颗炸开的海胆,以极快的速度吞噬掉周围的一切空间。 快速的生长带来肌rou和骨骼的不适,微痒的痛感随机出现在身体某个部位,持续一段时间之后会转移到别的地方。 她试图翻身,却动不了,梦中的文杉怀疑自己被鬼压床了。 缺氧让文杉的脸开始变红,唐一看了看时间,她已经睡了整整两天。这期间有很多次她似乎挣扎着要醒来,却又再次陷入了梦境。 “要失败了么”,他想,“如果明天还没醒,这个人类也是失败品”。 她的身体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皮肤上仿佛覆盖了细碎的贝壳色鳞片,但仔细看那依然只是普通的人类皮肤。 唐一把她翻过来,看到她肩胛骨的位置微微红肿,那是当初他埋下翼膜的地方,他把自己羽翅撕下来两小片,插进了她的肩胛处,如果她成功醒来,这里的翼膜会慢慢长成一对翅膀。 他轻轻摸了摸红肿的位置,有点怀疑自己撕下来的羽翅是不是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