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但是！”

    “尽管你隶属于朝廷，但我却明白，沈兄跟我乃是同一类人，这也是我不出手的原因。”

    莫子晋脸上的癫狂，已经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他看向沈长青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沈兄可想过加入我们，你我联手，定然能够把这个污秽的世界推翻，重新建立一个没有灾厄没有妖邪没有不公的世界！”

    “——多谢莫兄好意！”

    沈长青无语。

    他明明是来当说客的，可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莫子晋再游说自己，不得不说谁有点荒唐。

    可是。

    认真仔细的一想。

    沈长青又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莫子晋。

    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

    从对方的口中，能够听得出来，莫子晋是对于朝廷非常愤恨，恨意甚至不在妖邪之下。

    自己如果强行劝说的话，反而是适得其反。

    但要说同意莫子晋的拉拢，那就更加可笑了。

    一个没有妖邪、没有灾厄，没有不公的世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眼前的莫子晋。

    已然是有些走火入魔的样子了。

    设身处地去想一想，沈长青感觉，如果自己也是对方那样的遭遇，也许会跟其一样的病态。

    未经他人事。

    莫劝他人善。

    他也不会去开口劝说什么，好让对方打消这个念头。

    听闻沈长青的拒绝，莫子晋脸上有一些失望，但也没有动怒翻脸。

    “沈兄现在没有想好，我也不逼迫你，只是希望沈兄他日想清楚了，定然要过来，我这里的大门随时都会向沈兄敞开。”

    “沈某明白！”

    沈长青点了下头，他沉吟了下，神色认真的开口：“但有一句话，我希望莫兄能够记住，不论如何，你即为人族，自当从人族的角度来考虑事情。”

    “人族？”

    莫子晋摇头失笑。

    “沈兄觉得，我现在还算是人族吗？”

    “算，是否属于人族，向来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界限，你认为自己是人族，我认为你是人族，那你便是人族。”

    沈长青语气郑重。

    闻言。

    莫子晋沉默半响，片刻后才徐徐说道：“是不是人族，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建造一个全新的国度，让死于瘟疫中的人能够得以安息！”

    ——

    从领域中出来，夜风吹过，沈长青有种恍若新生的感觉。

    在跟莫子晋谈话的时候，无时无刻都有一种压抑感。

    对方的遭遇，他很同情，可却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木已成舟。

    两百多年前的事，早就已经成为了过往岁月的一部分。

    莫子晋的理想，显然是不可实现的。

    一个没有妖邪，没有灾厄，没有不公的世界，那是理想中的乌托邦，只能存在于想象当中，绝对不会出现在现实里面。

    可是。

    沈长青没有阻拦的办法，至少现在没有。

    他可以肯定。

    自己当时若是执意反对的话，绝对没有可能安然走出领域，少不得撕破脸皮，双方大战一场。

    论及实力。

    沈长青没有抗衡莫子晋的把握。

    哪怕加上外面接应的卫兰，也顶多是有一定的把握逃走罢了。

    再说了。

    莫子晋如今也没有跟自己为敌，在某些方面来讲，对方虽然厌恶朝廷，可对自身有一些好感，算是能够缓和下关系，日后说不定也可以起到别的作用。

    鉴于此。

    沈长青更是没有，跟对方撕破脸的打算。

    起码，现在没有。

    看到他的出现，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卫兰跟张洪源，直接从暗处中出来。

    “沈除魔！”

    “沈大人！”

    两人的面上都有一点惊愕。

    刚刚阴邪气息爆发出来，还以为是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到头来。

    什么战斗都没有发生，沈长青一个人就安然出来了。

    这样的情况，让两人有点意想不到。

    “沈除魔，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卫兰率先问道，精致的脸上，有许多的疑惑。

    一旁的张洪源，也是同样的疑惑。

    他们很想知道，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有阴邪气息爆发，却不见战斗发生。

    “回去再说吧！”

    沈长青摇头。

    见此，卫兰跟张洪源两人，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

    看着沈长青的离去，莫子晋面色平静，在烛火的映射下，地上的影子在缓缓蠕动，好像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你们说，如何才能建造一个没有妖邪，没有灾厄，没有任何不公的世界！”

