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见过地狱

    我笑着反问道：“你都说了，我怕被你知道。既然我怕被你知道，那我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你呢？”

    “你！”

    班晓璐蛮不讲理的说道：“我不管！反正你得告诉我，我可不止是替我自己问的，还是替我爸妈问的！”

    “啥？班晓璐，你可别胡说八道，他们二老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还要通过你来打听？”

    “废话！如果连我都问不出来，那他们就更问不出来了！”

    “嘶……那他们为什么突然想了解我的身世呢？你们班家在海城，家世显赫，拥有那么高的地位，为啥要了解我这么一个小角色？”

    “哼，那你别管！”

    班晓璐说道：“我以前还挺纳闷的，为什么你的生活条件那么一般，连自己的车和房都没有，却这么热衷慈善事业。通过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的童年跟这些孩子们的遭遇是一样的！”

    我将一只手枕在了脑袋下面，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笑了出来。

    我的笑容苦涩，我的遭遇岂是跟这些孩子们一样的？

    “怎么了？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班晓璐追问道。

    “也对，也不对。怎么说呢，他们现在的生活，在你看来很悲惨。但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天堂。”

    班晓璐小脑袋一歪：“你在说什么啊？他们已经是这个社会上最弱势的群体了，你竟然认为自己比他们还惨？喂，你不是在装可怜吧？”

    她的小脚本来就贴着我的大腿呢，说话的时候故意轻轻蹭了我两下，蹭的我心里直痒痒。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会煮鸡蛋吗？”

    “呵呵……陈默，你要是让我做一桌子山珍海味，那我确实做不到。但是你居然问我会不会煮鸡蛋，你这不是侮辱我吗？我要是连个鸡蛋都不会煮，那我不成残疾人了！”

    我接着问道：“你煮鸡蛋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水里会飘起一层浮沫？”

    班晓璐点点头：“当然了，每次煮鸡蛋都会有浮沫。那又怎么了？”

    “那你知道那些浮沫是什么吗？”

    班晓璐思考了一些说道：“嗯……不太知道，但应该不能吃吧？反正每次看见浮沫，我都会撇掉，下意识的会认为是脏东西。”

    “那些浮沫，其实也是蛋清，对人体也没有危害，只是口感不好，有人会无视，有人会撇掉。”

    我回忆着我的童年，说道：“我八岁的时候我爸就走了，我妈大病一场，躺在了病榻上。九岁那年，我开始在大街上捡废品，去工地里偷钢筋卖，来维持我和我母亲的日常开销。那时候，我每天只能买得起一个鸡蛋和一碗粥。一碗粥，我和我妈一人一半；一个鸡蛋煮成荷包蛋，我妈吃荷包蛋，而我吃浮沫。在煮荷包蛋的时候，我会把火开的很大，因为火越大，水就越沸，水越沸，浮沫就越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煮鸡蛋剩下的那点浮沫对我来说，就是唯一的荤腥。”

    班晓璐原本是双手抱膝，因为她身上就一件T恤，她抱着膝盖就能避免下面的春光露在我面前。

    但是当她听见我的遭遇后，她一只小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胸前，而且呼吸也在一瞬间就加重了。

    她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的问道：“陈……陈默，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骗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我就这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你愿意相信就相信，不相信的话我也无求所谓。”

    我苦笑着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喝煮鸡蛋剩下的汤水时，我都会安慰自己，我喝的不是普通的汤水，而是鸡汤！哈哈……现在想想，原来我在九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苦中作乐了。所以我说，现在这些孩子们的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我见识过真正的地狱。”

    班晓璐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明显。

    对于这位班记者来说，我就是一部活着的纪录片，记录着她不敢想象的悲惨经历。

    “我信，我信。这种生活不是能瞎编出来的，一定是你亲身经历过，才能说得出来……是我的想法天真了，我以为彩虹福利院就是这个社会的地狱了，却没想到……还有你。”

    我微笑着说道：“我刚才说的，这也只是我童年的冰山一角，如果你真的听我讲起那些阴暗面，恐怕会让你彻夜难眠。”

    “那……那阿姨后来……是怎么走的？”班晓璐试探性的问道。

    “我爸走后，我妈重病，我们家的所有财产，被那些亲戚朋友洗劫一空。我记得我奶奶和我姑姑把我妈的金项链抢走了，幸运的是我妈的头发挡住了那一对金耳环。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妈让我把金耳环卖了，她拖着病怏怏的身体，给我做了一桌子饭菜。吃完饭，她就自尽了，为了不拖累我，她选择离开人世。十岁的大年三十，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也是最后一个爱我的人，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活。”

    当我说完这段话后，我内心强烈的复仇欲望，再次被引了出来。

    陈永波的脸浮现在我眼前，我再次暗暗发誓，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可与此同时，安静的房间里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抽泣。

    我打了个冷颤，什么情况？班晓璐又哭了？

    对，她又哭了。

    想当日，她只是被我凶了几句，就委屈的哭了。

    可见，她外表看起来阳光灿烂，内心其实是一个比较脆弱的女人。

    在听到了我的遭遇后，她的心理防线再次被击垮。

    我赶忙坐了起来，问道：“小璐，你怎么还哭了呢？不至于吧？我这点破事也值得你哭？”

    “没哭，眼睛里进沙子了而已。”

    “你这不是拿我当傻子了吗？这房间里连一阵风都没有，哪来的沙子？再说了，如果真是进沙子了，那你揉眼睛不就行了？你鼻子一抽一抽的干啥呢？我……”

    “呜呜呜……”

    我话还没说完，班晓璐突然扑了过来，直接扑到我的怀里，张开双臂，用力的将我抱在了怀中。

    这次，她也不忍了，直接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