    他似乎在呢喃自语，又好像是在询问他人。

    话落。

    影子又是蠕动不止，内里好像是传出诡异的嘶吼。

    莫子晋平静说道：“只有把现有的污秽世界推翻，我们才能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二百多年前，我们见识到了妖邪的残暴，也见识到了朝廷的虚伪残忍。

    不管是在妖邪眼中，还是在朝廷眼中，我们都能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能够对我们生杀予夺，而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去反抗，这样是不公平的——”

    “快了！”

    “等我们的力量进一步的状态，我就能让你们重新出现，到时候我等一起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一个我们理想中的国度！”

    “沈兄是个人才，他其实跟我们算是同一类人，只是如今被朝廷蛊惑，一时间不能走出来而已，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会加入我们的，况且沈兄亦是我的知己，如若贸然动手，终究是坏了情分！”

    烛火通明的大堂中，莫子晋一个人自问自答，清冷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与此同时。

    在宅院以外，青石板的街道，正在一点点的扩张延长。

    本来只有一条主街道存在，现在却是多出了几条分支，处于街道两旁的房屋数量，也是一点点的增加，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紧接着。

    一些漆黑的房子内，透出微弱的亮光，好像里面是有人在活动一般。

    一切的一切。

    都在缓慢的进行。

    没有任何人差距，小丘山被吞并的区域，正在变大。

    营帐内。

    沈长青几人落座。

    回来以后，卫兰就是迫不及待的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此他也没有任何隐瞒，几乎是把跟莫子晋的谈话，都给一一说了出来，只有对方拉拢自己的话，保留不谈。

    这件事，没有什么说的必要。

    等到沈长青说完以后，营帐内都是陷入了平静，卫兰跟张洪源的脸上，现出不同的神情。

    “疯了，那头天灾真的是疯了！”

    张洪源面色震惊。

    他在听闻沈长青的话以后，都险些以为对方是在给自己开玩笑。

    但是。

    这位广源府镇魔司的强者很清楚，对方所说的，根本不可能是什么玩笑。

    也就是说。

    一个天灾，竟然拥有这等强大到堪称变态的理想。

    卫兰柳眉紧蹙：“大秦一百三十二年的妖邪祸乱以及天灾，我倒是有些听闻，那一场灾祸持续了四年时间，到得大秦一百三十六年才算是停了下来。

    没曾想，那头天灾竟有这样的往事，也是可悲可叹！”

    她也有些理解莫子晋的激进。

    不过，自己身为人族，卫兰肯定不会真的站在天灾一方去想那么多的事情。

    张洪源沉声说道：“不管他是不是可悲也好，人死如灯灭，两百多年前的事情，早就该烟消云散了，可他现在却死而不僵，化身为不死不灭的天灾。

    以沈大人的说法，那头天灾分明就是有灭世的想法。

    如果不想办法加以限制的话，日后必定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一个只想推翻现有世界，建立属于自己理想国度的妖邪，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这样的天灾。

    比一般的天灾，都要来得可怕。

    对此。

    卫兰也是深有同感的点头。

    张洪源所说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的。

    沈长青闻言，神色如常：“天灾不死不灭，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去对付他，眼下只能是拜托张除魔严加防守，绝对不能让他的力量，出现大幅度增长的情况。

    上次冲击小丘山的妖邪，有一头死在了天灾手中。

    天灾也是因为汲取了那头妖邪的力量，如今才会实力增长不少，不过从这个方面来看，我们暂时不用担心，他会倒向妖邪那一边。”

    以莫子晋对于妖邪的厌恶程度，对方是绝对不会像妖邪妥协的。

    这大概就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卫兰跟张洪源都是沉默了下来。

    的确。

    不会倒向妖邪那一边，起码保证了莫子晋不会跟妖邪联手对付大秦，剩下的，就是该考虑如何全方位的抑制天灾成长，或者是利用天灾的力量，去对付妖邪了。

    看着两人的面色，沈长青淡淡说道：“我能做的事情不多，那头天灾虽然没有杀我，可他对于朝廷厌恶，我也没能跟他交谈太多，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由上面去决定了。

    时间不早，沈某就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的话，还得回去国度复命。”

    “沈大人走的这么急？”张洪源错愕。

    他以为，对方还会留下来几天。

    沈长青摇头：“如今局势严峻，沈某也没办法久留，希望张除魔见谅。”